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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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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長栩天資出眾,將兩個本也算聰慧的堂弟壓的黯然無光。

  慕元春容貌出挑,擅詩詞擅琴藝,女紅也十分精通。生生的將兩個妹妹比的黯淡了幾分。

  長房和二房表面和睦,私底下卻也隱隱有借著兒女一較高低的意味。二房處處被壓了一頭,心里自然痛快不到哪兒去。慕正德夫婦兩個都有些城府,不會輕易顯露出來什么。堂兄弟姐妹之間,卻很自然的形成了小團體。

  慕長柏慕長桐兄弟兩個愈發用功苦讀,想要追趕上大堂兄慕長栩的意圖十分明顯。慕婉春卻用了另外一種方式,不時的在慕元春和她中間挑撥,不愿她們兩個親近抱成一團。

  其實,慕婉春真是用錯了心思。

  她和慕元春前世今生都是彼此最大的對手,怎么可能有和睦的那一天?

  慕婉春來意已經達到,不愿在陰暗的祠堂里久留,笑著說道:“四妹,你再熬一熬,三天很快就會過去了。等你回了漪瀾院,我再去陪你。”

  慕念春流露出依依不舍來,等慕婉春走了,意味難明的笑了笑。

  以慕婉春的性子,回去之后肯定會去祖母面前嚼一頓舌根。

  這個黑鍋,慕元春是背定了。

  ......

  正如慕念春所料的那樣,慕婉春隔日早晨去給祖母朱氏請安的時候,便有意無意的提起了此事。

  當然了,慕婉春說話很有技巧,絕不像搬弄是非,反而憂心忡忡的嘆道:“......都是自家姐妹,和和美美的最好不過。她們兩個卻鬧成了現在這樣子,實在讓人著急。不過,這事也不能都怪大姐。她自幼沒了親娘,在舅家長大,雖和四妹是親姐妹,感情卻實在淡薄。對大伯母生出不滿也是難免的......”

  朱氏今年五旬,保養的雖然不錯,卻也有了老態。額上眼角的皺紋就不必說了,頭上也有了不少的白發。她在五年前就將管家的權利交給了長媳張氏,自己則一心吃齋念佛。

  朱氏雖然不過問府里的瑣事,對孫子孫女們卻很關注。

  聽了慕婉春的這席話,朱氏重重的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不悅:“有什么不滿,也不該口出不遜。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我們慕家的臉可就丟盡了。”

  坐在一旁的二兒媳吳氏立刻安慰道:“婆婆放心,這些家事不會傳到外人耳中的。待會兒等大嫂來了,和她說一聲,讓她約束好府里的下人不隨意亂說就是了。”

  論年齡,吳氏比張氏還要大上幾歲。可大的再多,也得叫一聲大嫂。張氏縱然是續弦,也是長媳。

  提起張氏,朱氏不滿之色溢于言表:“真不知道她這個母親是怎么當的,元春才回府一年,就和念春鬧的這般不愉快。”

  吳氏不免要為張氏說話:“這也怪不得大嫂。繼母難為,畢竟不是親生的,總隔著一層肚皮。元春那丫頭又是個心思重的,平日里有什么委屈只藏在心里,不肯說半個字。念春又小,性子沖動......”

  朱氏聽了這些話,面色并沒有和緩,反而更惱了,沉下臉不說話。

  吳氏和慕婉春交換了個會心的眼神,一起將話題扯了開去,有意說些輕松的哄朱氏高興。

  有些話點到為止效果最好。若是一個勁的喋喋不休,可就成了搬弄口舌是非。慕家家法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氏領著楓哥兒來請安的時候,屋子里的氣氛已經恢復如常。

  楓哥兒進了屋子,就規規矩矩的給朱氏行禮。

  朱氏見了白胖可愛的孫子,打從心底生出歡喜,笑著說道:“你這個小獼猴,平日里上躥下跳的,今天竟也學會正經行禮了。快些到祖母這兒來。”

  楓哥兒笑嘻嘻的撲進了朱氏的懷里,朱氏笑吟吟的從盤子上拿了些果脯之類的零食塞到楓哥兒手里,神色間滿是慈愛。

  家中孫子孫女眾多,年幼的楓哥兒最得朱氏歡心。

  慕婉春有意湊趣,故意酸溜溜的說道:“祖母偏心,五弟一來,祖母就連看都懶得看我了。”

  朱氏果然被逗笑了:“你這丫頭,說這話也不嫌虧心。前幾天才從我這兒哄騙了一只金鐲子,這次又想要什么了?”

