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桃花城的桃花與眾不同,別處桃花只開在陽春三月,而這里的桃花卻綻放在四季枝頭;別處桃花謝了便會結出果實,而這里的桃花只有花沒有果,就像是心不在焉的美人,享受著愛情卻不要結果。
崔小眠閑來無事時,曾經研究過這里的桃花,最終結論,桃花城的桃花是不知何年何月被人嫁接的另類品種,從它不懼寒冷來看,它的另一半血緣很可能來自梅花。
但無論如何,這里的桃花名聞天下,文人墨客常常匯聚于此,“桃花詩會”“桃花畫會”層出不窮,據說,當今圣上英宗皇帝年輕時,還曾微服私訪,沿著桃花江順流而上,在桃花潭邊賞桃花,觀美景,此事只存在于街頭巷尾百姓們的閑聊之中,誰也不知真假。
而與桃花城相隔不遠的五柳鎮,卻有另一番傳說,相傳英宗皇帝年少時放任不羈,曾于五柳鎮的賭坊之中偶遇一位妙齡少女,鴛鴦帳暖,金風玉露,少年天子最終攜美遠去,只在此地留下一段風流佳話。
故事的真實度無法考證,但卻令五柳鎮成為整個大成王朝第一尋芳獵艷之所。在五柳鎮上,如果你看到一個荊釵布裙的村姑,那可能是裝嫩的頭牌花魁;如果你看到一個豐乳肥臀的艷女,那可能是偽娘假扮的。總之,在五柳鎮獵艷是一項學問,不但要有財力,更要有眼力。
此時此刻,賀遠帶著崔小眠便來到五柳鎮。
兩人從桃花寺出來,賀遠一聲口哨,烏金便飛奔而至,像當年一樣,兩人一馬絕塵而去。
但他們卻沒有回桃花城,而是先去了五柳鎮。
崔小眠:“我們到五柳鎮干嘛?”
賀遠:“去接一個人。”
崔小眠不知道賀遠去接的人是誰,但是她能感覺到賀遠很開心。
半個時辰后,崔小眠便看到了他們來接的那個人。
這里是五柳鎮最大的賭坊——金寶賭坊。
賀遠同別的江湖人不同。他既不嫖也不賭,以前他帶著崔小眠來五柳鎮,只有兩個目的,要么行竊。要么銷贓。
這還是崔小眠第一次跟著賀遠到賭坊里來,她覺得讓一個小孩來這種地方是很不道德的,所以她仰起頭準備譴責那個帶她來的人,卻看到賀遠的眼睛正看著前面。
崔小眠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見一個女子坐在賭桌前,雙十年華,成熟嫵媚,與尋常女子不同,她的一頭烏發沒有梳成流行的發髻,而是像現代女子那樣。用一條火紅的絲巾將頭發束住,梳成一條高高的馬尾。她的皮膚是雪花般白皙,眼窩有些凹陷,濃密的睫毛長而卷曲,將一雙大眼睛襯托得分外靈動。
她穿了件黑色的絲袍。沒有任何樣式可言,寬松肥大,只在腰間系了條帶子,透過松開的領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那如玉石般晶瑩雪白的頸項上,赫然紋著一朵火紅的玫瑰。栩栩如生,絢麗奪目。
她坐在一堆粗漢子中間,喝著最烈的燒刀子,大呼小叫地賭大小,引人注目卻并不突兀,就好像她本就應該坐在這里。
賀遠看著她。她也看著賀遠,兩人的眼睛里滿滿的男盜女娼。
緊接著,那個女子將面前那碼得小山一樣的籌碼向前一推,對賭桌上的人們大聲喊道:“我男人來了,不玩了。這些都歸你們了。”
眾目睽睽下,她飛身撲進賀遠懷中,在賭鬼們的歡呼和口哨聲中,賀遠攬著她的纖腰走出了金寶堵坊。
崔小眠像個拖油瓶似的在后面跟著,她忽然很后悔離開桃花寺。
看著前面連體嬰兒似的兩個人,她想或許不久以后,這里會有新的傳說,一個千年狐貍精在賭坊中找到小白臉的故事。
很快崔小眠便知道了,這個女子名字就叫玫瑰,人如其名。
崔小眠也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玫瑰并非舶來品,在中國古代就已經有了。
離得近些,崔小眠驚奇地發現,眼波飛轉間,玫瑰的眸子有些許微藍,像一湖深水誘人沉淪。
混血兒?
