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zhi;崔小眠的包子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山外一瓶假的蒙汗藥,只要掛上五夷出品四個字,只是一丁點兒便值十兩銀子,沈玲伊買下大巫女親手配制的百蟲散,估計不下千兩,而貨郎交換給花藥的也不過就是些常見藥品,這些貨郎習慣了低價易貨,竟然還想來坑她,哼哼,坑人誰不會,姐三歲就會了。()
“原來你們想要毒散,我屯了很多,但是只用幾本書就換毒散,這個買賣我不做,我和別的巫女不同,我是漢人,山外就有我的叔伯兄弟,只要我給他們捎封書信,說我這里有的是毒散,到時別說是幾本書,就是要你們馬背上所有的貨,他們都能給我送來。”
說完,崔小眠把拿在手里的弟子規扔到為首的貨郎面前,帶著玉竹轉身就走。
一、二、三!
“巫女大人請留步!”當崔小眠默數到“三”時,為首的貨郎便在身后叫住了她。()
“巫女大人,可否讓在下等看看您的毒散?”
崔小眠回過身,笑吟吟地地看著貨郎:“我且問你,你這里所有的貨品價值幾何?”
貨郎沉吟,他有的是經驗,當然知道這位小巫女懂行情,也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無非是告訴他,她隨便一封毒散在山外便是有價有市,能換來他這里所有的貨品。
“巫女大人,您應也知曉,在下等只是第一手,您的毒散還要再轉上幾手,才能是您所知的價格,所以......”
“好吧,那就用三副藥換你這里所有的貨,這三副藥我將毒散和解藥全部配齊,你們覺得合適就換,以后每個月都來同我交換一次。但若覺得不合適,那你們速速離開這里,以后也莫要再來,我但凡說了不讓你們來。那你們就無論如何也進不來寨子,這不用我細說,你們也懂得啊,呵呵,呵呵呵。”
崔小眠承認她最后這兩聲干笑極為難聽,她憑漢人之身小小年紀就做了巫女,那些貨郎早已不將她當做正常人類來看了,因此她也不用裝小白花,表現得越是陰險,他們越是信以為真。()
為首的貨郎看向同伴們。顯然是想要征求他們的意見,于是七八個人眉來眼去一番后,為首的那個便道:“那就照巫女大人的吩咐來做吧,但我等一定要將毒散驗過才行。”
“好說”,崔小眠在玉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后道,“玉竹姐,你回去取三副毒散拿過來。”
前任巫女留下一屋子的毒物和毒散,崔小眠合計著毒散也應是有保質期的,有的已經存放了幾十年,不如賣出去。
不到片刻,玉竹便取來三副毒散。將名稱和作用小聲說給崔小眠。
崔小眠“聽”完,便添油加醋地向貨郎們解說起來。
“這一味是嗅藥,只需聞上一下,便能讓最能生養的小妾三日內墮胎,不留一絲痕跡,為宮斗宅斗不可缺少之法寶。()“
“這一味名喚彩珠破。也只需用一點點,便能讓個粗壯漢子三日內七竅流血而死,為陰險謀殺必備良品。”
“這一味叫做無主魂,一粒下肚,能讓人神經錯亂。宛如行尸走肉,管你是多大的官兒,也能在朝堂之上瘋瘋顛顛。”
講解完畢,她道:“藥就在這里,你們不信要以親口試試。這三味藥一看便知不會是普通人用的,買藥之人不沾皇氣也穿官衣,你們就是要幾千兩,他們也付得起,我用這個來換你們這些居家過日子用的貨物,值嗎?”
“值,值,太值了。”貨郎們沒想到這位小巫女初次打交道竟然這樣老道,給出的三付藥散全部是能拿出手的,且令他們無可挑剔。
這是崔小眠做為巫女,給寨子里做的第一件事,八匹馬馱來的十六箱貨品,原是貨郎們帶來給附近五個村寨易換的,現在卻全部留在了白草寨。
這里面除了她想要的書本以外,還有油鹽醬醋茶和山里沒有的生活用品。()崔小眠留下一些,其他的全部分發給寨子里的村民,連續幾天,寨子里分到東西的人家就像過節一樣樂呵。
十幾天后,那一隊貨郎卻去而又返,他們只是路經此處,在出寨幾十里的山上,“撿”到一個人,急著趕路,便將這個人送到白草寨,交給巫女。
天空似是含了雨,貨郎們急著出山,以免遇到紫霧,漢人對紫霧的懼怕遠遠高于五夷人,即使有霧葛花仍是避諱。貨郎們將那人往崔小眠的吊腳樓外一扔便就走了。
阿桑和苗風將那人抬了進來,崔小眠看了一眼,嚇得驚呼起來。
這已不能算做一個人,全身上下至少有十幾處傷口,有的已化膿潰爛,有蛆蟲從傷口里爬出來,身上都是爛肉的臭味。
阿桑見崔小眠害怕,忙又將那人搬到天井里,這時崔小眠已經緩過神,和玉竹伸手探腦正往這邊張望。
那人的衣衫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依稀可以辨出這不是五夷人的服飾,更像是漢人,他的臉上都是血污和泥巴,看不出容貌,但身材瘦削挺拔,應還年輕,也就是二三十歲年紀。
阿桑用山泉水將那人沖洗了一遍,把他身上的蛆蟲沖去一些,似乎沒有那么臭了,而那人依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還有心跳,阿桑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玉竹這才湊過來細看,經過一番沖洗,那人已經露出本來的面貌,玉竹一看,嚇了一跳,連忙高呼:“小眠子,你快來看看,這是送你來的那個人!”
