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人嘰里咕嚕的一陣猛喊,翻譯成漢語大概是‘這個曲射!我日他大爺!’
戰壕里面的士兵們生死相搏之時哪里玩什么優雅從容,軍人在和平時期也不會被認為是文雅紳士,更何況法國開天辟地以來從沒有被認為過是紳士。
在前方幾公里處,俄國人腦子一熱放出去的前哨線就在俄國和法國人眼皮底下被緩緩行駛過來的匈牙利裝甲部隊碾得粉碎。那些俄國軍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裝甲車上的機槍無情殺死。有些格外勇敢的俄國軍人試圖從側面繞到裝甲車炮塔的死角,隨即被伴隨步兵殺死。
輕松解決了俄國防線的匈牙利裝甲兵繼續發動進攻,這次法國人不再搞埋伏,而是親自上陣硬杠。“速射!速射!”炮兵指揮官高喊著命令。其實不用他這么聲嘶力竭,訓練有素的法國炮兵們幾乎把75小姐每分鐘30發的射速用到了極限。
在這樣的高速射擊下,炮彈呼嘯著直奔匈牙利裝甲部隊,炮彈擊中匈牙利裝甲車輛之后劇烈爆炸開來。沒有擊中裝甲車的也落在地上,在地上連蹦帶跳片刻后爆炸開來。片刻后整個戰場上已經是硝煙彌漫煙霧升騰。視線遭到了極大阻礙。
75小姐的炮管沒多久就已經呈現高熱狀態,少數不小心被燙到的法國士兵忍不住發出慘叫聲。看到自己的選擇不對,法國軍官們反應倒也夠快,他們立刻通過野戰電話傳遞心得,‘炮擊密度不要過大,靠近了再打’!
俄國軍官們在旁邊親眼看著法國陸軍的表現,心中的震動程度和他們的上進心成正比,少量軍事技術過硬的俄國軍官甚至隱約感覺到了俄國人問題所在。75小姐是一種直射的加農炮,所以這種火炮可以放平直射。即便如此,炮架導致的射角問題還讓法國炮兵破口大罵。
和法國人不同,俄國人走的是榴彈炮路線。這種大弧度的榴彈炮對固定目標射擊的時候的確很好使,對付不停運動的裝甲車就沒了用處。想提高命中率就得實施火力覆蓋。俄國鋼鐵產量超過法國許多,工業水平遠不如法國。俄國能夠自己生產鋼軌,卻沒辦法如同法國這樣生產大量經過加工的鋼鐵制品。方才一千法國人部隊實施的這通炮擊,已經頂得上俄國一個軍的火力強度啦。法國人能夠玩得起,俄國人就真的玩不起。
煙塵還沒散去,槍炮聲在軍官的命令下也停歇下來。在戰場上的動靜只剩下裝甲車輛駛過路面時候發出的聲音。‘日了’!法國士兵們低聲罵出聲。在這樣的火力下還能生存,裝甲車輛的堅固大大超出法國軍人的想象。
又過了幾分鐘,法國指揮官已經皺起眉頭。從各種情報上來看,匈牙利的裝甲部隊有著非凡的機動性。他們曾經花了兩個小時連續追擊一支俄國的騎兵部隊,雙方卯足力氣跑了兩個小時。裝甲車并沒有被全力奔馳的馬匹拋下,這些鋼鐵怪獸甚至玩出了平行追擊,從前面反過來突擊的把戲。
想到這里,指揮官高聲喊道:“準備精準射擊!這些車輛行駛速度很慢,我們有機會的!”
