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活該是個精彩紛呈的大日子。
雖說開食肆做的是36524的營生,365指的是一年365天,24當然是24小時了,不過古代只有12個時辰,但就如每天只忙午晚兩餐一樣,每隔幾日也會有那么一兩天清閑時候,比如休沐日。崔小眠身為小掌柜兼大掌柜兼老板和老板娘,她的空閑是很多的,只是浣之哥哥還不太習慣和女孩子單獨相處,而她也厭煩了逛街逛窯子的紈绔日子,所以便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工作之中,嘆!
今天就是休沐日。大成雖說不流行公款吃喝,但食肆開到崔小眠這個規模,還是主要是賺官員和富商的錢,官員的應酬交際,商賈們洽談生意。因而到了休沐日,大成王朝的公務員們要么出外散心,要么在府內家宴,而商賈們的買賣也大多避開休沐日。食肆的生意便就少了許多。
崔小眠睡到日上三竿,便和白菜帶著肥仔出去遛彎。附近有幾只入骨的小母狗,肥仔每次不和它們耳鬢伺磨一番就不肯回來。
待到主仆二人牽著狗回來,已是大半個時辰了。門口停了輛馬車,高貴氣派富麗堂皇,崔小眠一眠認出這是賀王府的車。
賀遠來了?
崔小眠心里沒來由的砰砰直跳,小心肝都快要跳出來了。李媽媽正在門口張望,看到她便壓低聲音道:“小姐。你可回來了,王妃來了。”
原來是崔絳春。
崔小眠覺得吧,她和賀遠之間那超越師徒感情的不正當男女關系。李媽媽或許是知道的,因為她老人家現在的那個表情,就像是在說:原配來了,您快躲躲吧。
崔小眠撫額,她覺得有必要和李媽媽表白一番自己已經有正式男朋友的真相。
崔絳春穿著大紅鑲金邊的褙子,頭上戴著金步搖和十幾只多蝴蝶金發卡,脖子上還戴著一只攢金鑲寶的金項圈。全身上下金碧輝煌,差點亮瞎崔小眠的狗眼。這位該不會是把大婚禮服穿出來了吧。
崔小眠挺奇怪的,以往在王府里看到崔絳春穿著打扮也都挺像正常人的,可是兩次在府外見到她,全都像棵圣誕樹。恨不得把所有值錢的首飾全都戴上。這賀遠的品味是怎么了,看著媳婦大白天出來嚇人你就不管管?
賀遠當然不知道了,崔絳春在府里是穿給賀遠看的,原是按前世真正的絳春的樣子打扮的,可出了府那就是給外面那群老百姓看的了,王妃當然要多富貴就有多富貴,崔小眠你個小廚娘懂個屁!
崔小眠的家就是普通的民宅,一進門是堂屋,崔小眠住東廂。西廂空著,百里玉明在這里住過。堂屋擺著張八仙桌,幾把椅子。這里就是三人一狗吃飯的地方。此時正值六月末,天氣已經炎熱,堂屋里不進風,崔絳春坐在那里正熱著心慌,幾名丫鬟使勁搖扇子,可還是熱。
崔小眠從外面進來。俏生生地站在門口:“師母好。”
崔小眠依皇命著女裝也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回到京城后沒有藏著掖著。大大方方地開她的鋪子,她是女子的事也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京城。
崔絳春當然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想來一探究竟。自從知道崔小眠是女的,以往很多不明白的事也就都能想明白了。首先她明白的就是,那夜在王府里遇到的不是鬼,而是穿了女裝的崔小眠,那么在水月庵遇到也應該是她,能讓王爺從彩衣坊花五百兩做件衣裳送給歲的小孩也只能是她。
崔小眠是女子,那她和丫鬟們的茍且之事就都不是真的,和香芋的更不是,香芋是被崔小眠故意留下來,又故意送走的。
香芋嘴巴嚴,膽子小,她的老子娘都在崔府,不該說的她不敢說,但誰也不敢保證崔小眠從香芋嘴里撬出多少話,這個也只有香芋和崔小眠兩個人才知道。
眼前的崔小眠就是前世崔絳春十三歲時的模樣,穿著件淡紅衫子,頭上梳著雙螺髻,除了脖子上的玉鎖,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件首飾,唯一的裝飾就是頭上的兩條淡紅色絲帶。白里透紅的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未經描畫的眉毛下,是一雙剪水雙瞳,挺直的鼻梁粉嘟嘟的小嘴。是了,就是這張該死的臉,連身上的衣裳顏色也是絳春愛穿的,淡紅、粉紅、淡紫,總之只要是那種淺淺的艷色,她都喜歡。
這張臉并非千嬌百媚,絳春死時也只有十四歲,尚未長成,青青澀澀的模樣透著點嬌俏而已,崔小眠比當年臨死前的絳春還要年幼,還帶著嬰兒肥,但千真萬確,這就是絳春!
