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天星域儒園。
楊君山的來訪顯然有些出乎韓重仙尊的意料之外。
“哈哈,韓道友,此番冒昧前來拜訪顏宗圣,不知宗圣可有時間?”楊君山笑問道。
楊君山對于顏宗圣卻是極為尊敬的,顏宗圣雖然在儒族之中是出了名的好為人師卻又不會教學生,可楊君山卻曾在顏宗圣這里數次得了好處,先是琴音傳道,后又領悟了浩然正氣中“兼收并蓄”的真意,嚴格說來,顏心遠于楊君山可算得上是有半師之誼。
相比于楊君山的灑脫,韓重仙尊看向楊君山的神色便顯得有些復雜,見得楊君山前來,便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見過君山仙尊。”
楊君山連忙側身避開了,驚愕道:“韓道友,你這是做什么?”
“禮不可廢!”
韓重仙尊說罷,這才起身帶著一絲歉意道:“仙尊怕是來得不巧,師尊他老人家如今并不在儒園之內。”
“不在?”
楊君山微微一愕,連忙問道:“韓道友可知宗圣去了何處,又何時歸來?”
“對不起,在下……”
韓重仙尊說話的語氣一頓,接著卻只是搖了搖頭。
楊君山從韓重仙尊的神情之中看出了一絲遲疑,他心底明白,韓重仙尊為人方正,謊話大概是不太會說的,那就只能是不方便透露顏宗圣的行蹤。
楊君山大感失望,卻又無可奈何,正要準備告退,卻忽然聽得一聲朗笑從儒園之外傳來。
“老顏,這么快就從豐天星界那邊探查回來了么,怎么樣,可有找到太初玄光?”
儒園之中的陣法禁制令外面之人無法探知楊君山的身份,但他大羅仙境的氣息卻在儒園開啟的時候有所殘留,來人顯然有所誤會,將楊君山當成了顏宗圣。
一人從竹林邊上轉過來,腋下夾著數個卷軸,在見到楊君山的一剎那卻是臉色一變:“是你?”
楊君山微微一愕,他卻是不曾記得自己還認識除了顏心遠之外的另外一位儒族宗圣,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楊君山腦中靈光一閃,略略有些恍然,道:“尊駕可是柳子正柳宗圣?”
來人將腋下的數道卷軸扔到了韓重仙尊手中,神色雖略有些不渝,卻仍未缺了禮數,拱手道:“君山道友,柳某卻是不知閣下與顏師兄居然也交情匪淺,居然能進這儒園之中。”
在爭奪鴻蒙紫氣的大戰當中,楊君山雖然不曾與柳子正交手,但當時參與鴻蒙紫氣爭奪的數位大羅仙尊,事后回顧此戰的時候彼此都有所了解。
相比于楊君山成功奪得鴻蒙紫氣,柳子正的運氣便要差了許多,原本已經到手的鴻蒙紫氣卻在最后時刻被人偷襲奪了去,這也就難免柳子正在見到楊君山的時候神色不快了。
楊君山大約也能夠猜出柳子正面上的敵意從何而來,盡管對方態度欠佳,楊君山卻也并未放在心上,微微笑道:“晚輩此番前來原本是要向顏前輩請教一些事情,卻不曾想前輩卻是去尋找即將現世的第二十八座位面世界,恰巧錯過了。”
目前星空大世界所出現的二十七座位面世界當中,從未有過叫做“豐天”的位面世界,而從剛剛柳子正無意中透露出來的消息看,顏心遠應當是去尋找能夠開啟位面世界的太初玄光,那么毫無疑問,即將成型現世的第二十八座位面世界便應當是那豐天世界。
柳子正冷哼一聲,卻并未接楊君山的話語,他大約也已經明白,就因為他剛剛不小心的那一句話,不僅泄露了顏心遠的行蹤,還暴露了儒族對于豐天世界的一些謀算,于是頗有些不客氣道:“那閣下不妨下次再來,老顏一時半會兒怕是還回不來。”
說罷也不再理會楊君山,而是向著旁邊的韓重道:“這幾卷都是我找來亞圣手跡的拓本,這些拓本至少也是出自述圣之手,所有這些盡數留給老顏,按照他當初答應的,快快將老顏臨摹的丘圣手跡請出來讓柳某開開眼!“
丘圣手跡!
楊君山心中一動,原本正打算離開的他,卻是一轉身又折了回來。
柳子正見得楊君山返回,眉頭大皺,道:“你又回來做什么?”
楊君山正色道:“楊某雖非儒修,可有機緣得見丘圣真跡,這等機緣試問又有誰愿意錯過?”
韓重連忙糾正道:“并非是真跡,只是老師臨摹丘圣真跡中最為得意的一副而已。”
楊君山當然知道不是丘圣真跡,顏心遠手中真正的至圣手稿,早已在當年入侵九天世界的時候,為了抵擋九天天帝而用掉了。
楊君山笑道:“便只是臨摹,那臨摹的卻也是丘圣的手跡,自當一飽眼福。”
柳子正卻是冷笑道:“既然楊道友想看,那索性拿出來讓他開開眼也好,書篆一道乃儒家獨有,難道只是讓人看看就能學了去不成?”
