泰妍的聲音不小,木板隔出來的包間隔音也是差點兒,劉一正錯愕呢,身后的簾子一掀,進來一個系著圍裙的大媽。
大媽看了一下包間里的狀況,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脫掉t恤后光著膀子的劉一身上,眼神有些耐人尋味。劉一無奈地咧嘴苦笑,此情此景,他百口莫辯,要是這大媽報警,他百分之百被逮起來。
“小伙子,剛才是你接的電話么?”大媽打量了一陣,出聲問道。劉一趕忙點頭,道:“大媽,是我接的電話,不放心您再打一次。”
大媽點點頭,從兜里掏出手機撥出號碼,包間里立刻響起了手機鈴聲。劉一趕緊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大媽看,積極道:“您看,是我的電話沒錯。”
大媽終于放心了,把手機踹回去。大媽也是女人,看著劉一精壯的上身,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錯開了視線,但是還是忍不住偷瞄兩眼。劉一打心底升起一陣惡寒,心里暗忖,這大媽也太人老心不老了,看著都得有我兩倍的歲數了,竟然還……
劉一打定主意,趕緊脫離這是非之地,干笑了聲,道:“大媽,謝謝您給我打電話,我是泰……”話說了半句,劉一意識到說出泰妍的名字不太好,把后面的‘妍’字吞了回去,改口道:“我是她的朋友,()我照顧她就行了,這個……這個餐費是多少,我給您。”
“給三萬就行了,收個本兒。”大媽含笑看著劉一,劉一趕忙掏錢。
“給您。”
大媽隨手接過錢塞進口袋。忽然笑了,道:“小伙子。大媽問個不該問的問題。你和泰妍不是普通朋友吧?”
“啊?”劉一沒想到這大媽會問這么敏感的問題,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媽似乎看出了劉一的顧慮。道:“你不用緊張,我可不是喜歡八卦的女人。我和泰妍的媽媽是朋友,這孩子剛來首爾的時候,還在我家住過一個月呢。她經常帶朋友來,但是從來沒有異性朋友,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所以覺得好奇。要是不方便說,那就不說吧,我就是隨便問問。”
大媽說著說著。似乎心有所感,嘆了口氣,道:“小伙子,你也別怪大媽多嘴問這個。你不知道,我和她媽媽每次打電話,她都問有沒有看到泰妍帶男朋友過來。這孩子也快三十歲了,我小女兒三十歲,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你們年輕人不著急,但是我們這些老人。心里沒法不急啊。”
大媽說著話,轉身向外走,道:“我去給你找一件兒我老伴兒的外套吧,雖然天氣不冷。光著膀子還是容易感冒。”
“大媽,您等一下。”劉一聽著大媽說話,一直沒吭聲。聽到她提起泰妍媽媽的時候。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媽媽們都一樣,都喜歡催兒女早點找對象結婚。其實她們不是多想抱孫子,而是想在去世之前。看到兒女們都成家立室,日子能好好過下去。
劉一想起了在機場看著李鳳霞消失在登機口的畫面,忽然有些鼻酸,眼眶也有點紅了。他不是一個容易掉眼淚的人,但是卻比普通人更容易鼻酸。眼淚也不是沒有,只是在流出來之前被他憋回去了。
“大媽,我、其實就是泰妍的男朋友。但是您也知道的,因為工作的關系,我們不能公開。雖然我們交往的時間不長,還處在彼此了解的階段,但是我們的感情很好。我會努力讓她幸福的,請把我說的話給泰妍的媽媽,有機會我會去全州拜訪。不過這要等泰妍愿意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告訴家里之后,我不能強迫她做什么。等她覺得我可以依靠的時候,她就會和家里說了。在這之前,還請幫我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也請裝作不知道吧,我不想給她壓力。”
“我懂我懂,為了工作嘛,能理解,都能理解。”大媽高興地合不攏嘴,拉著劉一的手仔細端詳著,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把手機掏了出來,對著劉一拍了一張。劉一看到大媽的手機,下意識地往一邊兒躲,但是沒想到大媽拍照的速度竟然相當快,就算他躲了,也被拍到了大半個臉。
“大媽,您這……”劉一苦笑,道:“有這個必要么?”
