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韻有一雙和崔小眠一樣的眸子,還沒出滿月的孩子軟軟的,透著奶香。崔小眠把手指放到她的嘴唇上,她立刻吮吸,崔小眠朝她的小臉捏一下,她立刻就哭,崔小眠覺得這太好玩了,拉著賀遠說;“師父,你快看看,咱們生的是個真小孩,太好玩了。”
賀遠腹誹,老紙難道還能造出假小孩?
腹誹歸腹誹,賀遠也表示自己家的小孩更好玩。
“娘子,寶寶為何總是哭?”
“小孩都愛哭吧,我小時候也這樣吧?”
“你很少真哭,都是裝的。”
“那咱們的寶寶也是裝的嗎?呀,師父你看,她哭得更厲害了。”
紫韻:我餓啦,我餓啦,你們給我裝裝看看!
經過崔小眠再三驗證,他們的女兒真的不是穿越過來的假小孩,也不是像秋香那樣的重生兒,她真的是本土真小孩!
真小孩多幸福啊,不用溜門撬鎖,也不用賺錢養活師父,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撒嬌賣萌就行了,實在不行就扔殺锏,哭他個地動山搖。
可她又一想,如果她崔小眠不是假小孩一枚,估計從兩歲被秋香推下水塘那次就已經死了,之后被六嬸嬸雇的兩個笨賊偷走活埋再死一次,巴掌鎮上餓死凍死無數次,跟著賀遠走南闖北偷雞摸狗又死幾次,被沈玲伊又險些害死。
紫韻只是真小孩。她要面對的極品親戚比自己還要多,不說別的,就說她為何會生在五夷的竹樓上。而不是京城王府內,這就是被那些豺狼虎豹害的!
女兒滿月那天,賀遠請了整個寨子的人來喝酒,當然這些酒也都是族人們自己帶來的。
寨子里的人吹起蘆笙,唱起山歌,崔小眠穿著雪白的長袍,及腰的長發用花環扣住。站在竹樓上,把紫韻高高舉起!
竹樓下。整個白草寨的人全都跪下,向他們尊敬的巫女和小巫女致敬,感謝上天將白草巫女賜給他們。
賀遠這時才知道,原來就算他不請寨子里的人來喝酒。大家也早就準備好儀式了,除了白草寨子的人,還有其他村寨的人從四面八方趕來,見證白草巫女降臨盛典。
其實紫韻已經出生一個月了,但五夷環境惡劣,嬰兒死亡率很高,因此普遍認為,出生一個月后,這個孩子才能算是活下來了。
儀式完畢。崔小眠抱著女兒回到竹樓里休息,由賀夫男招待客人們,賀夫男不懂規矩不要緊。這都是自發的活動,要大慶三日,這是寨子里的節日,晚上還有篝火晚會。
崔小眠正想撩衣裳給女兒喂奶,忽然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樣東西,一柄梳子!
一兩銀送她的第一柄竹梳當年就燒了。第二柄在去年船上大火里估計也燒了,崔小眠來到五夷后用的梳子。是在貨郎那里換來的。
眼前的這柄梳子和以前的一模一樣,卻不再是小小綿羊,而是兩只,一大一小兩只綿羊。
“陳大哥,你來了嗎?你還在嗎?”
崔小眠放下女兒,圍著竹樓四處尋找,卻沒有一兩銀的身影。
一兩銀來過,卻只放下這柄梳子,他是來祝賀她生下女兒的。
晚上賀遠回來,喝得醉醺醺的,像往常一樣,湊過來和女兒搶奶吃,崔小眠一巴掌把他扇到一邊去!
賀遠的優點在于,喝醉了也比別人精神,娘子這一巴掌,他立刻就更精神了。
“娘子,你不高興了?”因為搶奶吃,他也不是頭一回挨扇了,這人的臉皮早就比城墻還要厚。
“陳大哥來過了。”
“陳大哥是誰?”賀夫男把寨子里的人想了一遍,好像也沒有叫陳大哥的。
“一兩銀啊!”真是的,這人什么記性。
賀夫男不高興了,一兩銀比他還要老,憑什么要叫他大哥,叫大叔不行嗎?
“他來干什么?人呢?”
尼瑪,我媳婦連孩子都給我生了,你還不死心,趁老紙不在跑過來勾三搭四!
崔小眠神色黯然,她拿起那柄梳子:“你看,這是陳大哥偷偷放下的,我沒有看到他的人。”
賀遠松了口氣,這人還算是個君子,知道什么叫做避嫌。
他拿起那柄梳子看了看,來五夷以后,他也曾試著想給崔小眠做一柄梳子,可惜賀王爺的那雙手會偷會搶會打架,卻做不來這種東西。
一兩銀對這里很熟悉,他更知道,崔小眠和賀遠若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那一定會是回五夷,回白草寨。
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在孩子滿月這天來,還送上一大一小兩只羊的梳子,那他應該早就來到白草寨了,一直躲在暗處。
賀遠倒吸一口涼氣,自己太大意了,若非這是一兩銀,而是其他人,自己一家三口就又要落入虎口。
“小眠,你是巫女,若是一兩銀還在這里,你能找到他嗎?”
