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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玉窟和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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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羊洞的山門口,十余名留守的白羊洞師長滿臉喜氣的看著不遠處崎嶇山道上chūxiàn的白羊洞的人馬。

  祭劍試煉的最終消息傳來,白羊洞在最后的三名勝者中占了兩席,而且新入門的天才丁寧更是有著極其優異的表現,這不僅讓所有白羊洞的人感到了光彩,甚至心中還生出了一些希望。

  丁寧下了馬車,少不得是一番見禮,接受賀喜。

  “蘇秦呢?”

  一名師長沒有見到蘇秦的身影,已然知道蘇秦左手被廢的他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李道機。

  李道機回答道:“在祭劍試煉結束之后,他便從青藤劍院不辭而別,既然沒有先回來,那便代表著他不會回來了。”

  這名師長頓時一聲長嘆:“鋒芒太盛,咄咄逼人,連張儀這樣的溫和的老實人都要針對,終于太過…只是可惜了好天賦。”

  “你今日里要在白羊洞休憩,還是要回你梧桐落的家里?”

  走在最前方的薛忘虛此時卻是微微側轉過身體,看著丁寧問了一句。

  “已經數日沒有回去了,我小姨想必也擔心我,所以還是要回梧桐落家里休息。”丁寧微微蹙眉,有些思索的móyàng,輕聲說道:“我也正想和您說些事情,我自幼在市井里面長大,便習慣那種地方,白羊洞這樣的清凈,反而不甚自在,所以今后我想多在外面修行。”

  “修行追求舒服自在,最舒服的狀態,便是最有利修行。”

  薛忘虛沒有拒絕,但是轉過頭去之時,眼底里卻是涌現出許多復雜的情緒,“你先隨我來。”

  丁寧平靜的跟在薛忘虛的身后。

  “青脂玉珀不是凡品,你準備怎么用?”薛忘虛在前方問道。

  丁寧回道:“準備今夜回去就煉化了,省得牽掛。”

  薛忘虛沉默了數息,出聲道:“這想法也好,雖然青脂玉珀是在第三境至第四境破境時最有用,還有在第六境之后,能讓修行者更好的接納一些本命物,但是未來變數太多,只看眼前也不錯。”

  丁寧奇怪的看著他:“洞主,您今天好像有些沉悶,完全不夠平日里灑脫啊。”

  薛忘虛笑了起來:“是么,連有些心事你都看得出來?”

  說笑之間,兩人一前一后,在白羊洞沿著山壁開鑿出的山道上越行越高,兩人的步伐頻率雖然不快,然而和后方白羊洞的所有人卻都拉開了距離。

  因為后方所有白羊洞的人已經全部停步,全部震驚的看著他們。

  薛忘虛領著丁寧,走向最高處那座小道觀。

  自從杜青角離開白羊洞之后,便只有李道機有資格進入那座小道觀,這座小道觀是白羊洞的起源處,自有非凡意義。

  丁寧終于確定今日的薛忘虛有些不同尋常,然而他也沒有說什么多余的話,只是平靜的跟隨著。

  在經卷洞前方,山路已絕。

  薛忘虛繼續前行,踏入虛空。

  丁寧也沒有猶豫,就如先前的跟隨一樣,一腳往前方空處踏出。

  他的身影微墜。

  一股天地元氣從前方涌來,又將他穩穩托起。

  天地間就像是多了一張無形的梯,他和薛忘虛在白云之間行走。

  山道上,李道機等人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小道觀里的陳設極其簡陋,因為嵌入山壁,所以連光線也有些黯淡。

  薛忘虛沒有解釋什么,只是一味前行,直至正對道觀最里的山壁。

  他揮了揮腰間的白玉小劍。

  這是白羊洞宗主的掌劍,同樣也是打開禁地的鑰匙。

  當一股精純的白色元氣吹拂在前方的山壁上,看似平整毫無間隙的山壁便驟然噴出一條氣浪,然后緩緩移動,現出了內里的洞窟。

  一團柔和的白光chūxiàn在丁寧的面前。

  他看到前方這個方圓不過數丈的洞窟四壁都是凝脂般的白玉為墻,而這數面墻壁上,全是字跡及圖錄,顯然是記載著一些劍經。

  “經卷洞里的劍經雖然也有些可取之處,但這幾部劍經更具特色。野火劍經防守有余,但殺意不足。”薛忘虛看著平靜端詳的丁寧,說道:“你領悟力非比常人,我也不提建議,你可以自行挑選一部修行。”

  丁寧點了點頭,他緩步走入這個白玉為壁的洞窟,微蹙著眉頭,逐一掃過玉壁上的每行字跡。

  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在看過所有的玉璧之后,他轉身看著薛忘虛,異常認真的問道:“那我能挑選兩部么?”

