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道賀遠用一番老掉牙卻從不過時的甜言蜜語終于虜獲小徒弟的芳心,毫無戀愛經驗的小徒弟迷迷糊糊就上了他的賊船,抱定信念和師父做一生一世的賊夫妻。
接著,他就問出了一個重要問題――
事到如今,你可還有事瞞著我?
崔小眠一愣,我真的說過這句話嗎?昨日她心情郁悶,以致于口無遮攔,連她自己也忘記說過什么。
剛剛她還要求賀遠永遠都不要騙她,有事不要瞞著她,可是才一會兒,她卻要騙他了。
“師父,我......”崔小眠張張嘴,最后還是沒有說下去,她做了一個非常可笑的舉動,一頭扎進賀遠的懷里,故作可愛狀。
“你猜――”_
賀遠嘆口氣,老男人找個小媳婦,就要經常面對這些事,她不想做的不想說的,便就撒個嬌,你猜......
“為師先前只是奇怪,你與崔五夫人甚是投緣,且面容也有幾分相似,年齡也同春兒一般大小,甚至你對崔大姑娘的母親極是厭憎,為師先前并未多想,昨日聽你那樣說,如今便猜到一二。小眠,你本就是崔帝師的后人,為師說得可對?”
崔小眠連頭都不敢抬,更不敢去看賀遠,嘴里唔唔著:“你繼續猜。”
賀遠無奈,卻把崔小眠抱得更緊:“為師遇到你時。你五歲,聽你說你已經在外游蕩了兩年,那就是三歲便離家在外。而絳春嫁進來時也是三歲,那是同一年發生的事。”
“嗯,你再猜。”
反正我是打死也不說,你自己猜出來的,不關我的事。
賀遠繼續回憶:“那年你被馮老頭抓去,回來后便知道了為師的真實身份,也就是從那時起。你對為師便諸多嫌棄,直到你從五夷回來。甚至不肯與為師相見,初時我還以為是一兩銀從中挑撥,如今想明白了,是你一早便知我就是你的夫君。這才故意躲避!”
龍生龍,鳳生鳳,皇帝的兒子天生就會算計,只不過憑著崔小眠隨口說出的一句話,他就全都猜想明白了。
其實這是說來也簡單,師徒戀雖然刺激,卻終歸是有悖倫常,賀遠整日都在琢磨著有何辦法,讓他和崔小眠變成同輩中人。不但不會再讓崔小眠心有不安,更能讓他顯得年輕些,免得寶貝徒弟嫌棄他。所以昨日崔小眠無意中說出的那句話。他是越想越詫異,越想越覺有料可挖。
崔小眠更不敢抬頭了,她就是隱藏在他身邊多年之久的小逃妻,唉,這么傷感情的事情,咱就別再往下說了行嗎?
“崔小眠!”
“在......”
“你究竟是誰?府里那個又是誰?”
“不知道......”
崔小眠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說。她是崔絳春,可府里的那個也是。她是崔家女兒,可府里的那個也是!她和六皇子并未成親,可府里那位卻已經成親了!
“小眠,你總該讓我知道,他日我要娶的人究竟是誰,這總行吧?”
賀遠的聲音都已經沙啞了,顯然這個問題非常嚴重,崔小眠知道她一定要面對了。
她的聲音輕如蚊蚋,好在賀遠的耳朵很靈敏。
“你父皇發神經,硬讓我嫁給你,我才三歲啊,我自己想逃可是逃不出去,偏巧有賊人把我擄走,就這么離開了帝師府。再后來你就都知道了。”
賀遠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已凝固,雖然崔小眠說的含糊不清,但至少有一件事是千真萬確,那就是他親手養大了自己的妻子!
他又想起有些不對勁,別說崔小眠三歲離家,就是崔府里那些從未離家的千金小姐們,恐怕也只是為了嫁人才學會煮上一兩個菜,崔小眠一身廚藝又是從何而來,她八歲就已經做大廚了。
“你不是說你家三代開餐館,你兩歲就能拿鍋鏟了嗎?整個帝師府的廚子加在一起,恐怕也無人及得上你。”
師父,咱們不提這個行嗎?若是再說起這件事,那就更是越說越亂糊,恐怕你也聽不懂。
“我沒騙你,那是我上輩子的事,不是這一世的。”
賀遠無奈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最后他決定不在這件事上糾結,畢竟崔小眠是不是他的發妻才是最關鍵的。
“好吧,咱們只說這一世的,上輩子的事以后再說。那春兒......就是府里的那位,她是誰?”
