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蘭工人區,“救恩”慈善醫院。
“救恩”醫院和以前已經大不相同了。浸信會的虔誠的信徒,和善的教友,大富翁史高治麥克唐納先生大發善心,通過教會,向這所慈善醫院捐出了大筆的善款。于是這所原本縮在一個舊倉庫里的醫院完全變了樣子。
舊倉庫已經被推平了,連同醫院周圍的不少窩棚也被劃進了醫院的范圍。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一座嶄新的醫院出現在人們的眼前。這是一座氣派的醫院,就是富人區的醫院也不見得會比這個更好了。至少,從外面看上去是這樣。(富人區的醫院里面怎么樣,窮人們沒見過。)
事實上也是如此。這是整個美國第一所標準化的醫院,也是世界上第二所這樣的醫院。它的動工僅僅比劍橋大學附屬的“史高治阿爾伯特”醫院晚了不到一個月。后來,美國人往往會拿著這座醫院炫耀美國人的道德優勢:“看啊,英國人的第一所標準化醫院是只為貴族和富人們服務的,只有我們美國,第一所這樣的醫院就建立在貧民窟里,就以極為低廉的價格為窮人服務。”事實上,史高治在完成了標準化醫院的設想后,就立即將它寄回到克里夫蘭,讓自己的哥哥卡羅爾張羅著建設這樣的一所醫院了。
這所醫院有著高高的白色的圍墻,將它和周圍的臟亂的工人聚居區分隔開來。只有在正面,你才能透過鐵藝的雕花大門,看到里面的情景。
正對著大門的是一個噴水池,噴水池的后面,是坐落在黑色大理石底座上的,由潔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希波克拉底塑像,而在黑色的大理石底座上,則用燙金的花體字刻下了這樣的銘文:
“我要竭盡全力,采取我認為有利于病人的醫療措施,絕不給病人帶了痛苦和危害。我不把毒藥給任何人,也不授意任何人使用毒藥……我要保守病人的秘密,清白行醫,絕不做任何危害生命的事情,如違此誓,天人共殛!”
雕像后面是醫院的門診部,這是一座兩層的小樓,小樓的前后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現在,如果有一個穿越者走進這家醫院的門診樓,一定會覺得特別的熟悉,因為這里面完全就是依照后世的醫院布置的。進門的大廳里迎面是導醫臺,在那里有穿著一身潔白的護士服的女護士為你推薦你應該選擇的科室。然后是排隊掛號的掛號處。在大廳兩側和二樓,則是包括內科、外科、骨科、五官科、皮膚科之類的各個科室。
在門診樓的左邊,又有一棟小樓,那是醫院的治療中心,急救室、手術室、重癥監護室都在那里。小樓后面還有一座被高高的圍墻圍了起來的平房,因為圍墻很高,所以人們除了從圍墻的小門里,是看不到里面的房子的。小門口站著兩個警衛,還掛著一個牌子:“危險傳染性疾病隔離治療區”。
而在門診的右邊,則是一座掛著消毒區的牌子的平房,醫院中的各種物品都在這里消毒。它的后面則是藥房倉庫。而在這一切的后面則是一座花園,以及矗立在花園中的一座小樓。那里是住院部。
醫院的醫護人員也發生了變化,原來的“救恩”醫院里,只有幾個根本就沒有行醫執照的蒙古大夫。現在,這些人都失去了繼續在這里行醫的資格,他們有的離開了,有的則留下來,幫新來的有行醫資格的醫生們打下手。
原來的院長倒是留了下來,不過他現在也已經不再是院長了,史高治麥克唐納先生親自擔任了這家醫院的院長,不過他并不真正參與具體的事物的管理,具體的事物,是由一位來自普魯士的,叫做約瑟夫門格爾的醫生負責的。這是一位有著豐富的醫療經驗和極其和藹可親的笑容的醫生,而且他還有著慕尼黑大學醫學院的博士學位。他以副院長的身份事實上主持著醫院的工作,而他的朋友阿爾伯特海姆醫生則主管醫療業務。要是有個穿越者跑到這里來看病,一定會被這兩位的名字嚇個半死吧。不過,相比他們的同名同姓的后輩,他們干的事情也沒什么太大的不同。而原先的希斯費爾德院長,現在被派去負責監管那些小護士們的學習。
在原來的時代里,偉大的提燈女神南丁格爾女士創建的世界上第一所護士學校要到1860年才會建立。但在這個時空里,史高治在英國訪問的時候,也曾抽空去拜訪了這位偉大的女性,并向她提出了建設護士學校,改變當時護理行業混亂不堪的現狀,更好的為病人解除痛苦。并為此捐出了大約一萬英鎊的巨款。所以,在1958年底,這所原本應該在1860年才出現的學校,就提前出現了。當然,至少是現在,這所學校還無法為醫院提供合格的護士,因為學員們才剛開始學習,還遠沒到畢業的時候。
南丁格爾女士將依據她的各種護理經驗編成的教程,通過郵寄的方式,不斷地寄給了史高治。于是這些東西也就成了現在的護士們抓緊時間學習的教材。