雖然不理解怎么事,法國指揮官卻本能的相信,匈牙利裝甲車輛開的慢不是他們故意這么做,而是開不快。能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下生存,裝甲車輛的厚度必須夠大才行。有厚重的裝甲,車輛必然開不快。
法國炮手們緊張的等待著,戰場的煙塵中終于出現了車輛行駛的身影。那種有些令人牙酸的鋼鐵摩擦時發出的嘰嘰歪歪的聲音是匈牙利裝甲部隊特有的。
“開火!”炮手們躲在炮盾后面,按照命令操縱75小姐進行精準射擊。幾百米的距離上,炮彈準確的命中匈牙利裝甲車輛。炮彈在裝甲車上爆炸開來,然而車輛只是短暫的一停,片刻后繼續前進。
“這是什么鬼?”法國炮手們也被驚呆了。直到一聲驚呼讓他們清醒過來,“那些車輛外面掛了些別的東西。”
指揮官的望遠鏡里面看的更清晰,原本很平滑的裝甲車輛外面套上了一層由方塊組成的鎧甲,讓裝甲車外型大上許多。看到情況變化,指揮官先是下令炮兵繼續準確射擊,‘打到我們的大炮的炮口能夠頂著裝甲車開火為止!’喊完之后,他立刻拎起野戰電話和其他指揮官通話。法國重騎兵在中世紀的時候非常有名,理解披甲并不需要太多時間。實際上法國指揮官大腦中的某個角落中甚至活躍著興奮的情緒。如果裝甲部隊可以如此多變的調整自身裝備,在戰場上的表現就能與中世紀的重騎兵相媲美。法國重裝騎士們組成的陣列開始沖鋒之時,所有擋在道路上的敵人都會被碾成渣渣。
之后法國與俄國聯軍也不知道繼續打了多少炮,他們確定的是,每輛出現在視野里面的匈牙利裝甲車輛都挨了好幾炮后,匈牙利裝甲部隊終于在二百米左古的距離上選擇了撤退。
最初的時候法俄聯軍還以為匈牙利裝甲部隊是想玩什么花樣,煙塵大部分散去,他們才看到陣地上有稀稀拉拉七八輛裝甲車。這些裝甲車都已經被炸毀,從破壞程度上看,匈牙利人撤退的時候選擇把這些車輛炸毀,不想留下任何能夠讓法國和俄國人能夠繳獲的東西。
“我們勝利啦!”法俄聯軍忍不住歡呼起來。俄國人的情緒遠勝法國,之前的兩三個月里面,匈牙利裝甲兵在戰場上幾乎成了無敵的存在。俄國人每戰必敗,雖然高傲的俄國軍隊依舊有戰勝匈牙利人的勇氣,可他們實在是找不到戰勝匈牙利人的辦法。此次正面擊退匈牙利裝甲部隊的‘勝利’對俄國人來說格外有力。
法俄聯軍認為他們勝利了,而撤退的匈牙利部隊里面也沒有認為自己失敗了。法國人的火力之猛給匈牙利裝甲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紅軍的制度模仿光復軍,所以師政委親自打頭陣,他乘坐的步兵戰車沖在最面前,挨了十幾發75炮發射的榴彈。因為劇烈的震動,師政委帶著頭盔,腦袋依舊在顛簸的碰撞中有破口。除了耳鳴之外,師政委不知何時鼻血長流。軍服胸口都差點被鮮血打濕。受到同樣損傷的人很多,有些同志在沖擊波震蕩下甚至吐血了。
除了步兵戰車里面的部隊戰斗力受損,法國佬的密集炮擊讓伴隨步兵們損失慘重。最后的撤退也是評估戰斗力之后的明智之舉。
裝甲部隊的成員哪里受過這樣的鳥氣,憤憤不平的指揮官們帶著強烈的情緒到了師部。然而看到政委和他們一樣的慘狀之后,大家的那股邪火也頃刻消散大半。
師長看到同志們的情緒還在能理性討論的范圍之內,他連忙坐下,然后說道:“這次考慮不周,責任在我。我們積累了很多新的經驗,趁著記憶還清楚,開始討論吧。”
“記憶清楚個屁!我耳朵里面跟裝了個電鈴一樣,嗡嗡作響。我們的參謀長骨折,已經送去醫院了。”一團團長怒不可遏的說道。
二團團政委和這幫人一樣,腦袋上纏著紗布,衣服前襟上也有一大塊黑色的血污,他直入主題,“布加勒斯特里面到底有多少炮彈存儲?”
