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山萬萬沒想到,他領導的民主基金會在匈牙利得到效果后,第一個從國內相關單位來的電報是北美戰區政委祁睿來的。
因為承擔過一段幫助韋坤同志進步的工作,王明山心里面對號稱韋澤都督最被看好的兒子祁睿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看了祁睿的電報之后,王明山對祁睿的好感立刻上升不少。祁睿建議現在趁著天氣夠冷,趕緊給匈牙利紅軍接種多種常見傳染病的疫苗。王明山覺得自己忘記了這個大事。
疫苗是個生物制品,存儲運輸都需要很小心。匈牙利革命真正開始獲得成功之前,王明山也不知道匈牙利革命者們啥時候能成功,自然不可能在此解決這個問題。現在匈牙利革命開始進入快階段,提升戰士們的戰斗力就是關鍵。
北美戰爭中,民朝部隊和在北美的人民人人接種了天花、鼠疫、破傷風、傷寒、霍亂、腦膜炎等疫苗。這些防疫大軍奔行在戰士和人民的血管中,讓大家在那些荒山野嶺中不易生病。而美國陸軍就沒這些待遇,戰爭中經常爆沒辦法控制的疫情,這讓美軍戰斗力受到很大影響。
得到了祁睿有效的建議后,王明山立刻照辦。讓在東非的疫苗生產廠立刻全部開工,加班加點的生產疫苗,抓緊送到匈牙利給解放區的戰士以及民眾使用。
祁睿不在乎王明山是不是會聽勸,他只是按照規定拿出自己的建議而已,祁睿在乎的是軍委提出派遣為數五百名顧問的議題。五百名優秀的顧問對于兩百萬軍隊的民朝也是很讓人不爽的事情。如果是和平行動,別說五百名,五千名顧問也沒啥。匈牙利現在是在打仗,五百人派去之后要面對死亡。祁睿就覺得心里面很不爽。最重要的是,部隊里面主動報名的同志得到的評價其實不算高,很多人被認為是好事之徒。
在軍區的會議上,祁睿不得不說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自己中意的同志再去冒險,升遷什么的固然重要,但是人命比升遷更重要。匈牙利不是咱們的祖國,為匈牙利的解放而奮斗的確偉大,卻不至于拿命去拼的地步。但是中央有要求,我們就不能不服從。希望大家能夠找出合格的人員來。”
軍區黨委的同志們想法和祁睿差不多,大家都是經歷過戰爭的人,對于戰爭并沒有兒戲的心態。過了一陣,負責作戰訓練的處長知道自己必須得說點啥,他開口問道:“匈牙利紅軍的訓練水平和美國人相比,誰高些?”
“匈牙利那邊的同志講,大概美國高些。”祁睿答道。說完這話之后,祁睿就見會議室里面的負面情緒在快速提升。
好在作戰訓練處長四十歲左右,經驗頗為豐富。他有些無奈的答道:“那咱們就不用找摩托化步兵,而是從戰前的步兵學校教官里面抽調人手吧。他們掌握的技術最適合匈牙利。”
這話立刻得到了北美軍區司令部的贊同,那種很單純的步兵與騎兵戰術最適合匈牙利的現狀,北美軍區對戰爭的認知水平已經脫離了舊式戰爭的理念。有了共同看法之后,祁睿立刻給中央電報,闡述北美軍區的看法。
中央軍委最近沒啥戰爭壓力,匈牙利革命倒是引了不少人的興趣。北美軍區的電報來了之后,中央軍委的同志們立刻不爽起來。北美軍區的理由很充分,只是結論在中央軍委看來莫名其妙。找些對現代戰爭理解不足的同志去匈牙利,這是在賣廢品么?北美軍區的混蛋小子們不是號稱自己對戰爭理解最充分么?這些家伙們不是號稱即便沒有卡車也能打出漂亮仗么?
