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命犯桃花,腦殘粉很多,可他也還算是潔身自好,為數不多的幾次出軌全被崔小眠攪黃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報復起來也格外強烈。
連皮帶肉啃下去,恨不得把崔小眠一口吞進去,崔小眠覺得他可能好幾天沒有吃飽飯了,眼下正是饑渴難耐。果然,在一陣狂轟爛炸之后,他舔舔沾著徒弟口水的嘴唇,意猶未盡:“好徒兒,為師餓了。”
活了兩輩子,生平第一次被人吻得手腳發麻,渾身打顫,崔小眠保持那個張嘴的神情傻呆呆地站著,那種感覺就好像有成千上百的螞蟻在咬她的腳趾頭,癢得難受,可不論怎么跺腳也甩不脫,癢到四肢百骸。
偏偏這一刻,她的記性變得清晰起來,以往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這會子全都想起來了。她想起八歲那年,賀遠和玫瑰那個未遂,跑到她的床上不小心摸到她的光屁屁,那時他的樣子似乎怪怪的。原來這人的壞心思早就有了,只是那時自己年幼無知沒有發現。
黑夜無邊無際地襲來,月光冷冷的,就連那醉人的花香也便得冷幽幽的。崔小眠忽然明白了,賀遠是想把他和她一起逼到絕境。
他對徒弟動了心思,就不管徒弟樂不樂意,拉著她跑到這怎么也轉不出去的地方,強取豪奪。
崔小眠的浪漫細胞早就被煎炒烹炸了,總之,一場新鮮的不倫之戀被她詮釋成灰太狼逆襲喜羊羊。
當然也可能是賀遠太過心急,動作上有些猛烈,讓崔小眠除了窒息以外沒有任何美好感覺,也就腦補不出綺麗纏綿的動人畫卷。
費了好大勁兒才讓自己沒有再做進一步行動的賀遠終于發現崔小眠有些不對,小東西像傻了一樣張著嘴,一動不動。
被嚇到了?不會,崔小眠六歲就看不正經的戲本子,八歲就偷他的小內內去賣錢,哪能就這樣被嚇著。
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太快,雞凍得不知如何是好?╭n╮(︶︿︶)╭n╮神啊,原諒他吧,古代大齡男青年腦子大多不太正常。
徒弟是他一手養大,做師父的再不著調,對徒弟的喜好也全都清楚。小東西從小就是吃軟不吃硬,一定要哄的,這會兒八成腦子里轉不過彎來,還想著天打雷劈的事,想到這里,賀遠自己都打個冷顫,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夜空。
“小眠,師父和你從沒有簽過文書,你也沒給我正式磕頭拜師,別人都以為你是男的,你先委屈上一年半載,待師父給你弄個出身,你換上女裝改個名字,就算別人知道你我是師徒也無”
他走了這么多天,終于給自己找出了這樣的理由,又想出了這樣的辦法,難怪從五歲你就讓我剃光頭當男的,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天,你還真有心計!
崔小眠已經不想再看他,當然也就聽不到他后面在說什么,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得讓她還沒有準備,就從徒弟變成情人,逃妻變成小三兒!
賀遠你個雜碎!
崔小眠終于動了,踮起腳尖,朝著賀遠的臉就是重重一巴掌!
你母親的,誰要跟著你啊,滾你媽的!是你不要臉在先,就別怪我欺師滅祖!
打完耳光還不解氣,撩起裙子,一腳踹到賀遠的子孫根上,在賀遠的慘叫聲中,她奪路而逃!
這一次賀遠沒再追她,她也不知道又繞了多久,終于離開了桃然亭,回到家里,肥仔還趴在家門口等著她呢。
那天晚上,崔小眠一挨枕頭就睡著了,一夜無夢,睡得格外香甜,或許是她早就想揍賀遠一通了,今天打完了,心里就像被熨燙過,別提多舒服了。
一一一 崔小眠生日那晚賀遠把她還回的銀票拿出來,崔小眠沒有接,過了幾日,那幾張銀票穩穩妥妥地出現在她的枕頭里,賊就是賊!