大家最初并沒有從這個角度入手,聽了二團團政委的問題,左臂打了繃帶和夾板的一團團長用右手一拍大腿,“他們用的是法國的M1897型75mm火炮,羅馬尼亞沒有能力生產這種炮彈的軍工廠,所有炮彈都是打一發少一發。”
“圍點打援!”
“沒錯,圍點打援!能打的這么熟練,里面肯定有不少法國人!”
“俄國人會為了法國人和我們拼命么?”這次三團沒有參戰,全須全尾的三團團長對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提出質疑。
二團政委怒道:“下次你們三團去當誘餌,就知道炮擊密度到底有多大。如果這幫法國人敢再這么來一次,我就不信他們靠海運能夠運來多少炮彈。真能運來一百萬發,我就服氣!”
三團團長沒有生氣,一團是政委住院,二團是團長重傷。一發莫名其妙的滾到了二團團長乘坐的裝甲車車下爆炸,炸穿了步兵戰車的底盤。二團團長的運氣在整個戰場上大概是最差的一個。所以二團政委的憤怒并不讓人意外。
“如果要圍點打援,就需要靠步兵。”裝甲師師長語氣有些低沉,縱橫馳騁了這么久,經歷過很多激烈的戰斗。裝甲師師長提起單純的步兵之后感覺很陌生。盡管兩年前,他也是一名步兵軍人。
“俄國人有無線電,他們一定會把新戰術告訴布加勒斯特外的俄國人。即便俄國人不在乎俄國人的報告,他們也會在意法國人的報告。”三團團長盡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講道。他雖然沒有參戰,卻親眼看過親手摸過參戰的裝甲車輛。裝甲車輛披上30毫米的均質鋼甲之后,總算是扛住了75炮發射的榴彈。可鋼甲被炮彈打得坑坑洼洼,有些連接甲片的鋼繩受損嚴重,甲片到了脫落的邊緣。一旦甲片脫落,那些部位的防護力就大大降低 師長看大家情緒低落,他大聲說道:“我們不要怕。俄國人的工業能力不足以讓他們維持法國軍隊的裝備水平和火力水平。”
“可是我們的工業能力呢?”二團政委慪氣的說道。
即便知道這是慪氣,同志們也被這話刺激的無言以對。俄國好歹也有上百年推行工業的歷史,最近幾十年間工業發展很迅猛。匈牙利作為奧匈帝國一部分之時,屬于外萊塔尼亞。外萊塔尼亞的特色就是農業區。斯洛伐克原本被劃為內萊塔尼亞,后來與匈牙利合并。斯洛伐克也是個農業區,依附在奧地利本土的工業之上。所以說匈牙利真正的工業化,實際上是從匈牙利斯洛伐克人民共和國建立這十一年的事情。即便有民朝支持,即便不談俄國的自然資源遠勝匈牙利,十一年的努力和上百年的積累之間有著巨大的差距。
想到這種現實的差距,師長心中突然生出強烈的怒意,他大聲喊道:“那又怎樣!我們是裝甲軍,乘坐上裝甲車輛之后,就被賦予了向前沖鋒的使命。難道敵人有了還手之力,我們就貪生怕死,停步不前么?”