雖然早就有了思想準備,秋香版崔絳春還是冷汗濕透了衣裳,把手里的帕子絞來絞去。
崔小眠笑瞇瞇地看著她,也看到了那雙絞著帕子的玉手。
咦,莫非自己真是怪嚇人的?崔絳春見到三次女裝的自己,次次都是這般精神緊張,我好像長得也不是太可怕吧。
“師母,這里熱,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崔絳春這才緩過神,強笑道:“這是小眠啊,師母認不出你了,果真是個小美人,你這里的確簡陋,王爺也真的是,也不給你換套大些的房子。”
崔小眠聽出來了,這話透著酸味兒呢。
“回師母的話,小眠長大了,已經另立門戶,這里是小眠自己租的,和師父沒關系。”
崔小眠沒有說謊,可她知道崔絳春不會相信。果然,崔絳春笑得更假了:“小眠是女兒家,哪能自立門戶呢,恐怕是心里有了情郎,住在外面比在王府方便些吧。”
崔小眠正要說話,一旁的白菜已經忍不住了:“王妃,您這話說得真難聽,咱家小姐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您別拿下做坯子的話來瞎說。”
白菜姐一向是直來直去的脾氣,想罵誰就罵誰,更何況如今這里不是王府。
崔絳春已經做了十年王妃,下人們再不把她當正牌主子,也沒人敢當著面這樣指責她。她使個眼色,身邊的楊梅就開罵了:“哪里來的小蹄子,這么沒規矩,你知道這是誰嗎?來人啊,掌她的嘴!”
崔小眠一看,這幾位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你是哪來的野蹄子,敢罵我的丫頭,這里不是王府,是我家,你在我家呼三喝四,肯定不是你家主子教的吧,我丫頭就在這里,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崔小眠自幼跟著賀遠在江湖上混,別說潑婦罵街,真的擼袖子打群架她也不怕。
李媽媽聞聲從外面跑進來,連忙道:“這大熱天的,都消消氣,下人們吵架不關主子的事,王妃、小姐,您二位都別動氣。”
崔絳春已經在后悔自己剛才說的話了,她是看到崔小眠的臉就慌了陣腳,連說話也失了分寸。以前她心里的敵人只有沈玲伊和崔蓉蓉,如今才知道,那兩人都不算什么,眼前的崔小眠才是最可怕的。
或許六嬸嬸找的賊人下手不干凈,留下了這條小命,否則這世人不可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但崔小眠和前世的崔絳春除了容貌和衣著喜好以外,再沒有相似之處,就像剛才這番潑婦罵街的話,絳春是打死也不會說出口的,但崔小眠就是信口說來,而以往看來,也同樣如此,崔小公子是什么德性整個京城都知道。
絳春柔順,偶爾有些淘氣,但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的風范,哪里像崔小眠這般市井無賴。
“哎呀,師母只是和你開個小玩笑,娘倆說些樂子而已,怎么就都急眉火眼的?小眠是王爺一手調教的,聽聞皇上還想法給你封郡主呢,師母心里高興得緊呢。”
崔小眠懶得和她惺惺作態,皮笑肉不笑地道:“師母,您說起來也算長輩,哪有長輩登門看望晚輩的道理,再說我這里地方小能使喚的人也少,您以后就別來了,我師父也不來我這里,您要找他那是找錯地方了。對了,傾心樓地方舒服也漂亮,師父大人挺喜歡的,您到那里看看,或許他在呢。”
崔小眠下了逐客令,還把崔絳春一巴掌扇到窯子里,崔絳春的臉皮再厚,這下子也坐不住了。
崔小眠是有王爺撐腰吧,才敢這樣對她說話,上次沒有毒死你,是你命大,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那么幸運。
都是小棗那個死丫頭,兩次下毒都不成功,衣裳上的毒沒把崔小眠毒死,拔絲蘋果也沒有吃死媚兒公主,更不能把崔小眠拖下水,這一次她要好好籌劃,不管你是崔小眠還是崔絳春,先弄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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