  幾個孫女里,朱氏最喜歡的就是伶俐嘴甜的慕婉春。

  慕婉春笑嘻嘻的應道:“祖母這次可冤枉我了,我看五弟吃的香,也想嘗一嘗果脯罷了。可沒打別的主意。”

  眾人都笑了起來,一派和樂融融。

  說了些閑話之后,吳氏領著慕婉春先告退。

  張氏也起身告退,朱氏卻說道:“張氏,你且留下,我有些話要問你。”

  張氏應了聲是,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得意。

  她只是命身邊的人放了個風聲,短短兩日就傳到了朱氏的耳中。以朱氏的性子,如果認為這是以訛傳訛的謠言,根本不會理會。現在既然特地留下自己詢問,說明朱氏已經相信了。

  三人成虎,這話果然半點不假。

  朱氏也沒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道:“元春和念春到底是為什么鬧的口角?”

  張氏一臉隱忍和委屈:“兒媳已經仔細問過念春了,念春說,元春在她面前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兒媳對元春視若親生,自問盡心盡力。可沒想到,元春她......”

  說到這兒,已經紅了眼圈。充分表現出了一個盡責卻不被待見的繼母的心酸和無奈。

  朱氏本來只信了八分,現在卻信足了十分,臉色沉了下來。她沒有再提元春,卻又數落起了念春:“念春過了年也有十二了,不算小孩子了,怎么行事這般沖動。好在元春沒有大礙,不然,羅家人鬧上門來,我們可怎么向羅家人交代?”

  張氏口中唯唯諾諾的應著,心里卻暗喜。

  婆媳多年,她對朱氏的脾氣很了解。越是心中不喜,就越不肯表露出來。此時避而不談慕元春,肯定是心中惱怒之極。

  慕元春沒了親娘,若是再不得祖母的歡心,今后還有什么資本和她們母女較勁?

  ......

  當天晚上,朱氏將慕正善喊了去說話。

  朱氏將白天聽到的事說了出來,面色不愉的說道:“長女和繼母不和,口出惡言,又被妹妹推進水池里。這種事情要是傳了出去,我們慕家的臉還往哪兒放?”

  顏面高于一切,這是所有世家望族行事的不二準則。哪怕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一牽扯到顏面問題,立刻就成了大事。

  慕正善愧疚的低頭認錯:“母親不要生氣,都是兒子的錯。若是兒子多放幾分心思在妻子兒女身上,也不會鬧成今天這個地步。”

  朱氏在兒媳面前不愿多說,在兒子面前可就沒了顧忌,聞言冷哼一聲:“這怎么能怪你。元春自小就在羅家長大,和羅家人親近,和自家人反而疏遠。和張氏有些摩擦也在所難免。這丫頭看著聰明,這次卻也做了蠢事。就算是對張氏不滿,也不該在念春的面前嚷嚷出來。以念春的脾氣,推她落水都算是輕的。”

  話里話外,都透出了對慕元春的不滿。

  雖是嫡出的長孫女,卻從未承歡膝下,從感情上來說,本就不如其他兩個孫女來的親密。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也難怪朱氏不喜了。

  慕正善下意識的為女兒求情:“元春這一年也確實受了些委屈,她身邊的方媽媽告訴我,張氏雖沒有克扣過用度,卻暗中刁難。她一直忍了下來,這次大概是一時氣憤才會口出惡言。還請母親看在兒子的面子上,饒過了她這一回。以后兒子一定多管教約束她。”

  朱氏輕哼一聲,沒再說什么。

  不過,一旦心里對某人有了壞印象,想再扭轉過來就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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