近距離的玫瑰并不如乍看時那么美麗,在崔小眠看來,她的皮膚雖然很白但卻不夠細膩,個子高挑但骨骼略顯粗大,但這些并不防礙她的艷光四射,和她走在一起,總能聽到一陣陣男人們吸溜哈喇子的聲音。
“你就是阿遠的徒弟?”玫瑰笑起來更加眩目,像極了綻放的玫瑰花。
“阿姨您好。”小光頭的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兒,卻是所答非所問。
“你叫我阿姨?”玫瑰詫異地看看小光頭,又看看賀遠。
賀遠笑而不語,假裝沒有聽到,崔小眠卻笑得更甜:“你是我阿爹的相好,我當然要叫阿姨啦,阿爹啊,這位阿姨比以前那些都要漂亮呢。”
“崔小眠!”賀遠吼道,小光頭讓人忍無可忍。
小光頭白他一眼,沒有理他,千萬別把發情的男人當回事。
玫瑰反而比賀遠還要淡定,直到三人坐在酒樓里吃飯,趁著賀遠走開一會兒,她這才笑著對崔小眠說:“小鬼頭,別看你個子小,可我知道你已經八歲了,賀遠才二十,怎會有八歲的兒子?”
崔小眠小臉一揚,面不改色心不跳:“我阿爹硬得比較早。”
這下子玫瑰終于不淡定了,她像活見鬼似的看著崔小眠,做為一個成熟女人,她當然明白崔小眠說的“硬”是什么意思。
賀遠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小光頭正在很乖很乖地悶頭吃飯,玫瑰瞪著一雙藍眼睛兇巴巴地看著她。
玫瑰的馬術很好,她的坐騎也是黑色的,她騎在馬上,與賀遠并肩而行,晚風襲來,吹起她的秀發,飛揚的發絲拂到賀遠的臉上,他不以為意,反而笑道:“好香。”聲音賤得令崔小眠發指。
賀遠有潔癖,有一次古劍門的李愛愛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故意把辮子蹭到他的臉上,他當時就老實不客氣地掏出帕子,把臉擦了一遍又一遍,把個李愛愛窘得三天沒出門。
人比人氣死人,賀遠居然夸玫瑰的頭發“好香”,那么長的頭發,除了頭油就是灰塵,說不定還有虱子呢,賀遠是越發的沒品了。
在城門關閉之前,三人終于回到桃花城。小丫和大牛看到大掌柜小掌柜一起回來,高興極了,可是又看到大掌柜身邊的玫瑰,便就局促起來,玫瑰太過美艷,讓人不知所措。
崔小眠有些失望,好好的一場久別重逢就這樣被攪黃了,她落寞地回到自己屋里,也只是瞬間的不開心而已,看到那張親切的小床,她第一個動作便是躺上去,舒舒服服地打了兩個滾兒。
我的床,我太想你了!寺廟里的床榻的,硌得骨頭都疼了,被子薄而粗糙,還是自己的床軟綿綿最舒服。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累極了,懶得洗澡,把身上的僧袍脫了扔到一旁,連那件裝著幾千兩銀票的寶貝肚兜也除下,終于回家了,不用再小心翼翼,她脫得光溜溜鉆進被窩,好舒服啊。
賀遠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回來,兩人一進門便鉆進屋里,再也沒有出來,崔小眠可還記得上一次對高翠柳,賀遠說的那番話,什么“為師早已訂親”,什么“高小姐是沒出閣的姑娘,莫要給人家招來口舌。”
我呸!
事實證明,這些都是男人的借口,一旦遇到玫瑰這樣的妖精,他就忘了他早已訂親,更加不顧別人的口舌了。
女人果真不能太過矜持,高翠柳就是個失敗的例子,含羞翠柳當然不如妖艷的野玫瑰。
看野玫瑰那個騷勁兒,賀遠估計要讓她吃干抹凈,想想就惡心。
崔小眠索性不再去想,用被子蒙住頭,讓自己睡個安穩覺,賀遠既不是她親爹,又不是她兒子,他讓狐貍精吸干關她毛線!
深秋的夜空,月朗星稀,常會有流星劃過夜幕,少女們見到流星,往往會默默禱告,鄰家的大哥快來提親吧,爹娘少要一些彩禮錢,愿望許完,再把小小期待偷偷藏在心底。
在寺廟時,崔小眠也常常把腦袋探出窗外看流星,她的愿望里沒有鄰家大哥,卻有賀遠,她祈禱賀遠先不要死,最好是把她養大成人后再死。
今天累了一天,她原想等到流星出現時,便畫圈圈詛咒對門的一對狗男女,可是流星還沒有出現,她的眼皮已經打架了。
她幾乎是一閉上眼睛便進入了夢鄉,夢中賀遠和玫瑰是一對失散多年的兄妹。
夢境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她剛剛把被窩焐暖,頭皮一涼,腦袋便被人從被子里拽了出來。
“救......”崔小眠剛剛喊了一個字,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別喊,是我!”那人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崔小眠還是立刻聽出他是誰。
賀遠!
咦,你不在隔壁和野玫瑰玩小蜜蜂采花蜜,卻跑來爬徒弟的床,你該不會是不行吧?
一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