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韋澤與周正雄握手,接著一前一后走進韋澤的辦公室,秘書就比較出了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韋澤看不出有絲毫贅肉,走起路來看著非常穩健從容。周正雄老了,年輕時候從軍的經歷讓他身型看著壯碩,圓滾滾的肚子,粗壯的大腿,在一眾和他差不多的領導干部相比起來不顯得扎眼。可是走在韋澤身后的時候,兩邊的對比就非常明顯。每一步都能聽到周正雄沉重的腳步聲,這讓秘書突然發現韋澤行走的時候幾乎聽不到聲音。不是這幾步路是如此,方才他從那條長長的走廊走過來的時候,秘書完全記不起聽到聲音。
兩人先后進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就關上了。按照規定,周正雄的秘書被留在門外,等著周正雄與韋澤談完之后出來。失去了近距離繼續觀察韋澤的機會,秘書心中感到了極大的失落。
周正雄卻沒有想那么多,跟在韋澤身后走進辦公室,熟悉的安心感油然而生。多少年來,他和其他同志都是跟在韋澤背后,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的地位上。大家都認為世上有很多解決不了的問題,卻沒有韋澤都督解決不了的問題,一旦都督愿意接手的時候,解決問題只是個時間長短的過程而已。看韋澤都督與以往領著大家打天下的時候差不多的樣子,周正雄自然而然的就感到了安心 兩人就坐之后,周正雄先問道:“都督,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開了個幾個會議。北美戰爭已經開始,對于未來的計劃就要先確定一下。”韋澤慢條斯理的答道。
“這仗要打多久?”周正雄想多了解些戰爭的發展,對于這場戰爭他也有身為軍人的強烈興趣。
“這也得看美國人怎么考慮。”韋澤答了一句。沒等周正雄繼續這個問題,他接著說道:“我先問你件事。有的省份領導把主意打到了雇傭日本人的錢上,你是不是其中的一個?”
這話直接擊中了周正雄情緒的要害,他登時就沉默下來。韋澤看了周正雄的表情,就知道了周正雄跑不了。不過周正雄既然敢跑來韋澤這里請求援助,韋澤也暫時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說什么。
周正雄自然沒有韋澤這樣從容,他思前想后好一陣,終于坦然承認,“我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的確動了心思。”說完這些,周正雄又繼續解釋道:“都督,我們湖北已經調整結束,只要再有些錢支撐一下,那些企業就能緩過來勁……”
心里面即便有些厭煩,韋澤還是認真的聽著周正雄所說的話。解決問題的第一要務就是先聽聽同志們到底表達了什么,這么些年來,韋澤聽過無數離譜的發言。周正雄的發言和那些話一比,至少還是有道理多了。畢竟周正雄應該很清楚,靠胡攪蠻纏解決不了問題。
就在周正雄向韋澤求救的時候,總理汪海洋與人行書記王明山兩人在中央的食堂里面弄了一個包間,兩人邊吃邊談。到現在為止,中央工作非常忙碌,所以附屬食堂24小時提供服務。當然,大半夜的吃個炒雞蛋炒青菜還行,若是讓大師傅炒個炒米也行。更復雜的菜色就不用指望了。
兩人面前放著的是一份白菜炒豆腐和兩個扣碗。扣碗很簡單,在籠屜里保溫就好。白菜炒豆腐則是看似簡單,實際很考校功力的菜。豆腐要先用油炸一下,讓外皮有些焦,兩者一起炒的時候很需要火候的掌控。稍微控制失當,不是有糊味,就是白菜發苦。能給中央食堂工作的廚師們自然水平過硬,這道菜每天都要做好些次,更是駕輕就熟。
吃了口頗為鮮美的白菜,汪海洋的圓臉上露出了些嘲諷的表情,他停下筷子說道:“沒想到周正雄竟然跑來都督這里求助。他也真干的出來。”
王明山停下筷子,他用手摸著尖下巴上的胡子茬,慢悠悠的說道:“現在咱們不就是等著這些老兄弟們退休么。他們這些人一輩子沒有栽過跟頭,此時若不找都督求助,你讓他們找誰去?”