當然,軍委的老家伙們也能理解那幫混蛋小子們的想法。就在1898年年初,光復軍派去尼加拉瓜等國的顧問才回來。為了對付美國侵略軍,光復軍往幾個加勒比海國家派遣上千名顧問,幾年間傷亡了三百多人,北美軍區連哼都沒哼一聲。在對付美國上,北美軍區的同志們有熱情有共識,但是在援助他們看地圖才能找到的匈牙利時,年輕同志們的熱情就不見了。大家覺得還是自己最重要。其實軍委的老家伙們確定韋澤都督要執行和平的對外政策時,大家也都有些類似的感受。既然民朝采取和平的政策,外國人的死活與民朝就沒有絲毫干系。
最后軍委也成員也撂挑子了,他們把這個情況交給在主持三會的韋澤都督。韋澤都看了軍委給的報告后很想冷哼一聲。但是韋澤還是沒這么做。
從1775年到1875年,中國人民的日子一直很苦。只存在于吹噓中的‘康乾盛世’已經是年年有人造反,之后中國人口達到并且過了中國當時土地和生產力負擔的頂峰,人民生活就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民朝在1875年開始向南海與東北以及北美大量移民,加上國家主導的糧食供應系統,亞洲部分的中國人均糧食量才不斷提升。從1875到1895年,民朝的戰爭與擴張從未有一天停下過腳步。和平降臨后這種補償式的反應倒也不奇怪。
最后韋澤下達了指示,‘援助匈牙利革命,是推動社會革命運動的重要環節。也許匈牙利革命未來沒有成功,但是光復黨作為相信馬克思主義的政黨,不能回想起此事的時候覺得自己要是當時能更努力一點就好’。
批示很快就送到回了北美軍區,就在1899年的元旦,祁睿硬是選擇在元旦茶話會上把韋澤都督的批示讀給大家聽。不得不說,這個理由讓大家都是一臉懵。‘光復’二字是一個絕對中國化的詞匯,它的意思是奪回祖上曾經擁有的。也就是說,即便越過上萬里海路打到北美,再跑了上萬公里,從北美西北角的阿拉斯加打到東南角的佛羅里達,這都是家事。
然而提起馬克思主義,這就不是家事,而是一個國際主義。讓這群年輕的軍人為家流血犧牲,大家即便會嘟嘟囔囔,也不會去真的拒絕。但是讓大家為一個‘國際主義’而流血犧牲,大家心里面是真的不爽。
只是都督下令,沒人敢去質疑或者反對民朝最大的家長。哼唧了一番,最后北美軍區的同志們還是表示會服從都督的命令。從頭到尾,除了祁睿念的批示里面出現了‘國際主義’之外,其他同志基本都沒用這個詞。
五百名同志是在1899年1月27日抵達了塞浦路斯,2月8日抵達布達佩斯。此時的布達佩斯街頭已經是紅旗招展,這讓光復軍的同志終于有了些熟悉感。那些五顏六色的非紅色主調的外國旗幟只是給大家一種陌生的感覺。
負責政治工作的周樹人和大家一樣的感受,只是他左看右看,更有種熱情在里面。這個身高好不容易過163的年輕軍人差點因為身高而沒能當上兵,民朝的征兵標準已經到了最低168,實際執行中則是到了172的水平。不過好在他天資聰穎,12歲上大學,17歲醫科大學畢業。大學期間就以魯迅為筆名在故事會、讀者、小說月刊等雜志上表了很多膾炙人口的文章。最后被破格招收進軍隊。最后在大家不樂意去匈牙利的狀態下,熱愛裴多菲詩歌的周樹人得以前往裴多菲的故鄉。
在周樹人看來,布達佩斯挺美的,皚皚白雪與江南風情各有勝場。直到周樹人看到了正在操練的匈牙利紅軍那種過于夸張的站姿,他登時就覺得不太對頭。光復軍對于任何夸張的華而不實的玩意都持‘不贊成’的態度,夸張的站姿意味著對運動能力以及戰備狀態的誤導。從這個姿勢切換到戰斗狀態,需要的時間太長。在戰場上,一絲一毫的耽誤都有可能讓人送命。
與紅軍相處了幾天,黨委開了個會,然后決定所有人都要一線,從班排長開始培訓。奧匈帝國的軍隊水平太爛,部隊沖鋒要直著腰排著隊,僅僅這一條就讓光復軍瞠目結舌。去詢問了紅軍的同志,又抓緊提審了被俘的中高級官員后,顧問團得出了一個結論,奧匈帝國的軍事訓練部門認為這種訓練有軍人氣概,而且最方便執行。
周樹人只參加了幾天的訓練,就被調去宣傳部門。因為喜愛裴多菲的詩歌,周樹人在大學選修的語言學。英語、法語、拉丁語、匈牙利語,他通過了這四門語言的六級考試。之所以被送來匈牙利,是因為在北美的光復軍中,匈牙利語過六級的不過十個人。
花了兩天時間看完了‘社會主義制度就還好呀就是好’的宣傳文稿,周樹人同志找到了顧問團的負責人,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想把匈牙利的宣傳工作接過來”。
顧問團負責同志低頭看了看周樹人,這話的意思太明確,想誤解都很難。所以負責同志的聲音里充滿了疑惑,“你想當匈牙利宣布部部長?”