師長這么怒喝之后,司令部里面的對立情緒頃刻就被拉到了一個新高度,人人沉默不語。政委一看,連忙起身說道:“我們裝甲軍成軍之后,到現在損失的裝甲車九成以上是機械故障。剩下的是俄國人走狗屎運,大口徑火炮瞎貓撞上死耗子擊中我們的車輛。咱們都說個實話,往車里面一鉆,立刻就覺得無比安全。”
政委不愧是政委,不用像師長那樣大聲吼叫,照樣可以直指問題核心。同志們依舊沉默,但是從表情上能看得出他們的確被說服了。是否擁有絕對安全的環境對于軍人的心理是個巨大的影響。正如方才政委所講,今天之前的戰斗中,運氣極為糟糕的時候,乘坐的裝甲車才會被炮彈擊毀。這種傷亡幾率完全在軍人能夠接受的范圍之內。
今天的戰斗后,且不論那些伴隨步兵。參戰的裝甲車被擊毀近十輛,上陣的裝甲車多多少少都有損傷,車里面的人員也沒有安全。
如此的損失并不是讓裝甲部隊失去了戰斗能力,而是真正的打擊了裝甲部隊的戰斗意志。之前那種‘倒霉鬼才會出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殘酷的事實證明了一件事,使用20毫米均質裝甲實施攻堅戰,鐵定抗不住敵人的火力。大家最熟悉也最愜意的就是開著20毫米裝甲車輛橫沖直撞,那種好光景不過兩三個月就一去不復返了。這種失落感是眾人最受不了的地方。
政委看自己抓住了要害,心里面輕松不少。他鄭重的說道:“同志們,我們早就說過這點,我們也早該想到敵人不是任由我們打的靶子。敵人也是人,敵人當中不乏聰明人,更不缺乏勇敢的人。殘酷的戰斗遲早會爆發。那么面對這些戰斗考驗的時候,我們又該如何應對?我們的立場是什么?我們勇敢的戰斗換來的是什么。事情到了這個局面,我們自己不妨討論一下么。”
政委的話信息量挺大,更重要的是這話已經觸及了為誰而戰為何而戰的根本問題。大家都是匈牙利紅軍的軍人,所以很清楚這樣的談話要激發的是死戰到底的英勇。不管理性能否接受英勇,生物本能還是在暗暗提醒同志們要避開死亡。
看到同志們不吭聲,政委笑道:“師長,你先說。我們把話說在頭里,別鼓動大家去死。我們回憶過去,只是討論一下能否避免戰爭。如果大家認為戰爭不可避免,我們接下來討論的是如何有效殺敵,而不是去被敵人殺死。對不對?”
師長一聽這話,連忙答道:“沒錯。我們當年說過很多次,能活下來的辦法是消滅戰場上的敵人。戰場上的敵人被打死了,我們當然就可以活下來。如果戰場上的敵人還在,不管我們怎么躲藏,都不會安全。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擺脫裝甲車安全的想法。事實證明,如果還采取以前簡單粗暴的戰術,裝甲車已經不安全了。”
在政委和師長的有效引導下,司令部里面的會議氣氛終于向著正能量方向而去。師長連忙趁熱打鐵的說道:“不瞞大家,我看到戰況也覺得很失望。對我來講,之前的好日子還沒過夠呢!現在我只能把以前的好日子忘掉,低下頭認認真真打仗。我想大家即便不情愿,也許是認同我的看法的。”
匈牙利紅軍戰后模仿光復軍進行總結會,并且盡量去找到大家思想上的要點,針對性做工作。法國軍隊就沒這個制度和習慣,因為采取精銳部隊的政策,法國陸軍的軍官水平很高。在戰斗中能夠保持理性,有效溝通,并且做出符合戰場規律的決定。既有的戰術不能修改,法國軍官們就開始討論新的戰術組合。
法國人的速射炮水平遠勝德國,法國人也知道自己的75小姐對德國擁有的絕對優勢,就形成了速射炮萬能論學派。他們給速射炮加上鋼制炮盾,在教范中要求炮兵將75速射炮推進到距離前線一千公尺以內,以榴散彈的彈幕壓制德軍戰線,以支援法軍步兵發起他們自豪的國技:刺刀沖鋒。
這次打跑匈牙利裝甲部隊靠的就是速射炮學派積累的基本戰術。法國人對自己充滿信心,認為法國戰術非常有效。
至于俄國人么,他們也有自己的傳統與特色。從上到下,俄國軍隊中‘在上頭有人’的軍官都向上面發電報,宣稱自己的戰功。雖然俄國人的所有戰功只是派出一條戰線,然后被匈牙利裝甲部隊碾碎而已。
各方按照各方的特點營運,一天后,匈牙利紅軍軍委下達命令,要求各部隊東進,先拿下羅馬尼亞最重要的港口康斯坦察。不允許外國通過這個港口向羅馬尼亞提供更多軍火和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