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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偷自家東西從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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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下過雨的土路甚是泥濘,烏金在夜色中疾行,馬蹄濺起一朵朵混濁的泥花。

  平田國是大成西部十國之一,以盛產美玉著稱。多年前,阿瑟把平田打得四分五裂,十幾年前,大王子復國,并尋回鎮國玉璧,但與他一起失散的二王子卻下落不明,平田老王只有兩位王子,如今的平田王便是當年的大王子,前些日子鋪子開業時送來土豪發財樹的平田王弟按理就應是那位失蹤多年的二王子。

  平田使團尚未進京,今夜便宿在距離京城最近的紫房鎮官驛。多年前賀遠和崔小眠在那里做過案子,盜走了高邑蕃王進獻給皇帝的夜光花瓶。

  今天他們又到紫房鎮官驛,目標就是平田使團隨身攜帶的貢品。平田盛產美玉,他們的貢品遠比高邑小蕃王豐厚名貴。難怪就連財大氣粗的蘇秀才也要染指。

  賀遠無偷不歡,且一向愛偷自家東西,誰讓他老爹兒子太多,好東西不夠分,個別人只能去偷。

  “你第一次偷東西是幾歲?”

  “江嬤嬤說我抓周那日,父皇的扇墜子怎么也找不到,后來看到在我手里緊緊攥著,細算起來,應是從那時開始吧。”

  額,抓周?快刀小閻羅周歲時就開始偷他爹的東西,何止是偷竊癖,十足就是天生的賊坯子。

  夜色中的紫房驛依舊燈火通明,這里離京城頗近,保不準就有見過賀親王的,賀遠和崔小眠用黑布蒙了頭臉,只留眼睛在外面。

  師徒二人還沒有靠近官驛,便發現了異常。紫房驛附近的山坡、大樹之上,都能看到影影綽綽的黑影,看來這還真是塊誘人的肥肉,惹來這么多搶肉的。

  崔小眠:師父,看來我們要和人平分。

  賀遠:我家的肉只能我來搶。別人一邊去。

  在沒有遇到崔小眠之前,快刀小閻羅是獨腳大盜,遇到崔小眠之后,也和獨腳差不多。崔小眠年紀小,不扯后腿已經不錯了,好在她夠機靈,不但沒成為累贅,還做了他的搭檔。

  像這類和多路同行搶食的事,以前也遇到過,他們只有兩個人,嚴格說來只有一個半,別人都是人強馬壯,因為他們都是等到其他人馬打得不可開交之時。再得漁翁之利。

  今天也是如此,更何況張姘頭說了,平田使團中有高手,只有讓各路人馬搶先動手,才能探出使團的虛實。

  賀遠朝著崔小眠使個眼色。崔小眠貓著腰鉆進了一人多高的草叢內。

  不到片刻,那是崔小眠用彈弓將綁著炮仗的石子彈了出去,一條條帶著火星的炮仗向著四面八方飛去,所到之處正是那些同行們的藏身之處,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一道煙火沖上天空,將黑夜照成白晝!

  崔小眠從草叢里連滾帶爬地鉆出來。賀遠心頭一酸,小東西以前最怕做這件事,甚至提前用棉花塞住耳朵,可是如今那么大的動靜,她也聽不到了。

  這時官驛內外已經一片混亂,群盜暴露了行藏。已經和官驛內駐守的驛兵交上手了。

  師徒兩個找了個隱蔽地方,坐山觀虎斗。只見又有一隊人馬趁著群盜纏住驛兵的空隙,沖進了官驛之內。

  “那是蘇秀才的人吧?”

  “應該是。”

  “我們去幫他們吧。”蘇秀才就是浣之哥哥的親爹啊,當然要幫,一定要幫。

  “稍安勿噪。待他們兩敗俱傷時我們再進去。”

  崔小眠狠狠瞪了賀遠一眼,只恨自己學藝不精,別說進去幫忙,就連官驛的高墻全都跳不進去。

  賀遠看看她,冷冷道:“為師從未教過你行俠仗義,你這又是自學成材?”

  平田使團顯然是在官驛的二樓,只見二樓的燈全都亮起,遠遠能看到里面人頭攢動,像是已經動起手來。

  這時,幾條黑影被人從二樓扔了出來,那都是穿著夜行衣的黑衣人,一看就知道是蘇秀才的人。

  “蘇秀才是柳嬸嬸的爹,柳嬸嬸很疼我,你不在時,多虧柳嬸嬸照顧我,做人不能沒有良心,你讓人家幫著帶孩子,卻又眼睜睜看著人家的爹在里面挨打,你這么自私,你家人知道嗎?”

  賀遠低下頭,把臉湊進崔小眠,讓她“聽”得更清楚:“你的妙空師兄好像也是姓蘇吧?”

  想不到這廝記性這么好,崔小眠以為他已經忘了浣之哥哥呢。既然被他捅破心事,索性正大光明:“是啊,浣之哥哥是我的師兄,也就是志覺大師的徒弟,你不幫我也要幫志覺大師吧。”

  賀遠滿臉的嫌棄,就像咬一口鮮嫩可口的水蜜桃,卻發現半條蟲子一樣。

  “以后你若再在為師面前提起那個姓蘇的小流氓,為師就打斷你的腿!”