崔小眠茫然地搖搖頭,你也太高估巫女的法力了,我又不是神仙。
她知道賀遠為何要找一兩銀,她和他都是一樣的,他們迫切想知道離開中原后發生的事情。
“陳大哥把梳子送給我后應該已經走了,或許回中原,也或許去了平田。”
鳳凰山里暗藏著平田古道,她和賀遠走過,天驕的十名武士也走過,說不定一兩銀也已經知道那條路的所在了。
“那你知道一兩銀如何才能再次出現嗎?”
這句話說出口,賀遠老臉發燙,他竟然淪落到從自家娘子這里打聽別的男人的下落了,所以說煮飯還是硬些好,總吃軟飯人就變成這樣了。
偏偏崔小眠從來就有補刀的好習慣,于是她成功在賀遠那顆受傷的老心上捅了一刀。
“若是你敢欺負我和女兒,陳大哥就會出現了,幫我狠狠揍你一通。”
一兩銀從未對崔小眠表白,就連一句的暖話就沒有說過,但女人天生就有第六感,你若是以為崔小眠真的不知道一兩銀對她有意思,那你就太小看她了。只是這位大叔無間道做得太久,就連自己的感情也隱藏至深,以至于崔小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了。
崔小眠成功補刀,換來的是賀遠成功吃味,他酸得牙都快要掉下來了。
他和崔小眠還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之前,賀師父便很看一兩銀不順眼,即使知道一兩銀救了崔小眠,他還是別扭,我辛苦養大的菜,不論是好豬壞豬,全都不能拱。
如今他和這棵菜成了夫妻,那就更加理直氣壯。雖說來到寨子里,由夫君變成夫男,由養老婆變成靠老婆養,可對菜的占有欲卻一絲未減。
賀遠酸得連骨頭也軟了,四肢攤開趴到崔小眠身上,把崔小眠壓個半死,一旁的紫韻氣得哇哇大哭。
賀遠今天高興,喝了很多酒,雖說眼下清醒了,可也是還有幾分醉意,況且,自從崔小眠那次生孩子擺烏龍之后,兩人再也沒敢親熱,搞不好做著做著就把孩子做下來了。
孩子已經滿月,也就是說賀遠將近兩個月沒有縱欲了,當然,現在還是不行。
就在紫韻的哭聲中,這對無良的爹娘抱了一會兒,也就是抱抱,然后就準備各睡各的。
偏偏這時,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樂聲,胡樂!
崔小眠把賀遠那滿是酒氣的嘴推開,輕聲問道:“篳篥?”
“嗯。”
“陳大哥?”
賀遠忽然發現一件事,洞房花燭時的樂聲,崔小眠就知道是誰吹的,這小東西太壞了,隱藏得這么深,他竟然一直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去吧。”崔小眠推推他。
“你呢?”
“我再聽一會兒。”
賀遠:......
這個時候不是賀夫男呷酸吃醋的時候,他整整衣衫便從窗戶里飛了出去,向著樂聲的方向掠去。
那樂聲時而喜慶,時而幽怨,時而張揚,時而低沉,崔小眠知道,此時此刻一兩銀奏起篳篥,并非是要對她訴說衷情,而是引賀遠過去。
賀遠對平田有恩,一兩銀不會傷害他。
崔小眠很放心。
她想起第一次遇到一兩銀時,是杏花三月的雨后,她聽到街上傳來賣杏花的叫賣聲,跑出去買了一捧杏花,用衣衫兜著往家里跑,就看到坐在桃樹后面的一兩銀。
那年她幾歲,七歲還是八歲,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那時的一兩銀就是這個樣子,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一兩銀和賀遠一樣,他也是王子,只是生不逢時,國破家亡,他也流落到異國他鄉,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會做了殺手,或許就是為了復國大業。
崔小眠嘆口氣,汝何生在帝王家!
樂聲停了,崔小眠知道,賀遠已經找到了一兩銀。
她看看身邊的紫韻,小家伙睡得正香,剛剛滿月的孩子,睫毛已經很長,如同小小蝶翼,掩住一泓碧水。
真好,賀遠沒有一絲帝王相,所以他頂多做個糊涂王爺,自己的孩子也頂多做個紈绔子弟、刁蠻郡主。不用爭權不用奪利,也不用國仇家恨,快快樂樂一家人,胸無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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