書篆不同于符篆,乃是儒家所獨有的一種借助文字、文章來施展力量的手段,在儒族內部,他們往往更愿意稱這種方式為書法。
同樣的文字,修為越高,書法造詣越高的人,書寫出來的威力自然便越大。
但同樣的一篇文章,需要的往往就不止修士的修為以及書法水平,還要看這篇文章的文筆辭藻,以及內容立意,甚至還要看不同修士對于同一篇文章的不同理解。
楊君山的目光向著韓重仙尊放下那一摞卷軸看了一眼,這些卷軸雖然只是拓本,但臨摹的對象卻是亞圣真跡,而且在臨摹的過程當中,往往會融入臨摹之人自身的感悟,因此,別看這幾卷拓本,真要用來對敵的時候,其威力恐怕也未必就比仙符差了。
韓重仙尊要去拿顏宗圣臨摹丘圣真跡的拓本,又不好意思直接將柳子正送來的書篆卷軸拿走,便先將這些卷軸放置在了儒園的石桌之上。
柳子正見得楊君山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這些卷軸,便帶著一絲取笑的意味打趣道:“怎么,難道楊道友當真有鉆研書篆一道的打算?莫不是”
楊君山遲疑了一下,道:“楊某只是對儒族幾位圣人心存仰慕,想要一觀他們的手書真跡罷了,這些雖然是拓本,但楊某才疏學淺,最多也只是觀個形似罷了,想來也不會泄露儒族秘傳,不知可否將這些卷軸打開,讓楊某一飽眼福?”
柳子正聞言卻是“哈哈”大笑,道:“這有何不可,我儒族講究‘有教無類’,楊道友有心于我儒家一道,我等萬分歡喜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會撇帚自珍!“
說罷,柳子正卻是親自動手,將石桌上的一道道卷軸展開并掛起,供楊君山觀摩。
這些臨摹拓本上的字跡,或雄奇峻偉,或瀟灑飄逸,或沉凝古樸,但每一卷拓本上毫無疑問都有著強大的力量封鎮其中。
不過楊君山想要揣摩的自然不是這些書篆真正的奧妙,這書篆乃是儒族不傳之秘,那柳子正看似大方,又如何不知這其中的關竅,只不過是想要看楊君山出丑罷了,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楊君山壓根兒也沒想著去鉆研書篆,他真正的目的只不過是想要對照這些拓本的筆跡,找出他手中那卷竹簡的真正書寫人罷了。
可惜,這幾卷拓本按照柳子正所說,其臨摹的真跡分別包括了儒族的三位亞圣,盡管拓本書寫的形勢各有不同,但楊君山卻能夠肯定,他所擁有的那卷竹簡上的筆跡沒有與任何一道卷軸拓本相同。
“怎么樣,楊道友可是有什么感悟?”柳子正在一旁似笑非笑問道。
沒有理會柳子正言語之中的揶揄,楊君山的目光卻是看向了韓重仙尊之前離開的方向,道:“韓道友什么時候能夠將顏宗圣臨摹的丘圣真跡拿來?”
柳子正臉色一沉,冷笑道:“楊道友也太過好高騖遠了吧?”
楊君山仿佛沒有聽到柳子正之言一般,目光忽然一亮,道:“來了!”
柳子正心中雖然惱怒,可見得韓重仙尊果真手捧一道竹簡走來,卻也讓他一時間忘掉了剛剛的不快,目光盯著那卷竹簡一眨也不眨。
“這便是老顏臨摹的丘圣真跡?老顏倒是舍得,只是臨摹的拓本,居然也用碧玉竹所制的竹簡!”
柳子正口中雖這般說,可神情看上去卻已經顯得有些急不可耐。
韓重仙尊剛剛走近,柳子正便已經從他手中將竹簡奪了過來,口中一邊還喃喃自語道:“也不知老顏這拓本能得丘圣幾成神韻。”
韓重仙尊見狀也不以為意,只是笑道:“按照師尊與顏師伯的約定,師伯帶來的這些卷軸拓本,弟子便收起來了。”
柳子正聞言眼角便是一抽,這些亞圣真跡的臨摹拓本雖然比不得這一卷丘圣真跡拓本,可卻也是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收集來的,如今僅僅只是為了觀摩丘圣真跡拓本一番,便要將所有的這些盡數送人,便是柳子正之前早有約定,一時間也不免肉疼。
“拿走拿走,不要留在這里礙眼!”
柳子正撇過了臉去,煩躁的甩著衣袖。
韓重仙尊微微一笑,剛剛將這些卷軸拓本收起,柳子正便迫不及待的將竹簡展開。
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音,竹簡在韓重仙尊的手中徐徐打開,無論是柳子正還是楊君山,在這一刻無不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