“至少能和這個持平吧。”周樹人的聲音里面有年輕人的銳氣。
“為什么?”顧問團負責人驚訝的都已經不驚訝了。
“我寫東西的時候看過很多宣傳類型的東西,我現咱們的黨在初期的宣傳時候和此事一樣,都是打倒xx,過上新生活。等到開始分地之后,就針對分地后的生活,有了許多針對性很強的宣傳內容,還有各種劇目。這一切,都不是針對城市階級,而是針對農民階層。這些劇目的好壞另外一講,但是所有劇目都在實實在在的告訴民眾生了什么。我覺得這才是宣傳的本質。讓大家知道革命政府眼中的善惡,讓大家知道自己在革命政府下能夠得到什么。然而匈牙利的同志們好像到了現在都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概念。”周樹人一氣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周樹人看得出,顧問團的負責人也沒這個概念,但是他好像聽懂了周樹人所說的內容。顧問團負責同志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過了片刻他才說道:“你覺得你能承擔起這么重要的工作?”
聽了這話,本來就站的很直的周樹人更是挺直了脊梁,他大聲答道:“我覺得我能!”
盯著周樹人看了一陣,負責同志忍不住嘆口氣,“唉……,你回去按照你的思路做準備,后面的事情我們會通知你。”
看著周樹人快步離開的模樣,負責同志又是嘆口氣。他打開筆記本,在上面記錄了一些東西。身為領導干部,做筆記是組織教會他的方法之一。這不僅僅是好記星不如爛筆頭的問題,大部分判斷都不可能做到令人滿意,更不可能做到正確。給那些有勇氣申請任務的同志們機會,相對而言比較不容易把事情辦糟。而且周樹人雖然年輕,的確給負責同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每天都有總結會,負責同志就在會議上提完了其他問題后,隨便提了一下有關建立宣傳部門的建議。沒想到匈牙利居然立刻就表示希望光復黨的同志能夠給與幫助,因為現在匈牙利內部對于到底怎么進行文化宣傳一無所知,對于要宣傳什么更是眾說紛紜。參加革命的同志都是工農,大部分匈牙利知識份子都看不起這幫窮棒子,即便有少數人愿意加入,一開口就索要那些實權部門的領導職務。這種家伙讓紅軍非常厭惡。在這些匈牙利同志看來,光復黨的同志們有文化,有經驗,大概是能把宣傳工作辦好的。
沒想到事情竟然這樣順利,負責同志本想再觀察一下周樹人,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匈牙利紅軍面對極為不利的局面,部隊所有精力都要放在戰爭上。周樹人干的好,自然很好。他就算干得不好,也未必就會比革命更早失敗。于是周樹人第二天就得到通知,他現在出任匈牙利紅軍宣傳部副部長,代理部長。
周樹人上臺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在所有已經控制的地區,組織群眾學習《國際歌》’。宣傳部則加班加點的印刷附帶日歷的《國際歌》的詞曲單頁,在控制區內放。
顧問團的負責同志看周樹人竟然如此快的開始工作,心里面還真有點訝異。只是此時他也沒空管這么多,奧匈帝國的討伐部隊已經完成了部署,決定雙方命運的戰斗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