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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人氣勢洶洶而來,卻悻悻而歸。
慕元春剛醒不久,身子虛弱不宜久站。在丫鬟的攙扶下回了賞梅苑。
慕正善在祠堂外站了片刻,注視著跪在那兒的纖弱身影,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和憐惜。最終化成一聲輕嘆:“念春,你此次犯了大錯,要好好反省。我們慕家以詩禮傳家,最重和睦。此事日后萬萬不可再有!”
慕念春哽咽著應了聲是。
慕正善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沒問出那一句:剛才,到底是誰說了謊?
石竹一直悶不吭聲,直到慕正善走了,祠堂里只剩下她們主仆兩人,才緊張的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慕念春竟輕笑出聲:“我好的很。”
石竹一怔。小姐挨了罰,本該沮喪失落才對,怎么反倒有些高興的樣子?
慕念春看了石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看似贏的,未必是真的贏了。挨罰也未必不是好事。”
石竹:“......”
小姐在說什么,完全聽不懂好嗎?
慕念春沒有再解釋,轉過了頭,挪動了一下膝蓋,繼續跪著。
慕正善不愿意深究到底是誰說了謊,說明他并未完全相信了慕元春的裝模作樣。
慕元春費盡心思的這招苦肉計,被自己這番連消帶打,效果已經大打了折扣。此時,慕元春心里一定很慪很惱火吧!
想著慕元春憋悶隱忍的表情,慕念春打從心底里覺得愉快。
在**十年,什么樣的陣仗沒經歷過?罰跪禁足抄女誡之類的懲罰,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
賞梅苑里。
布置的精致典雅的閨房里,慕元春沉著臉坐著窗邊。屋子里只有她的乳娘方媽媽和貼身丫鬟連翹。
慕元春蹙眉思忖片刻,低聲問道:“方媽媽,之前我昏迷不醒,父親來探望我,你都照著我之前叮囑你的說了嗎?”
方媽媽應道:“老奴照著小姐的吩咐,一字不漏的說了。”
“奴婢當時在場,可以作證。”連翹接過了話茬:“方媽媽跪在老爺面前,聲淚俱下的說了小姐平日受的委屈閑氣。老爺當時聽了,面色難看的不得了,怒氣沖沖的走了。”
一切都經過了精心的安排。
以張氏護短的性子,必然會和慕正善發生爭吵。慕正善雖然耳根子軟,卻最重家教禮儀,絕不可能容忍慕念春犯下的錯。一定會因為此事和張氏生出隔閡。再有護短的舅家登門撐腰,慕正善顏面掃地,肯定會遷怒于張氏母女。
這么完美的計劃,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慕元春略顯蒼白的俏臉一片陰沉,眼中滿是寒意。
“小姐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慕元春發怒的時候,就連方媽媽也有些戰戰兢兢的,小心翼翼的勸慰道:“不管怎么說,老爺總會更憐惜小姐幾分。四小姐挨罰,依著那位的脾氣,必然會和老爺吵鬧,到時候我們再推波助瀾,必會惹得老爺生厭......”
慕元春忽的說道:“不用了。”
方媽媽和連翹都是一怔。小姐苦心設了這一局,真正想對付的人就是張氏。現在怎么又說不用了?
“慕念春說的那席話,已經讓父親對我生出了些疑心。”慕元春面無表情的說道:“從現在起,我只能安心的待在屋子里靜養。除非有十分的把握,否則絕不能冒然出手。”
方媽媽和連翹對視一眼,齊聲應是。
門外忽的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慕元春心里一動,迅速的到床上躺下了。順便沖方媽媽使了個眼色。
方媽媽立刻心領神會,用力掐了大腿一把,然后紅著眼眶去開了門。
一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年走了進來。這個少年穿著青色書生袍,皮膚白皙猶勝女子三分,相貌俊秀,溫文爾雅,散發著濃濃的書卷氣,令人望之便生出好感。
這個少年,正是慕家長孫,慕元春的同胞兄長慕長栩。
慕長栩急切的走到床邊,一臉憂色:“妹妹,我剛一回府就聽說你落了水,現在身子好些了嗎?”
慕元春虛弱的笑了笑:“大哥不用為我憂心,我已經好多了。”
原本紅潤的俏臉此時沒了血色,異常的蒼白,說話更是有氣無力。哪里像是“好多了”?分明一點都不好。
慕長栩眼中滿是心痛和憤怒,咬牙低語道:“四妹真是太過分了,為了幾句口角爭執,竟故意推你落水。我這就找她去算賬!”
說著,霍然站起身來。
“大哥別沖動!”慕元春立刻阻止了慕長栩的舉動:“父親已經罰了四妹。你此時若是再去找四妹,父親知道了心里定然不喜。”
慕正善最樂見的就是兄友弟恭姐妹和睦,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火冒三丈了。若是慕長栩再去和慕念春鬧上一通,慕正善必然會發怒。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爭取慕正善的重視,以便日后圖謀更多。所以必須步步謹慎小心。
慕長栩身體僵硬了片刻,然后長長的嘆了口氣,自責不已:“都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沒用,沒能護著你。就連四妹也敢欺負你......”
知道內情的連翹和方媽媽心中暗暗好笑。
大少爺讀書十分聰慧,在同輩中幾乎無人能及。可論起心計來,比善于偽裝的大小姐可差的遠了。這府里上下,有誰能欺負得了大小姐?
慕元春和兄長感情極好,見慕長栩眼圈泛紅,心里一陣暖意,低聲說道:“大哥今年秋天還要參加鄉試。此時應該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讀書上,這些事我能應付得來,大哥不用操心。”
慕長栩自幼在舅家長住,讀書卻是在慕家的家學里。
慕家是書香門第,家學在京城赫赫有名。嫡系旁支的子孫不說,還有不少慕名來借讀的。加在一起有二十多個就讀的學生。慕長栩在其中堪稱佼佼者。
他十二歲的時候考中了童生,十四歲時考中了秀才。今年若是能中了秋闈,明年就有資格參加會試。這份天資,即使是在人才輩出的慕家也是極少見的。因此,祖父慕衡十分重視長孫,慕正善對長子也期許甚高。
慕元春也深以兄長為傲,不愿用這些內宅瑣事分了他的心,暗中所做的一切都瞞著他。
在慕元春的勸慰下,慕長栩總算打消了去找慕念春的念頭。只在心中默默的立誓,一定要考中今年的鄉試,爭取參加明年的會試。等他有了功名在身,就能謀得一官半職。到那個時候,他就能護得妹妹平安,誰也別想再欺負她。
慕長栩走了之后,慕元春立刻沉著臉吩咐:“今天發生的事,只有你們兩個知情。記住一定要守口如瓶,絕不能讓大哥知曉。”
方媽媽和連翹不敢怠慢,忙應了下來。
慕元春有些倦了,揮揮手讓她們兩個退下,然后仔細的思索起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到最后,定格在慕念春和她對視時的那一幕。
慕元春微微蹙眉,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個沖動又易怒的丫頭,不過被她激了幾句,就中了她設下的圈套。可是,后來的表現卻和她預想的大不一樣。
難道,就是慕念春在暗中搗鬼,才使得她的計劃功虧一簣?
慕元春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想和她斗,慕念春實在是不自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