  薛忘虛微微一怔。

  他沒有馬上回答,在凝視丁寧片刻之后,他微微一笑:“我都只學了一部,但你若是覺得對你有用,別說是兩部,全部都可以學。”

  蘇秦垂首凝立在一扇緊閉的大門前。

  大門的后方是連綿的重重院落,華貴而深。

  這是驪陵君府。

  在祭劍試煉結束之后,他獨自離開青藤劍院,沒有人知道他最終卻到了這里,在這里低著頭děngdài著。

  看著此刻甚至沒有什么知覺的左手,他牽動唇角,艱澀的笑了笑,笑容里充滿痛意。

  他的出身原本貧苦,所以即便資質出眾,在參加一些宗門的大試時也受諸多威脅和排擠,最終只能屈安于白羊洞。

  在白羊洞里,他已然鶴立雞群,連青藤劍院狄青眉也有意招攬,白羊洞又是皇后都關注的修行之地,今后只要他行事令皇后順心如意,自然有大好的錦繡前程。

  他已經怕極了再過那種貧苦而受威脅和排擠的日子,只想成為那種可以威脅和排擠別人的權貴,然而突然chūxiàn的一名酒鋪少年,一場試煉,一劍卻毀滅了他目前擁有的yīqiē。

  和心痛相比,身體的痛楚已經全無知覺。

  深深的院落里,高貴清雅的書房中,驪陵君抬頭看著呂思澈,溫和的說道:“那名酒鋪少年再度令我感到意外。”

  呂思澈歉然道:“是我的失誤。”

  “和你無關,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表現,尤其我還和他親自交談過,我也不能將他和這樣的怪物聯系在一起。”驪陵君看了呂思澈一眼,“那蘇秦還在門口站著?”

  呂思澈點了點頭,“還在候著。”

  驪陵君微嘲道:“他和你如何說辭?他為什么覺得他有資格děngdài我的回復?”

  呂思澈平靜道:“他求見時說,他的左手雖然廢了,但五氣運行,天地元氣的感知,對于劍技的領悟,這些還是遠超尋常的修行者。即便他右手無法施展精妙的劍技,但他畢竟在這個年紀已經踏入了真元境,若是有朝一日突破第五境,用飛劍之時,失去左手便也沒有什么妨礙。”

  “想的倒也不錯,用飛劍便不會手。只是飛劍遠攻之時,面對近身刺殺便沒有多少防御能力,所以長陵的那些到了第五境的修行者,哪一個不是兩柄劍?難道到了第五境,還要多找一名近侍在他身旁專門守著他不成?”驪陵君搖了搖頭,緩聲道:“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收拾心情,并想出一些對策,再加上之前的表現,他的性格又太過狠辣。相比墨塵在明知不可為之時,還因為我的賜劍而最后一搏,我更欣賞墨塵,我認為你送出的這柄雪蒲劍,已然有了價值。”

  呂思澈心中亦是同等判斷,他說道:“那要將他趕走么?”

  驪陵君沉吟了數息的時間。

  “正值用人之際…先kànkàn是否可造,是否可以為我所用。”數息之后,他做出了決定,看著呂思澈說道:“讓他為我養馬,沖洗馬廄。”

  蘇秦霍然抬首。

  他面前已經關閉很久的大門終于打開。

  然而chūxiàn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名青衣丫鬟。

  他頓時感覺到了什么,臉色微白。

  “你隨我來。”

  青衣丫鬟隨意的看了他一眼,就像是指揮更粗鄙的奴仆般說道,然后轉身,看都不看站在門外的蘇秦一眼。

  蘇秦深吸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穿過數重偏院,青衣丫鬟掏出一塊手帕,嫌惡的捂住了鼻子,在一處馬房外停了下來。

  她轉頭看著蘇秦,看著蘇秦左手紗布上滲出的點點血跡和青黃色藥跡,眼神也不自覺的嫌惡了起來,好像他的身上和那些馬廄里的糞便一樣臭,她將手帕捂得更緊了些,快速的說道:“主上吩咐了,你可以留在這里幫他清洗馬廄,幫他好好養馬。”

  蘇秦的臉色更加蒼白。

  他看到這名青衣丫鬟身后馬房里那些橫流的糞水,想到zìjǐ有朝一日竟要和這些東西為伍,竟要蒙受這樣的羞辱,他一時連任何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到底想不想留在府里?不想留在府里,就現在跟我出去。”青衣丫鬟惡狠狠的說了一句,然后直接動步。

  蘇秦依舊沒有說話。

  青衣丫鬟的眉頭微挑,正要發怒,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蘇秦深吸了一口氣,走向前方的馬房。

  他開始擔水,沖洗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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