崔小眠沒讓這些事影響到她的好心情,如果這世上沒有一個曾化名賀遠的人,那她的心情還會更好些,不過這也無妨,就當是被野狗啃了一通,又沒流血,又沒留疤,擦擦口水用香胰子洗上幾遍,再用加了香茶的青鹽在嘴里漱上十幾二十回,噗,百病全消。
店里生意好,神醫又在府上,崔小眠連走路都帶著風。
百里玉明把花藥研制出的劇毒溶進酒里,每日再將毒酒一點點導入崔小眠的穴道,這要換做是普通人,恐怕早就香消玉殞了,而崔小眠反而越來越精神。
到了第五日,崔小眠已經能隱隱約約聽到些聲音,雖然微小如同蚊蚋叫聲,但她的世界終于不再是一片死寂。
到了第七日,她清清楚楚地聽到肥仔“汪”,肥仔聲如洪鐘,而在她聽來,也只是清晰而已,但這已足夠。
第十天上,崔小眠走出治病的屋子,便聽到一聲鳥鳴,她驚訝地抬起頭,一只灰喜鵲正在墻頭上看著她,然后她就聽到很多聲音,她聽到白菜正在罵人,廚房里傳出李媽媽剁肉餡的聲音,阿木正在吭吭地修理他的馬車。
這個世界真是噪雜啊,以前從沒有注意,原來會有這么多的聲音,崔小眠捂住耳朵,太多了,聲音太多了,她的頭被這些聲音充斥得幾乎爆炸。
崔小眠昏過去了。
百里玉明起先并沒有在意,一個人長期生活在無聲世界,忽然能聽到很多聲音,難免會有不適,休息調整上幾日也便好了。可是崔小眠卻一直沒有醒,她就這么睡著,任憑李媽媽把參湯給她灌進嘴里,她還是一動不動。
百里玉明給她檢查過,她的脈搏心臟一切正常,她的身體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可她卻就是睡覺,無聲無息地睡著。
其實崔小眠真的沒有什么事,她就是純睡覺。從她當年中毒開始,她的身體就被折磨得幾乎崩潰,五夷的紫霧令她百毒不侵,也抑制了百蟲散的毒性,但那毒卻并沒有散去,而是潛伏在她的體內,后來又經過無數次治療,是藥三分毒,每一次治病,她的小身體又再被折騰一次,直到如今,百蟲散真的被祛除得干干凈凈,而她的身體也像被重新洗滌,如今她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累,很累很累,她要睡覺,好好地睡一覺。
賀遠來了,和百里玉明談話后,放下心來,既然百里玉明說她沒有病,那就等著她醒來吧。
崔小眠整整睡了九天九夜,中間就是靠灌參湯維持生命,到了第九天的夜里,她終于醒來了。
床前有一盞小燈,放著一碟點心還有一盒她鋪子里出品的水果軟糖,像是知道她會醒來。肥仔趴在她的拖鞋上,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這小子小時候睡覺就是這樣,想不到如今還是沒有改。
窗戶打開著,有微涼的夜風吹進來,屋里的小幾上放了一只炭爐,上面還在煮著茶,熱水發出滋滋的聲音,茶壺蓋子被頂起來又放下,咕嚕咕嚕的。
這些聲音都是極普通的,也并不悅耳,但在崔小眠聽來,卻像是世間少有的仙樂,她以前從未想過,終有一日,她會被這些繁雜瑣碎的聲音所陶醉,真的太美了。
屋門吱呀一聲,李媽媽從外面進來,看到崔小眠坐在床上,驚喜地“呀”了一聲,接著就難得的大呼小叫起來:“白菜、阿木、百里大夫,你們快來啊,小公子醒了!”
崔小眠醒了,喝了九天的參湯,崔小眠除了上火就是餓,百里玉明已經叮囑過,剛剛醒來不能吃太多東西,以免積食,可崔小眠太餓了,給她一頭牛也能吃下去。
李媽媽沒敢給她真的牽頭牛來,而是按照百里玉明說的,煮了一大鍋牛肉粥,牛肉是最能補充營養和力氣的,崔小眠喝了五碗啊五碗!
五碗粥喝下去,她吃了一會兒山楂餅,上了次茅廁,又開始喝第六碗。
從小被賀遠調教著,她的吃相很好,喝粥也不會發出一點兒聲音,可是今天,她故意鼓弄出很多聲音,用湯匙敲碗,還故意像小豬一樣咕嚕嚕,她覺得這些聲音太過美妙,她要好好聽一聽。
不過有些聲音她還是聽不到的,比如說白菜和李媽媽從屋里一出去,就在竊竊私語:“真是奇怪,王爺去哪兒了?他不是一直守在小公子身邊嗎?”
像這種不和諧的聲音,崔小眠才懶得去聽,如同某些不和諧的人,她都懶得去想。
接下來的一個月,她都被這遲來的興奮渲染著,她拉著三位好朋友圍著整個京城去聽說書、看大戲,她要把五年來錯過的所有好聽的聲音全都聽個夠。
有時候她就是站在路邊,聽著耳畔傳來風的聲音、鳥的啼鳴,更多時候她都閉著眼睛坐在鋪子里的后廚間,聽著廚師們叮當做響的炒菜聲,對于崔小眠來說,廚房里的聲音是最奇妙的,她閉著眼睛,只從那些聲音里就能猜測出這是炒的哪一道菜,而兩位大廚和幾位二廚也都樂于和她玩這個游戲。
“小掌柜,猜出來了嗎?”
“爆炒鱔糊。”
“小掌柜,我做的您肯定猜不出。”
“切,啪啦啪啦的,你在抻面。”
聽聲猜菜,這是崔小眠的新游戲,而且越猜越準,不但廚子們驚嘆,連她自己也佩服自己,你說這人怎么就能這么聰明,聾的時候靠眼睛,只看到嘴皮子動一動,她就能猜出是說的什么話,這不聾的時候靠耳朵,只聽聽鍋鏟的聲音,就能猜出是在炒的什么菜。崔小眠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唉,崔大廚,您不要太自戀。
賀遠沒有再在她的生活中出現,至少崔小眠是這樣認為的,最起碼那個討厭的人影再也沒在她眼前晃蕩。不過人雖沒來,和他有關的事卻一樣也不少。
先是王府的小廝拿著帳本過來,說是王爺說了,府里的帳目還是要讓小公子管著,然后又有人送來鑰匙,崔小眠一看,那就是賀王爺小庫房的鑰匙,崔小眠當日離府里把這把鑰匙留下了,如今又給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那送鑰匙的說,王爺說了,他花錢大手大腳沒有節制,以后這鑰匙還是小公子拿著。
這些東西送進崔小眠的鋪子里,她起先都當沒看到,隨手扔到桌子上,閑來無事時,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發作,拿了帳目翻看一下,就看出不對勁兒,叫來阿木交待了幾句,于是第二天,劉管家竟然親自來到鋪子里,說是王爺說了,以后有事就到鋪子里找小公子,還說小公子不會嫌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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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