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油工業可以是那種樹立著眾多高聳的分餾塔的化工廠,也可以是那種用幾個汽油桶做加熱器,土法煉油的小作坊。
韋澤設計的煉油廠即便沒有21世紀的先進,也絕對比土法小作坊的投資要大很多。分餾塔豎起來了,很多設備造出來了。這些年也也早就有進口美國的石油,一年有幾千噸石油進行處理,煉油廠勉強在這里撐著。煉油廠得知有大量石油馬上就要運到,真的可以說是望眼欲穿。當油輪出現在一眾在南京碼頭靠岸的時候,前來迎接的工廠人員都歡呼起來。
親眼見到運來的石油之后,韋澤終于明白了很多事情。石油分輕質原油與重質原油兩種,區別就是里面烯烴鏈的長短。歐美的汽油與柴油比中國國產的好很多,因為歐美控制著世界上最好的油田,控制著絕大多數輕質石油。
現在從蘇門答臘運來的石油就是輕質石油,顏色相當透明。大部分成份都是汽油與柴油,煤油比例已經很少,至于最后的瀝青更是少。即便是那種非常粘稠的部分在常溫下也是液態。這種重油用處不小,可以浸潤帆布,讓帆布防水性能提升,更可以用來處理枕木。為了延長壽命,枕木需要用防蟲的藥水浸泡。藥水處理完之后再用這種粘稠的油料涂在枕木外面陰干,枕木的壽命能夠大大增加。
有了汽油與柴油之后,內燃機終于解決了燃料問題。到了1869年10月,南京的公交車統統卸下了車頂上龐大的煤氣包,使用煤氣的內燃機功率自然沒有使用汽油和柴油的大,公交車的載客量大大提升。
1869年12月,拖拉機開進了南京附近的軍隊農場。中央領導們看著有著四個大輪子的拖拉機拖著鋼梨,半天內就干完了幾十個人得好幾天才能干完的工作。換上不同的農用設備,拖拉機可以耕地,插秧、收割,脫粒。把農用機械換成拖車,拖拉機就成了運輸攻擊,拖車可以運輸大量的物資,無論是臭氣熏天的肥料,或者是其他物品。人力根本無法與拖拉機相比,畜力也遠遠不能與拖拉機相比。
大型拖拉機,中型拖拉機,或者是小型的手扶拖拉機紛紛亮相,讓大家驚嘆。或者出了機械故障,引發嘲笑、大笑、苦笑。整個來說,這種無須軌道,不用燒煤,體積不大,能夠在各種道路上行走的機器得到了上層的認同。
等韋澤講完了內燃機與石油之間的關系,鷹派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認真,他們知道打仗的時候到了。鴿派們的態度一分為二,一部分態度強烈的表示支持為了原油進行的戰爭,另一部分則是詢問真的沒有和平解決的途徑了么?
這不同的表情甚至讓韋澤很遺憾自己不會畫畫,否則這實在是一副太過于經典的眾生相。在利益面前,大家做出的都是同樣的選擇。要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我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我們與荷屬東印度重新簽署了協議,以前的協議內容是我們一次性付清100萬英鎊,就得到了荷屬東印度探礦和開采權。新協議里面規定,五年后協議要重簽。我們再從荷屬東印度往回運石油,就得給荷蘭人錢了。”韋澤說道。
“還有五年是吧?”胡成和冷笑道。
“我覺得五年足夠做準備了。”龐聰聰認真的答道。
“只有五年了么?”財政部長揉著太陽穴說道。
“還要等五年么?”央行黨委書記王明山說道。
“五年應該可以。”海軍司令林家俊表示著自己的看法。
這幾個家伙以及他們代表的部門都與韋澤談過,所有人都覺得“爹有娘有不如咱自己有”。荷屬東印度最近的表現已經觸及了大家的底線,英國人的態度與立場也讓中國上層感受到了深深的敵意。一場戰爭,至少準備好一場戰爭已經勢在必行。
必須說明的是,只要荷蘭人沒有投奔到中國門下,如同伺候爹一樣伺候著中國,中國上層就不會認為荷屬東印度是可靠的。荷屬東印度有罪,擁有不完全歸中國控制的豐沛油田就是荷屬東印度的原罪。這種罪孽必須用血與火來清洗,荷屬東印度當局有必要用他們的狗命來償贖。
與以往不同,韋澤兵沒有去鼓動南下,他大聲說道:“同志們,我們在短時間內暫時不要考慮軍隊的問題,現在得多造運油船,石油開采的再多,運不回國內還是白搭。擴大油輪的產量,擴大油桶的產量才是近期的關鍵。”