“怎么沒必要!”大媽滿意地把手機放進兜里,道:“要是沒照片,泰妍媽媽能相信我說的話么?能放心么?行了,你快點兒給她擦擦,我去給你找衣服。”
說著話,大媽掀起簾兒走了出去。劉一恍然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抬手扶額,心里一陣后悔。他和大媽兩個都沒有察覺到,他們說話的時候,一直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看。等劉一轉過身來,這雙亮晶晶眼睛的主人立刻把眼睛閉上了,重新恢復了不省人事的樣子。
“誒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劉一終于把‘人事不省’的泰妍抗到了車旁邊。這一路可謂是‘坎坷崎嶇’,一會兒扶著,一會兒背著,一會兒抱著,怎么著都不順手,最后扛起來才老實了。就像在別勁似的,劉一往左泰妍就往右,偏不順著來。
“小心頭。”劉一喘了兩口氣,拉開后座車門,用手幫泰妍擋著,把她弄了進去。泰妍倒在后座上,蜷縮成了一團,腳也縮到了座位上,車廂里頓時酒氣彌漫。
擔心泰妍從座位上掉下來,劉一鉆進車廂把安全帶拉了出來,一頭套在泰妍胳膊上,另一頭套到她腳上。泰妍感覺到身上有個人,下意識地抬腳就往褲襠上踹。好在劉一早就有準備,兩腿一并把泰妍的腳夾住,用手一按,飛快閃身逃跑。
繞了個圈兒坐進車里,劉一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碎碎念,道:“金泰妍,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我好心好意伺候你,你差點兒一腳把我踹成太監。要不是看你可憐,我現在真恨不得把你扔大街上。”
“嘔!”后座突然傳來了很大的嘔吐聲,劉一嚇得趕緊回頭,看到泰妍正在干嘔。劉一趕忙手忙腳亂的找東西接著,找半天沒找到,只好把手遞了過去,但是等了會兒也沒接到什么,抬頭一看,泰妍已經不嘔了,像個小貓似的蜷縮著好像睡著了。
劉一把手收回來,把車發動,他忽然感覺泰妍好像是故意的,但是看她‘人事不省’的樣子又不太像,想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搖了搖頭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劉一看了眼儀表盤上的時間,已經快八點了。想到sunny還沒吃飯,他有些心疼,從后視鏡看到泰妍睡得正香,應該不會被打擾到,就把車靠邊停了,戴上了藍牙耳機。
“oppa,找到泰妍了?”電話很快接通,傳過來sunny的聲音,與此同時還有電視的背景音,和sunny吃薯片時候特有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劉一聽著,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畫面。sunny吃薯片的時候,一片薯片喜歡咬兩次,像動畫片里的小松鼠一樣可愛。
“找到了,她喝多了,還得會兒我們才能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給你買回去。”劉一低聲說道,他怕把泰妍吵醒了。
“唔,不想吃外面買的東西。oppa,我想吃蛋炒飯,一會兒給我炒飯吧。”sunny想了想說道。
“好,看會兒電視劇吧,一會兒我就回去了。”劉一答應下來,隔空來了個bobo,sunny也回了一個,就這么濃情蜜意的掛斷了電話。還沒等劉一回味完畢,突然身后冒出了一個聲音。
“幼稚!”
劉一回頭,看到泰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爬起來了,正盤腿坐著,一臉地不爽。
劉一沒理這個茬,收回視線繼續開車,道:“醒了?剛才是不是裝的?”
泰妍沒回答這個問題,趴車窗邊看了看外面的景物,道:“前面的路口左拐。”
劉一看了眼導航,道:“左拐是漢江啊,你想干嘛?想不開要跳江啊?”
好一會兒泰妍也沒吭聲,劉一回頭看她,側著頭看不到正臉,但在車窗上倒映出來的影子里,依稀可以看到眼睛里有淚光。
劉一嘆了口氣,什么也沒再說,到了前面的路口,左拐了。
漢江大橋上當然是沒地方停車的,劉一把車停在了他看老頭釣魚的地方,白天這兒也不能停,晚上這是沒什么人,管理的大媽們也都下班了,偷偷停一下。
兩人順著路往回走,走過一條足有百米的大上坡,終于走到了漢江大橋上。
泰妍的外套沾滿了污漬,已經被劉一連同他的t恤一起扔進小吃街上的某個垃圾箱里了。泰妍身上只穿了一件長袖襯衫,風一吹,襯衫的下擺飄起來,可以看到腰間白皙的皮膚。
劉一想跟在泰妍身旁,但是泰妍好像不怎么樂意。劉一跟上來,她就快走兩步。沒辦法,劉一只好落后幾步綴著,泰妍的狀態確實有點兒不正常,他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就這么走著,不知不覺到了橋中間,劉一也被泰妍落下了十多米。忽然泰妍停住了,雙手抓向護欄。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