崔小眠的聲音更小了,這次賀遠要把耳朵貼到她臉上才能聽清,或許他就是想這樣貼著她吧,小東西說話時帶出的氣流弄得他從耳朵癢到心里。
“她是我的替身,可能是我丟了以后,父母四處尋找未果,心里悲傷,便收養了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娃娃,以抵......以抵思女之苦。”
原來差點做了他的王妃的那個果真是假的!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可賀遠還是氣血上沖,男人嘛,又是身份如他這般高貴,最恨的就是被人騙,尤其是被身邊的女人欺騙!
當然,崔小眠除外。
“什么以抵思女之苦,定是崔家見王妃丟了,擔心朝廷降罪,這便不知從哪里找來個假貨冒充崔家嫡小姐,再將那個假貨拿來給本王冒充王妃,真乃天大的膽子,視皇上和本王如無物,就該將他們滿門抄斬,誅連九族!”
聽聽,就這么一轉眼,他就不再是那個柔情似水的師父情人,又變回狂拽冷酷吊炸天的王爺了。
崔小眠這個后悔啊,自己就不該被他迷惑承認這個驚天秘密!如今不但害了帝師府一門上下,還連累了同族的人。
“好啊,我也是崔家人,連我一起斬了吧,和爹娘兄弟一起死,我愿意!”
賀遠果然老實了,誰死也不能讓崔小眠死,若是沒有她,他縱使活到一百歲也是孤零零的。
“無論如何,崔家都是你的娘家,本王,為師不會怪罪他們,但府里那個卻是一刻也留不得,你三歲便在外面流浪做小騙子,為師遇到你時,你的手上腳上都是凍瘡印子,頭上全是虱子,而那個假貨卻用了你的身份,在王府內錦衣玉食,為師一想到此處就越發心疼你,唉!”
賀遠總算恢復正常了,崔小眠這才抬起頭,揚起小下巴問他:“師父,我說的話你全都相信嗎?你不懷疑我在說謊嗎?”
賀遠終于笑了,即使小東西是在騙他,他也要把這謊話做實了,變成真話。更何況,崔小眠不會在這件事上騙他,不論別人信不信,他信她,即使沒有任何證據,全憑他的猜測和崔小眠一面之辭,他仍然信她。
“師父相信你,更相信你我原本就是夫妻,十多年前就已經是了,只是那時為師年幼沖動,你又遇到匪人,這才令你我好事多磨,好在后來還是讓我遇到了你。”
師徒二人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相對,情愫在兩人之間靜靜流淌。這世上有一樣東西叫做緣份,緣來緣去,還是把兩個人緊緊圈在一起,不論走到哪里,他能遇到她,她也能找到他。
終于,當師父的決定給自己平反昭雪,那是黑鍋,更會招來天打雷劈,雖說亂那個倫了挺刺激,可是好端端地誰愿意背上這個黑鍋啊。
“小眠啊,那咱們就沒有差了輩份,更非有悖倫常,你早就知道,為何一直不肯告訴為師,還整日用這件事說教,讓為師誤以為自己道德有缺失。”
噗!自從你發覺自己對徒弟動了歪心思以后,你整日都在琢磨些什么啊。
“可是你還是很老啊,你若是沒有那么老,我也不會想逃跑對不?”
“我當時只有十五歲,要多年輕就有多年輕。”
“可我才三歲啊,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其實兩人不過相差十二歲,只是他把她從小養大,自然而然地也就變成兩代人了。
賀遠從未有過這樣輕松,即使是處于異國他鄉,他也感到無比歡暢。崔小眠就在她身邊,兩人的心緊緊相連,縱是坐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怕是也不如此刻歡愉。
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終于說清楚了,崔小眠也感到輕松了,真的輕松了。這世上終于有一個人可以和她一起分享秘密,和她一起歡樂,一起悲傷。原來戲本子上的愛情都是真的,原來愛一個人和被愛都是這般幸福甜蜜。
上一世她孤零零一個人躺在醫院里等死,這一世她再也不會。
“師父,我要存好多好多的寶貝,等到我七老八十,讓我們那幾十個兒媳婦為了多分一件首飾而向我諂媚,爭著給我端尿盆孝順我,等到我們百年歸西,要有一大堆后代跪在那里排隊分遺產。”
賀遠又笑了,連他也發現,今天他已經笑了很多次了,這就是小嬌妻的理想,他一定會幫她實現,他還不老,和她生上一堆孩子并不難,他們一定會子孫滿堂,讓一大堆后代跪在那里排隊分遺產。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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