  你說這人有多渣,明明是他提起的,再說了,浣之哥哥和他比起來,那就是高山上的琉璃盞,別看他貴為皇子,可人品渣得就像臭泥潭里的泥鰍。

  賀遠說完,又惡聲惡氣地補充:“在這里把風,我去給蘇秀才的人收尸!”

  看著賀遠的身影消失在官驛的高墻內,崔小眠覺得賀遠偶而也有幾分人味兒。

  賀遠去了有一陣子了,又有人被從二樓拋出來,崔小眠的心揪緊,忽見一腔鮮血飛濺,染紅了窗紙,崔小眠握緊了小拳頭,媽蛋,賀遠不會掛了吧!

  她已經開始后悔了,像只熱鍋上的小螞蟻在原地直打轉兒,官驛內外已經亂成一團,喊殺震天。

  崔小眠咬咬牙,貓腰跑到官驛的后墻下面,她在地上撿了幾根樹枝,把樹枝叼在嘴里,從懷里掏出如意索,凌空一揚,如意索的一頭掛到驛站的墻頭上,她使出吃奶的勁兒,順著如意索爬上墻頭。

  官驛的人都在前面打架,崔小眠個子矮小,像一只小花貓匍匐在墻頭上面,她從身上取出火石,晚上剛剛下過雨,樹枝全都濕透,她打著火石卻還是點不燃,越是著急就越是點不著,崔小眠急得罵娘,本想放上一把火,讓賀遠趁機逃出來,可卻緊急關頭出差錯。

  “小鬼,你想放火?”

  墻頭上不知從哪里冒出個人,站在了崔小眠的身后,可惜崔小眠什么也聽不到。

  崔小眠還在心急火燎地點火,那人輕笑一聲,從懷里取出只牛皮酒袋子,從崔小眠后后一伸手,把里面的烈酒倒在樹枝上,烈酒碰到火星上,撲的一聲竄出火苗,把崔小眠嚇了一蹦!

  崔小眠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她的身后,火苗子把那人的臉映得紅紅的,看得清楚。

  “一兩銀大叔!”

  那人就是一兩銀,崔小眠頭臉都蒙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她開口,一兩銀根本沒有認出她。

  “小眠子?”

  “是啊,大叔好久不見。”

  一兩銀打量著她,恍然大悟:“賀遠在里面?”

  崔小眠扁扁嘴,強忍著沒有哭出來,賀遠這魂氮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你放火是為了讓他趁機逃出來?”

  一兩銀和賀遠并非朋友,但也不能算是仇敵,所以崔小眠沒有瞞他,但她也不指望一兩銀會進去幫賀遠。

  看著崔小眠一副死了師父的悲傷樣子,一兩銀輕笑:“賀王爺窮得掀不開鍋了嗎?要親自帶著徒弟出來搶他親爹的東西?”

  賀遠再渣,崔小眠也不想讓別人說他,于是她冷冷道:“這是生活樂趣,你不懂!”

  一兩銀真的不懂,偷竊癥患者的世界本就無人能懂,好在崔小眠懂得。

  崔小眠把點燃的樹枝向著二樓的一扇窗子擲進去,只見火光一閃,樹枝上的火焰將窗邊的布幔點燃,火舌飛快地席卷,向著其他房間蔓延。

  “大叔,這里危險,你快些避避吧,我去找師父,后會有期!”

  崔小眠順著如意索下墻,一兩銀趴到墻頭上,和她一上一下臉對著臉:“別告訴你師父,在這里見過我。”

  其實就算他不叮囑,崔小眠也不會告訴賀遠,賀遠提起一兩銀,至今還是咬牙切齒,一兩銀雖然不是好人,可也并不壞,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崔小眠早就命喪黃泉了。

  火勢越來越大,崔小眠麻溜地跑回和賀遠約定的地方,見賀遠已經等在那里了。

  “你放的火?”

  崔小眠點點頭,這才看到賀遠背后還負著一個人。

  “這是誰啊?”

  “你猜。”

  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逗比,可別以為賀遠會逗比就代表著他沒受傷,這人哪次不都是這樣子。

  “得手了嗎?”受傷也好,救人也好,如果沒得手全是廢話。

  “發財樹沒有,進貢的平田羊脂玉玩藝倒是有兩件。”

  崔小眠放心了,金有價玉無價,平田玉更是可抵萬金。

  崔小眠放的這把火只是燒了二樓,很快便得到控制,并沒有造成太大的火情,即便如此,這里也不能停留,賀遠一聲呼哨,烏金跑過來,賀遠掏出繩索,把那個牢牢捆在身后,又把崔小眠抱到身前。

  這時天邊已現出微微的曙光,賀遠雙腿一夾馬肚,烏金像離弦的箭帶著他們向著京城的方向奔去。

一一一  (梨樹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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