兩人與其說是來吃飯的,還不如說是來享受一下邊吃邊聊的輕松氣氛。汪海洋干脆放下筷子,先喝了一口溫熱的白開水,他有些抱怨的說道:“老王,都督最近反復向國務院強調一套全國范圍內的行政制度。可是這制度也不能只管聽話的,不聽的就任他們去?”
王明山是正牌革命功臣,是標標準準的老兄弟。雖然在一眾老兄弟里面屬于小字輩,可比起革命小鬼屬性的汪海洋有著更超然的資歷。聽著汪海洋的抱怨,王明山也放下筷子說道:“你這就是孩子氣。”
“什么叫孩子氣?”汪海洋即便覺得自己方才的抱怨頗有些無意義,卻忍不住表達了一下反駁的意思。
“到今年年底,你所說的不聽話的省最多剩10個。到了后年,老兄弟們管的省份一個都不剩了。讓你忍兩年就忍不住了?這不是孩子氣的話,這又該是什么?”王明山語氣嘲諷的回答了汪海洋的問題。
“還有兩年呢!”汪海洋并沒有完全服氣的樣子。
看著汪海洋有些不依不饒的模樣,王明山微微一笑。他也不去猛烈批評,而是慢條斯理的說道:“新的行政制度是都督定的,你別給我說都督不知道那些省的樣子。讓你忍兩年你就忍不住,都督可是忍了幾十年呢。”
如果王明山拿出前輩的模樣把汪海洋猛批一通,汪海洋大概就會強烈反彈。現在王明山如此慢悠悠的說話,汪海洋也不能靠倚熊賣熊來表現自己是個孩子氣的熊孩子。因為他也很清楚,王明山說的沒錯。
既然不能倚熊賣熊,汪海洋也老實的答道:“都督的安排我自然明白,等到遷都之后,很多事情都好辦了。老王,我只是覺得都督對老兄弟們太好了。”
身為老兄弟里頭的一員,王明山就是不愛聽這話。看不慣一些老兄弟的做法可不等于王明山就認為老兄弟有問題。不過王明山并不想就此問題說什么,他心里頭想到的是是另外的事情。
大部變動出現都是個墻倒眾人推的過程。作為推翻滿清,制服太平天國,掃蕩所有割據勢力的老兄弟之一,王明山現在能看到的東西遠比汪海洋要多得多。
滿清時代,起來造反的可不止韋澤都督一個人,太平軍、捻軍、還有大大小小的勢力都起來反對滿清。連王明山這么一個讀書人家的子弟隨便一拉就能上了造反道路。滿清所面對的敵人可以說多如牛毛,支撐滿清的勢力反倒是屈指可數。
當下韋澤都督鐵了心是要讓老兄弟都退休,可這個進程里面的不少力量則是汪海洋這樣的人物,身為老兄弟的王明山對此干脆格外深刻。王明山年輕的時候不太能理解為何韋澤都督能夠干成那么多讓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大事。現在王明山有些能理解了。
老兄弟們權傾朝野,聲名赫赫。可那又能如何?韋澤都督卡住退休這個要害,那些愿意向上爬的年輕人自然而然就站在了韋澤都督這邊。哪怕那些老兄弟們是這些年輕人的父兄,可父兄們不讓出位置來,年輕人就永遠沒辦法露頭。
有了這么一大群愿意取而代之的人,老兄弟們也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哪怕是再不爽,老兄弟們最多說說“大不了不干了”的氣話。后面一群等著上位的年輕人如狼似虎的盯著位置,老兄弟真敢撂挑子,韋澤都督還會非常給面子的“歡送大家退休”。
想到這里,王明山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韋澤都督。從每一件事上看,韋澤都督都是個很令人親近的領袖,可是這位領袖對權力的把控經常是不著痕跡。我什么時候也能到這個地步呢?王明山心里面忍不住感嘆著。
“老王。你覺得都督會不會真的答應給湖北援助?”汪海洋打斷了王明山的思緒。與王明山不同,汪海洋心里面考慮的是維護他手中權柄的完整性。
“不會。都督從來不是個和稀泥的人。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比都督更較真的人。”王明山幾乎是本能的答道。這話說完,王明山心里面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如果是別人把權術玩弄到如此地步,王明山定然認為那廝不是好人。可韋澤好像就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