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你最近在忙什么?”吳師長和顏悅色的問吳指導員。
吳指導員連忙答道:“我最近在準備考軍校的功課。”
“多讀書的確是好事。你叔我就是讀書少,等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沒空跟你們這樣能夠系統的學習。真是羨慕你們。”吳師長嘆道。
吳指導員可不敢有絲毫的矜夸,他連忙說道:“師長,你們經驗豐富,走過的橋比我們走的路都多。是我們該羨慕你才是。”
吳師長擺擺手,“小吳,你也不用給我戴高帽子。你叔我現在明白一件事,讓我管部隊我都未必能把工作完成,教育人我是更不行了。當年部隊里面進修,除了去聽課之外還要上課,就是所謂教官學員。那時候你叔對讀書人羨慕的很,嘴上就不肯服個軟,最后沒能在軍校當教官。現在想起來,若是我當年能夠低個頭,說個實話,或許也能學著教育人。至少有可能比現在強些吧。”
聽著吳師長拉起了家常,吳指導員也不太確定該怎么應對。此時當然不能否認吳師長沒有教育能力,不過既然吳師長已經認為自己水平有限,也不能硬著反對。所以吳指導員閉上嘴不接這個腔。
吳師長心里面嘆口氣,他最初的時候就是被吳指導員的這種作風給誤導(了。這種個性在和平時代沒有任何問題,這種個性在韋澤當年引領著的部隊快速變革的時代也是能夠有一席之地的。當整個部隊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快速發展的時候,一個穩健的部隊領導,一個能夠完成任務的部隊領導就很足夠了。他們的工作就是要讓這種發展能夠更有效的執行,至于他們自己就沒必要再掀起風浪。
而時代已經變了,那種劇烈的變動時代已經結束。源自上層的發展推動已經沒有原先的猛烈,部隊的建設就得靠中堅階層來持續推動。這時候一個四平八穩的中堅階層就不那么合格。
吳師長在部隊里面干了三十年,對于祁睿這種人也見識過,他很不喜歡祁睿這種人的個性。這種人能力的確很強,但是這種人很令人討厭。他們認為自己的能力理所應當就應該得到地位與權力的回報。可現實是很殘酷的,有技術能力與能得到部隊人員的支持之間不一定就有什么必然的正比關系。那些持才自傲的家伙往往會被人厭惡乃至唾棄。
但那是另外的問題,祁睿本人有可能存在的缺陷并不能用來證明吳指導員就能是個合格的指導員。
吳師長說道:“小吳,我準備讓你調回亞洲工作。我已經聯系過了,北京軍區的顧師長是我的老戰友,他很懂得教育,至少比起我來強的太多。我認為你到他那里當個副連長,對你是很好的鍛煉。他那邊也已經回了電報,歡迎你過去。所以你準備一下,鐵路也修好了,冬天也不用擔心交通問題。等你的手續辦完,你就調到那邊去。”
聽完了吳師長和顏悅色的話,吳指導員整個人都傻了,他愣在當場不知道該說什么。過了好一陣,吳指導員才反應過來,他驚恐的說道:“吳叔叔,你這是要趕我走么?”
吳師長苦笑了一下,吳指導員的反應雖然很正常,但是這的確是小家子氣了。吳師長說道:“小吳,你叔叔我不是要攆你走,而是要為你好。什么叫為你好,那不是說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給包了。而是讓你自己出息起來,有能耐。你現在當指導員,就超出了你的能力之外。而當副連長,就能發揮出你的能力。現在若是在師里面這么調整,你的臉面就實在是受傷太重。你叔我不能不給你留這個面子。所以我讓你回亞洲去,就是要給你創造一個最好的環境。”
這話講得再清楚不過,師長的打算以及為什么這打算的理由,都清清楚楚。吳指導員知道吳師長率直的性子,既然師長這么說,那就是他已經有了決定。從北美調回亞洲,吳指導員其實一點都不反對。在這荒涼的北美開荒,的確比不上回繁華熱鬧的亞洲當兵舒服。可從指導員變成了副連長,雖然還是連級干部,可等于下調了一級。這就是大問題了。吳指導員鼓起勇氣問道:“師長,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您要這么……安排。”
吳師長對吳指導員在說話上的能耐很認同,一個人若是說話不中聽,那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就如“安排”二字若是變成了“對待”,那怨懟之情就表現的太過于明顯了。吳師長答道:“最近這兩天你沒見到你們連的副連長吧?”
吳指導員一愣,這的確是他覺得很奇怪的事情。
“副連長已經已經說了,當時連長祁睿是反對給李光祖放假的。你呢,當時也沒有堅持要給李光祖放假。結果是副連長看不慣李光祖弟弟的做法,他希望看到李光祖把李光祖的弟弟教訓一頓。于是副連長才做出了后面的行動。你雖然沒有鼓動,不過你支持了這件事。你和我說了什么,你自己應該記得清清楚楚,不過這個我不會告訴別人。但是我確定我沒有能力把你教好,我也不能對不起你爹,所以我只能安排你回亞洲,從副連長開始干起。”說這些話的時候,吳師長神色越來越凝重。
聽了吳師長的話,吳指導員臉色越來越難看。說瞎話的事情被如此直白的揭穿,吳指導員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好。不過吳師長也沒有想讓吳指導員繼續解釋,他說道:“你回去準備一下吧,我還有工作要忙。”
等吳指導員離開之后,吳師長終于長嘆口氣。對于吳指導員,他已經沒有再評價的打算,如果真的要再評價,想來吳師長就會破口大罵起來吧。此時根本不是罵人的時候,軍里面很快就要開會討論部隊思想調整的問題,這才是當下最重要的工作。
部隊發生戰士打死人的事件,部隊出現了逃兵問題,這本來就該是很好的一次調整的契機。就如同東北的軍隊農場事件導致了軍隊產業剝離快速一樣。政策的推出都需要時機,而所謂的時機就是發生了悲劇。
不過吳師長沒想到自己的小小疏忽差點讓他自己也變成了悲劇的一部分,一時的心軟就導致了這樣的發展,吳師長一生的硬氣卻讓他步步高升。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個很大的諷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