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來,江瞳奇異地發現進度條變成了6,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天樞,見他正望著自己,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又開了什么腦洞了?
江瞳搖了搖頭,繼續剝皮,剝到一半,忽然發現蛇肚子里有東西,便伸手進去掏了一陣,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屬盒子。
天樞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走過來將那黑盒子拿過去,臉色有些凝重。
“這是什么?”江瞳問。
“這是人類時代的錄影器。”天樞皺了皺眉頭,“拿在手中擺弄一陣,按下一個隱藏的按鈕,黑色的盒子頂部立刻打開,彈出一個藍色的虛擬屏幕。
屏幕上是一個人類。
沒錯,那肯定不是機械人,而是人類。作為人類的江瞳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個人驚恐萬狀,面如死灰,眼中只有最深沉的絕望。
這是機械人絕對沒有的感情,它們的程序里沒有畏懼死亡這一條。
這個人穿著金屬衣,對著錄影鏡頭,聲音有些發顫。
“我是程序員利澤,我們從藍光星機械人的奴役下逃出來,在宇宙中已經流浪了整整二十三年,我們一直在尋找一處能夠供我們繁衍生息的應許之地。但宇宙雖大,卻沒有讓我們找到一顆適合生活的星球。半年之前,我們的星艦五月花號遇到了宇宙風暴,星艦尾翼被擊中,我們的能源系統完全毀了,不得已,我們在這顆星球上降落。降落之前,我們做過檢測,這顆星球的危險等級是六級,已經達到了最高等級,作為人類的我們,可能根本無法在這里生存。”
“事實證明,系統的預測是正確的,我們迫降之后,便受到了食肉植物的攻擊,第一戰就讓我們損失了將近三百人。我們離開藍光星時只有一千人,而現在已經繁衍出了兩千七百人,剩下的人蝸居在星艦里面,不敢出去,但沒有能源,不能制作合成食物,我們遲早要餓死。”
“沒有辦法,我們只能分批出去尋找食物,每次出去一百人,都只能回來幾個人,而且并不是每次都能帶回食物。星艦上的情況變得很糟糕,著陸一個月后,開始有人感染未知病毒,我們查找不到病因,病毒開始肆虐,人口銳減,每天都有人死去。這顆星球簡直比機械人還要可怖。”
“半年過去了,我是最后一個存活的人,我一直沒有染病,或許我體內有抗體,不過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三天之前,我的密友阿力死前問我,我們離開藍光星是不是錯誤的,人類數量如此稀少,機械人們也答應給我們優渥的生活,我們或許應該在他們的奴役下茍且偷生,將來或許能繁衍出數量龐大的人族,從而奪回我們的世界。”
“也許他說的有道理,但是留下來,我們就只是一種珍稀動物,就跟我們以前的貓熊獸一樣,他們會把我們放在動物園里,讓所有機械人來參觀,然后往關我們的籠子里扔食物。與其過這樣的生活,我寧愿死在這里。”
“星艦上已經沒有食物了,我一個人根本無法活下去,我已經決定自殺,在自殺之前,我想留下一些東西,證明我們曾存在過。我始終相信,總有一天,會有智慧生命來到這里,發現我們。看到這段錄影的人,不管你是誰,你也算是與我們有緣,那么我就代表所有人類做主,將我們星艦上的寶貝傳給你。我沒有其他要求,如果我們的尸骨還在,請你將我們帶回藍光星,把我們埋在我們出生的土地上。”
“再見。”
說完最后兩個字,他舉起光能槍,朝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那顆腦袋啪地一聲像西瓜一樣碎了。
錄影結束。
江瞳看了看上面顯示的時間,已經是數萬年的事情了,她的心有些發抖,要毀滅掉一個文明,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不管這個文明有多么強大,總有結束的一天。
但是,當看到和自己類似的物種走向毀滅,總有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悲痛感和無力感。
如果銀河聯邦被其他文明所殖民,在千百年后的某一天,說不定也會走上這一條不歸路。
“我們不會。”
天樞指揮官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江瞳愣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很認真地說:“我們不會把他們當成動物參觀,當時我們許給了他們自由生活的權力。”
江瞳冷漠地說:“自由生活?是有條件的吧?”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承認,在看到自己的同類滅亡,她將這種物傷其類的悲痛遷怒到了天樞的身上。
她不該這樣,別忘了還有好感度的任務呢。
“我們的條件很簡單,只不過是控制人口數量,不允許隨意生育,交\配必須服從系統所計算出的最優原則,必須植入芯片,以方便隨時監控他們的位置和身體情況,這對于他們也是有好處的。”天樞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平靜地說。
江瞳無語,怪不得他們要走。
她想了想,說:“指揮官,聽說你以前從來不叫H型機械人為你服務,請問這是為什么呢?您沒有欲\望嗎?”