“救恩”醫院環境好,醫務人員水平又高,再加上有各種神藥在后面支撐著,所以,這所醫院的醫療效果相當的出色。不要說,周圍的窮工人,就是有些有錢人得了病,也愿意到這里來看病。當然,有錢人看病時必須掏錢的。
伴隨著醫院的名聲鵲起,史高治在克利夫蘭市的名聲也已經開始近于圣人。當他每周依照慣例到教堂里去裝模作樣的祈禱的時候,幾乎每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會說:“愿上帝祝福您,麥克唐納先生。”如今即使是過去他父親老約瑟夫的老街坊,也都以“麥克唐納先生”而不是“史高治”來稱呼他。至于他的父親老約瑟夫,自然就升格成了“老麥克唐納先生”。甚至還有人說,一千八百多年前,有一位約瑟夫木匠養育出了一位神圣;而如今的這位約瑟夫皮匠,雖然要差一點,但也養育了一位圣人。
不過,建造這所醫院,可不是專門用來刷名聲的。這所醫院有著重大的使命,那就是給麥克唐納化學與醫藥公司試驗藥物。
七月底,史高治回到美國之后,不到一個月,麥克唐納化學和醫藥公司就完成了兩種新藥物的研發。這兩種藥物在后世都鼎鼎有名,它們就是二乙酰嗎啡(海洛因)和甲基苯丙胺(冰毒)。在原來的歷史上1874年化學家韋特首先合成出了海洛因,最開始僅僅作為手術麻醉劑使用,此后到90年代,德國的拜爾公司,發現這東西對于幾乎任何的身體上的疼痛不適都有極強的緩解作用,于是將把它當作包治百病的神藥推向市場,并大發其財。(這還是在拜爾公司根本就沒有海洛因的專利的情況下。而現在,史高治手中可是有著這東西的全套專利的)
在處理這兩種藥物的時候,史高治采取的手段和當年拜爾的手段并無二致。
首先,在藥品試驗階段,因為海洛因是嗎啡制品,而當時,人們對嗎啡的成癮性已經很清楚了。所以,要想讓這種東西大賣,最后買到像歷史上那樣以單一藥品占據全世界所有藥品銷售總額的百分之五點五以上,就必須要讓人們相信,這東西是不會上癮的。當時拜耳公司的辦法是這樣的:首先每粒藥丸都做得很小,里面海洛因的總量都被嚴格的控制了,而對用量也標注的很少。其次再采用一些緩釋技術,使得藥品中的海洛因被人體吸收的速度減慢。這樣一來,當海洛因進入大腦之前,在人體中就代謝掉了不少,然后在各種試驗中,成癮性自然就不明顯了。當然,如果有人一定要大把大把的吃藥,那出了什么反應,就不關麥克唐納化學與藥品公司的事了。
依據另一時空里的拜爾公司的經驗,賄賂醫生,對于推廣藥物是非常重要的。當年拜爾為了推廣海洛因,給每一個為病人開出拜爾生產的海洛因的醫生開出高額的回扣,金額甚至達到銷售這種藥品利潤的兩到三層。(這一招,葛蘭素史克公司前不久還在用。)為了回扣,醫生們瘋狂的給各種病人開出海洛因。什么?感冒了?好辦!來一盒海洛因吧。什么?發燒了?沒事兒,來一盒海洛因吧。什么小孩子晚上睡覺睡不好?沒事兒,來一盒……靠這一招,海洛因的銷量幾乎是以幾何級數增長。這樣的成功經驗,史高治又怎么能不加以效法?
在“救恩”醫院里,新的藥品“海洛因”在很多病人身上進行了試驗。這些病人大多都是窮人,他們并不具備任何起碼的醫學知識,更是容易欺騙。人體試驗的結果自然是:海洛因對于咳嗽有非常出色的止咳效果,而且無明顯副作用,絕對無害,是所有的止咳藥中最安全,最棒的一種;不僅僅是止咳,它對幾乎所有的疾病帶來的痛苦都有著神奇的療效,簡直是上帝賜給人類的奇跡。甚至對于健康人來說,這種藥也大有作用,比如說,在運動之前,服用一點,也可以讓呼吸更順暢。
當然,史高治明白,任何藥品,在做的時候,如果吹噓它毫無副作用,往往反而會讓患者們顧慮重重,所以等到這種藥物準備正式投放市場的時候,史高治想了想,又把各種報告單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后將助手擬好了的說明書上有關副作用的一欄中的,“無副作用”幾個字劃掉了,然后在后面加上了這樣的文字:可能有較小幾率導致輕度便秘。
于是,這種可怕的魔鬼,就經由“救恩”醫院的推薦,正式流入市場,開始了它禍害人類的歷史。靜靜地站在“救恩”醫院前面的大理石底座上的希波克拉底啊,回過頭來看看這所醫院里正在干什么吧!那些宣誓“不把毒藥給任何人,也不授意任何人使用毒藥”的人,正在把可怕的毒藥給每一個病人使用;那些宣稱“絕不做任何危害生命的事情”的人,正在放出即將吞噬無數生命的惡魔。如果你能回頭看一看的話,如果你能高聲的呼喊的話,你是不是也會向著上天呼喊:“奧林匹斯的諸神啊,眾神之父宙斯啊,你的雷電現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