與石油相關的產業都是國有企業,不用牽扯地方的問題。而且石油產業的發展,內燃機產業的發展能夠強化國家對地方的影響。現在農村的運輸基本還是靠牲口,地方政府每次大規模的使用勞動力,都要進行大規模的動員。動員人力倒是容易,只要給錢,老先生老太太都愿意在農閑時節到工地上干活。但是想動用百姓的牲口,群眾可不是非常不樂意的。地方上的報告中與百姓發生的牲口沖突引發的問題要多少有多少。
總理畢慶山立刻發言,“我認為在這些產業上需要極大投入,這個產業實在是太重要了。”
政治局成員的態度完全一致,大家目光灼灼的看著韋澤,就看韋澤把這個炙手可熱的產業交給那個部門來負責。韋澤說道:“既然是國有資產投資,就交給國資委來負責吧。”
國資委部門的政治局委員們臉上登時露出了按耐不住的笑容,雖然面對著各種羨慕嫉妒的眼神,龐聰聰也毫不在意的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這種委任絕非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而是龐聰聰自己努力爭取到的。
領著國資委的同志寫了那份共識可不是龐聰聰在推諉責任,跟了韋澤這么多年,龐聰聰堅信韋澤不需要俯首帖耳的奴才,他需要的是有進取心的能干同志。對這種同志,韋澤從來不吝于給機會。那份共識就是要向韋澤表示國資委對經濟發展的看法,要證明國資委的認識水平。當韋澤認同了國資委同志的理論水平之后,自然會給國資委機會。事實證明這種做法的確找到了正確方向,身為國資委主任委員,隨著這個看樣子需要好多年發展的內燃機產業,龐聰聰終于確立了她在國資委的地位。
內燃機對政治局委員都是新東西,他們既不懂怎么制造,更不懂原理。韋澤發話之后,大家覺得自己沒有這個金剛鉆,自然不敢自取其辱的蹦出來攔下內燃機這個瓷器活。
常委會議就不一樣了,內燃機雖然是個重大突破,可常委們不用管具體內容,他們需要從政治的角度來討論此事。畢慶山在常委會議上問道:“都督,為何一定要把內燃機這一塊交給國資委?”
“幾年前大家應該都知道我曾經推動過對荷屬東印度開戰,甚至與英國人開戰也在所不惜的事情吧?”韋澤說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常委們雖然有些更換,不過大家要么親自參與過那件事,或者知道那件事。大家都紛紛點頭。
“現在的情況下,只怕不用我來推動,荷屬東印度或者英國人敢試圖卡住我們獲取石油的通道,不少人就會主動要求對荷屬東印度與英國人開戰。我相信隨著內燃機的發展和應用,未來會有更多人會持這種立場。”韋澤繼續說道。
到現在為止,中國國內并不產石油。一想到對中國非常重要的石油居然操控在別人手里,這些軍人出身的干部們當然是大大不肯。自己現在尚且如此,以后的發展自然如同韋澤所講的那樣,更多從石油中得到好處的人絕不會允許任何國家威脅到中國的利益。
不過這個問題與大家的問題有何關聯?常委們很是不解。
“我們的目標沒有變,但是大家的態度卻發生了變化。幾年前誰能想到同志們愿意與英國人開戰的理由竟然是石油呢?”韋澤繼續解釋道。
幾個參加過當時會議的常委都重重點頭,幾年時間彈指即過。目的都是要與英國作戰,可當時的確沒有任何人想到未來的發展會是現在的模樣。
畢慶山當年也是南下派的鼓動者,可他當時考慮到的其實是棕櫚油與橡膠而已,石油什么的,他當時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有計劃的把其納入到自己的計劃體系里面。這種經歷的確讓畢慶山覺得恍然大悟,這種感悟對于他對世界與人生的認知大有幫助。可韋澤的解釋與“為何一定要把內燃機這一塊交給國資委?”毫無關系。
畢慶山再次問道“都督,那為何一定要把內燃機這一塊交給國資委?”
“國資委管理國有資產,國資委管理國營企業。我現在可以給你很多理由,這些理由都是我說過很多次的。不過我之所以把這個交給國資委,是期待國資委能夠通過工作逐漸完善制度。但是這件事呢,卻不是那么容易討論的。所以大家先讓國資委干著,等他們干出些結果之后我們再討論如何?”韋澤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這個理由某種意義上根本談不上是理由,可聯想起幾年來大家對英國開戰的思想變化,卻有著一種強烈卻很難解釋的說服力。常委們中不是沒有人想反駁,大家最后對此卻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