“因為我太忙了。”天樞說。
江瞳揉了揉太陽穴,說:“指揮官,也許你不能理解,但是我能夠感覺到愛情,所以我知道,對于人類來說,尊嚴比生命更重要,他們不能像那些沒有靈智的動物一樣,隨便和人交合生育子嗣。人類的社會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有了感情才有家庭,能支配自己的命運,才是真正的自由。”
天樞露出震驚的表情,隨即便陷入了沉思,正當江瞳擔心自己是不是說了什么觸怒他的時候,卻看他對自己笑了:“有趣的說法,這就是人類的想法嗎?”
江瞳悚然一驚,她怎么覺得天樞的話里帶著某些恐怖的意味?
“江瞳,你真是一個有趣的機械人,真想知道你的芯片程序究竟是什么樣的。”
江瞳看了天樞一眼,心里波瀾起伏,表面上卻波瀾不驚:“指揮官,您可以用您的芯片掃描我的芯片,但以我的經驗來看,您或許從程序里發現不了什么,我們的感情從來都不在程序里。”
天樞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江瞳暗暗松口氣,這不過是她的以退為進之法,要是他真的跟她的芯片建立連接,她就完了。
她從哪里找張芯片跟他!
忽然眼前一暗,她本能地后退,卻被天樞伸手一撈,就撈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將額頭貼了上來。
江瞳連死的心都有了,額頭相貼,這是在用自己的芯片掃描對方的芯片啊。
掃描對方的芯片需要更高的權限,一般來說,普通機械人是不能對機械人進行掃描的,但是天樞是誰,他是總指揮官啊,擁有最高權限。
怎么辦,反抗嗎?不行,任務還沒完成,她這是自尋死路呢。
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進入了自己的大腦,就在這時,眼前的控制面板跳了出來,顯示已經進行了,開始掃描。
江瞳大喜,太好了,星際商場的保護機制起了作用。
天樞對江瞳的芯片掃描了一遍,然后斷開了,他臉色有些凝重,又仿佛如釋重負:“你的程序太混亂了,甚至連很多常識性的資料都沒有收錄。”
江瞳也松了口氣:“可能正是這種混亂讓我更像人類吧。”
天樞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或許吧。”
江瞳默默地想,星際商場你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等等!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臉色一白。
特么星際商場不會真給她裝了一枚芯片吧?
越想越有可能啊。
就在這時,控制面板上出現了一排文字。
第二個主線任務發布:尋找五月花號,找到遠古時代的藍光人類留下的遺產。任務失敗:扣除積分30000分,蟲洞將永不打開。
星際商場沒有給出獎勵,估計那個遺產,就是最大的獎勵。
這時,她突然發現,好感度進度條已經達到了8。
看來,經過芯片掃描,天樞已經相信了她。
天樞雖然是機械人,但他不是傻瓜,他有著超乎常人的智慧,如果不是之前用儀器掃描過她的身體,顯示沒問題,他早就發現她是活生生的人類了。
她能夠感覺到,天樞之前在懷疑她,所以才會掃描她的芯片,確定她有機械人芯片之后,天樞才真正地信任了她。
只要再加把勁,第一個主線任務就能完成了。
“指揮官,我們去找找五月花號吧。”江瞳說,“畢竟是創造出機械人的人類,他們最后的遺愿,我們應該為他們實現。”
天樞沒有反對,一路尋找,天樞的芯片有掃描搜索功能,相當于修真者的神識,兩人在樹林了走了將近一天,聯手殺了好幾只造型怪異的高級怪獸。江瞳發現自己對神明晶體的運用越來越純熟,簡直就是呼吸一樣,成了一種生存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