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乘風緩緩睜開雙眼,雙目之中竟然精光如電,房中毫微畢現,竟與白晝無異。
他腦海中靈光驟然一現,似乎自己化身為一個叫做寧越的少年,正在沖一塊名為神水晶的上古奇物許愿,但在下一刻,就又回到了現世,似乎那一瞬間只是夢境。
燕乘風苦笑了一聲,吐納了九次,散去了胸中浮躁,身子不搖不動,也不見如何發勁,便如猶如一縷輕煙般悠然飄起飛出窗外,在半空滑行了十余丈,這才有勢盡垂落之意。
燕乘風一聲朗笑,伸足輕輕點地,便如大鳥一般飛起,幾個起落已經在數里之外,輕功之高妙,遠勝昨日白象法王下山所用身法。
只是須臾間,燕乘風就到了山腳下,他瞧見了山腳下那座無名小鎮,甚至就連在這座小鎮外游弋的五百八十六名怯薛軍騎兵,亦如掌中觀紋,了然于胸。
一名怯薛軍十夫長瞧見猶如騰云駕霧而來的燕乘風,心頭怡然不懼,反手摘下大弓,從箭袋中抽出羽箭,搭箭上弦,也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羽箭已經破空,直奔燕乘風的眉心。
元帝只讓他們守護這座小鎮,不得讓任何人打擾郭侃清凈,卻沒說不讓他們出手,這名十夫長悍然出手,只想著若能一箭射死燕乘風,這等功勞大如天去,只怕立刻就能封官拜將,鎮守一方。
這名十夫長的箭術已經出神入化,他對自己的箭術亦信心十足,甚至都沒有射第二箭的打算。
怯薛軍是大汗親兵,素來驕橫,有長官出手,他麾下十余名騎兵便有數人也伸手摸向箭袋,甚至有人暗暗后悔出手的慢了,沒能搶下這份功勞。
燕乘風對這些元兵自無半分仁慈之念,他扣指一彈,便有一道指勁飛出。
無形無相的指勁來去如電,那名十夫長射出的羽箭在半空中忽然折斷成十余截,比來時速度猶要快上數倍折返了回去。被燕乘風指勁彈回去的每一截羽箭都變得猶如精鐵般堅硬,一一貫入了這十余名元兵的眉心,登時把這名十余名怯薛軍悉數斃殺。
燕乘風已經是天下無雙的大宗師,這些怯薛軍雖然勇悍,但若說能夠傷得到他就是笑話了,此時他牛刀小試,已經足以讓這些怯薛軍生死無路。
燕乘風身法驟然增速一倍,聞聲趕來的另外數十名怯薛軍騎士,就只能看到一道白影倏忽間就飄入了小鎮之中。就算自負箭術最為了得,出手最快的怯薛軍將領,也來不及捕捉這一道影子,更別提張弓發箭了。
這些怯薛軍繞行一圈,知道不能進去這座小鎮,便又自安然不動,按照軍令,仍舊把這座小鎮牢牢封鎖。
燕乘風踏入小鎮就看到了郭侃,郭侃也在同一時刻看到了燕乘風,兩人不差一分,不差一毫,就那么同時看到了對方。
郭侃一聲長笑,喝道:“燕乘風你果然來了,今日一戰,必然是你死在我手下,再無第二種結果。”
燕乘風身子就如有一根無形絲線扯住,在全力前沖的情況下,忽然轉折方向,幾乎違背了慣性,輕輕向上飄起。
他身子飄起了一丈五六高下,就如風箏一般,定在空中。
這一手絕世輕功,縱然是蒼狼武神郭侃也忍不住贊了一聲:“好一手清羽乘風訣,果然是天下第一的輕功心法。”
燕乘風這時候才淡淡的說道:“些許微末伎倆,不值得蒼狼武神夸贊。此番決斗遲了五年,這五年里我自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只是郭武神年紀老邁,只怕這五年中未必有甚進境,反而有些退步了吧。”
兩人尚未交手,已經在言辭上交鋒,郭侃展露了強大無倫的信心,燕乘風卻指出他五年之前已經錯失了機會,如今已經非是交手的最佳時間。
郭侃狂笑一聲,喝道:“縱然老夫這五年確實并無寸進,一樣能把你斬殺當場。你那幾手幻術,或者還可蒙蔽別人,卻如何能蒙蔽老夫縱橫萬里,屠城百座,淬煉的刀意!”
蒼狼武神郭侃猛然一步跨出,他靜坐的那間亭子就猛然四分五裂,每一根木料,每一塊牛皮,都化為了銳利無匹的神刀,百步距離,須臾而至,封鎖天地,把燕乘風逼至刀意最盛之處。
燕乘風似乎并未有在意,郭侃一出手就全力以赴,絲毫不留后手的作戰方式。
他一聲輕叱,無邊劍氣勃發,劍氣在身外凝成無暇劍圈,剛柔并濟,陰陽變化,郭侃借助粉碎亭子,演化的千軍萬馬一般的刀意,在他的無暇劍圈之外,紛紛崩滅化解而去。
兩大絕世高手終于正面交手,只是一招,就把各自的氣勢迫到了巔峰,亦把自己的武學發揮到了最完美的境地。任何之前猜測兩人戰局的人都不會想到,兩人交手的第一招就已經竭盡全力,全無半分試探之意。
在小鎮外半里,有一座高臺,臺高二十四丈。
此時在高臺上站了十余人,為首的一人是個年輕人,最多也不過三十幾歲,但就連白象法王也站在他背后,顯得恭敬非常,就可知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這個年輕人悠然開口,說道:“國師覺得武神此番勝算如何?”
白象法王仍舊不動聲色的說道:“自是一戰而勝!燕乘風從今而后,再也不能給我大元帝國增添任何麻煩。”
這年輕人搖了搖頭,忽然笑道:“我也是武功高手,雖然不及國師,但也還看得出來,郭武神此戰已盡全力,但燕乘風仍然可以從容應對,此戰就算燕乘風難逃一死,只怕郭武神也出不來這座小鎮了。”
白象法王微微一震,但隨即就若無其事,那個年輕人說完這句話,也不再理會白象法王,只是凝神觀戰。
從這座高臺望去,整座小鎮都一覽無遺,在他們這等高手眼里,雖然隔了半里路遠,仍舊如在目前。
兩大絕世高手一戰,對任何一個武者來說,都是夢寐難求的場面,也許只是一招一式的變化,就能啟動靈機,讓他們的武學更進一步,所以誰也不愿意錯失任何一個細節。
高臺上登時便靜了下來,再也無人說話,甚至連喘息之聲都不曾有聞。
白象法王瞧了一會兒,他忽然嘴唇微動,向一個黑袍大漢傳音過去,問道:“方教主以為如何?”
這個黑衣大漢是魔教南宗教主,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就算白象法王也無從估摸此人武功境界。他也是到了這座高臺,才知道那個年輕人居然請了此人出山,便有心考校一下這位魔教南宗教主的眼力,也好從中揣摩兩人武功之間的高低。
方教主嘿然一聲低笑,卻沒有傳音,自言自語的說道:“郭武神的刀法堪破天人之界,燕乘風的十方幻滅法更有幻假成真之能,兩人此戰已經全不留手,百招之內必然決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