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在高麗最賺錢的是鉛礦,聽說國內對蓄電池的需求大增,鉛不愁賣。△頂點小說,其次就是銅礦,也不愁賣。鐵礦基本賺不到錢,卻好開采。積少成多吧……”
“人民幣在高麗發行的很順利,在高麗主要城鎮都設了銀行網點。高麗人對人民幣的需求越來越大……”
“我們的糧價比高麗低很多,原本以為高麗這窮地方糧價低。沒想到用人民幣計價,高麗當地糧價比我們國內高出去幾倍。怪不得這地方窮,吃飯都吃不起啊!”
在視察途中見到很多,回到漢城,嚴復總算能把各部門大量匯報與實際情況聯系起來。雖然嚴復還是有很多地方并不理解,例如嚴復暫時沒搞明白為何高麗這窮地方的糧價比中國高出去幾倍。既然掙得少,自然是買不起糧食。按照道理,糧價在這種局面下會越來越便宜,而不是越來越高。
對這個疑問,新任漢城銀行與平壤銀行實質上的總行長谷大河答道:“高麗地主的糧食不能對日本出售,那個什么大院君又要當地地主們按量交糧。高麗地主只能把糧食價格抬高。他們又不是我們民朝,民朝正要全面廢除農業稅,糧食自然是賣的越多賺的越多。你把價錢抬高,誰肯買你的糧食。”
這個解釋雖然有些過于簡單,內在的邏輯關系稍顯高深,嚴復倒也聽明白了。他對谷大河有些佩服,這家伙以前是某個省的銀行高層,這次奉命一起到高麗來。嚴復出去視察,谷大河留在漢城交接任務。沒想到他對高麗的看法已經如此深入了。
“高麗的社會矛盾怎么樣?”嚴復詢問了谷大河這個根本性問題。
“多少年沒見過私有土地,我也不知道高麗的局面到了何等地步。”谷大河答得率直。
民朝搞土地國有政策,在建國之初挾百戰之威,均分土地使用權又滿足了人民對土地的渴望。不過之后的這些年中,韋澤可沒有滿足于這些。土地國有化的偉大意義每年都在宣傳,“耕者有其田”的另一面就是“不耕者無地”,韋澤毫不留情的指出了這個問題。
任何明確理念十年二十年的宣傳下去,總是能洗腦般的給大家深刻印象。至少民朝上層已經很清楚,土地只是一種生產資料,再也沒有了小農時代可以當做財富的功能。誰敢推動以土地私有買賣來牟利,那就等著被韋都督砍頭吧。
所以谷大河的回答雖然讓大家覺得有些類似推脫責任,卻很奇妙的有種說服力。以民朝的標準的確不容易判斷高麗這種體制下的危機問題。
谷大河卻沒有一味的推脫,他繼續說道:“高麗人一旦用了人民幣,有了我們建設的銀行體系,他們的勞動價值終于有了一種穩定的衡量標準。只要有這樣的衡量標準,他們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
“這是為什么?”袁慰亭急忙問道。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關銀行和國家民生的關系,之前的銀行負責人從來不會進行此類的溝通,終于來自京城的大人物肯說這些道理,袁慰亭是絕不會放過的。
“有了一個能夠穩定衡量勞動力的等價交換物,就有了統一標準。高麗人以后不用考慮怎么用他們手里的東西進行易物貿易,更不用考慮用手里的東西交換金銀之類的財富貨幣。只要讓他們有了能夠掙人民幣的途徑,他們就能夠用人民幣買到他們想要的幾乎所有東西。一切關系都變得簡單了,加上提供產品的來源又不再限于高麗,他們的日子自然不會難過。”谷大河解釋著。
沒等袁慰亭再說什么,谷大河繼續說道:“不過按照咱們國內的經驗,高麗的手工業者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說這話的時候谷大河語氣里面有些憤憤,這倒不是他對高麗人有什么意見,而是讓谷大河想起了自己的經歷。身為央行行長王明山的妹夫,谷大河本來是前途似錦,至少大家和他自己都認為會前程似錦。可是谷大河偏偏卷進了省里向銀行借款的問題,錢收不回來,眼瞅著就要大難臨頭。好在王明山也沒有真的拋棄自己的妹夫,一紙調令就把谷大河送到了高麗這鬼地方。暫時不用考慮去為根本收不回來的債務煩惱。
痛定思痛,谷大河覺得根據他受到的培訓,民朝省里的局面頗為類似高麗的局面,省里畫地為牢、固步自封,搞起了封建時代的那套。不過是把原本的小農經濟手工業規模擴大了很多倍而已。若是真的只有小農的手工作坊的規模,破產之后大概還能去出賣勞動力當個無產者。省里工廠投資甚大,更是欠了一屁股的債務,想破產而不能。
且不論谷大河的情緒發源點,這番話還是有真知灼見。一眾人忍不住微微點頭,對于高級金融人才的分析頗為佩服。
大概的基本情況稍微匯總理順了一番,嚴復開始針對他自己的工作做了表態,“這個會開的很好,倒不是解決了什么問題,而是讓同志們知道了我們在面對什么。在這個時候,我要提的是內部的民主討論制度。當然,這是我們中國人的民主,和高麗人無關。”
這話在辦事處上層會議中引發了一陣笑聲,在所有人看來這簡直是廢話,高麗人和中國人沒什么共同基礎。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此簡單的道理根本不用過多考慮。
面對這種輕松的反應,嚴復神色鎮定,“在我們辦事處這個體系內部,我們是不是要講民主呢?我們和高麗人之間沒民主可講,不過我們是不是因為這樣就要對高麗人無所不用其極呢?”
韋澤給嚴復的指示中強調了這兩個內容,既然現在民朝把全世界其他國家統統消滅的可能性不大,現在開始嘗試確立底線也就變得有必要了。
“我出身海軍,跟著艦隊到過很多地方。那些地方的百姓們對于外來的殖民者們并不是沒有反抗。高麗不久前就有過激烈反抗,反抗的對象之一還是他們幾千年的鄰居日本。都督有令,我們在高麗謀取的是中國的利益,所以橫征暴斂并非我們的選擇。我們就算是要聚斂,也聚斂的是高麗的勞動力。”嚴復認真的說道。
一眾人里面基本沒幾個能聽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么,能聽明白的也不想立刻發言。嚴復最后說道:“都督的意思我也未必完全明白,所以這就需要通過咱們內部的討論、學習,一點點的領會都督的意思。所以我以黨委書記的名義提出要求,以后駐高麗辦公室的組織體系要建立,要強化。這個不是討論,這個是命令!”
不等其他人說話,袁慰亭和王士珍幾乎同時說道:“我們服從組織的命令!”
李鴻章用稍顯復雜的眼神看著立刻靠攏組織的袁慰亭和王士珍,心里面一陣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