這個只剩下一口氣的人果然就是一兩銀,他氣若游絲,任崔小眠如何推他叫他,他也是雙目緊閉,沒有蘇醒的征兆。
一兩銀是個殺手,他的命本來就不是自己的,不是他殺死別人,就是被別人殺死。
他傷成這樣倒也不足為奇,奇的是他竟然出現在這里。
如果他沒有受傷,崔小眠會認為他是來接自己離開的,可是他卻又受了很重的傷,這些傷口不太像一兩天內的新傷,從化膿程度來看,至少有四五天了,而進山的路頂多一天即到。
玉竹略懂醫術,她用剪刀將傷口上的爛肉剪去,再把一種樹葉放在嘴里嚼爛后敷到上面,整個過程崔小眠不敢去看,卻又好奇,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小模樣。
阿桑走過來,默不做聲地站在她面前,用偉岸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崔小眠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堂堂一名巫女,竟然菜到連清理傷口都不敢去看,真是......做巫女真不好玩,人家才十歲,這就不能當小孩快樂地玩耍了。
草田人對于男女之別看得很淡,玉竹已將一兩銀渾身上下扒得赤條條,一點兒也不害羞,倒是崔小眠從阿桑的腋下看了那么一眼,小臉蛋就紅了,至于這一眼她看到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崔小眠的眼神一向很好,而且又穩又準,只看關鍵部位。
一兩銀光著屁屁一直在天井里躺著,直到夜里下起雨來,阿桑和苗風才把他抬進他們的房間。
次日清晨,崔小眠跑過來看時,見玉竹又經用布條把一兩銀包扎起來,他的傷口太多,所以被包裹得像只粽子。
崔小眠這已是第二次看到一兩銀狼狽的樣子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狼狽。
千萬別讓阿桑和苗風知道,這就是大成第一殺手,否則漢人的臉都讓他丟盡了。
“小眠子,這人受了這么重的傷,你認識他,他究竟是什么人啊?”玉竹好奇地問道。
唉,打死也不能說了他的真實身份,崔小眠訕訕地道:“讀書人,呵呵,讀書人。”
“難怪師傅說你們漢人的讀書人都要文弱書生,連小雞都抓不住,你看這人多沒用啊,他爹娘生下他就是生了個廢人,還不如生頭豬呢,豬還能宰了吃肉,你看他全身也沒有幾斤肉,都不夠咱們幾個吃。”
姐姐,你也太狠了吧!
玉竹說歸說,倒也沒有停下對一兩銀的救治,也不知道她都是用的什么藥,看上去不是花兒就是樹葉,全都是在嘴里嚼一嚼,有的是敷在傷口上,還有的塞進他的嘴里,總之,整個治療過程都是很令人做嘔的。
第三天,一兩銀終于睜開了眼睛,但神志并不太清明,阿桑把一碗米湯給他灌下去,他便又昏沉沉地睡著了。
第四天,崔小眠把米湯改成山雞湯,一碗喝下肚,一兩銀的精神看著好了些。
“小光頭,我沒死啊?”
真是廢話!
“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一兩銀苦笑,笑得崔小眠直發毛,而他說出來的話,卻讓崔小眠連頭頂剛剛長出來的小絨毛都立起來了。
“除了你那寶貝師父手下的那條瘋狗,誰還會這么狠!”
崔小眠目瞪口呆,一兩銀身上的傷口雖多,但卻沒有致命的,否則他也活不過來,賀遠真是越發的渣了,把人快要戳成篩子了,卻還沒有弄死。
不對,瘋狗是誰?
一一一閱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