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gzhi;志覺仔細端詳崔小眠,不過就是小孩子發燒而已,為何會如此嚴重?
他腦子里靈光一閃,伸手去解崔小眠的領口。()和尚的一雙枯瘦的手剛剛觸到崔小眠的脖子,就被她一掌拍開,崔小眠強撐著睜開雙眼瞪著他,反倒把和尚嚇了一跳。
尼瑪,別以為老娘病了你就能為所欲為,老娘的脖子只讓賀遠一個人碰過,你敢動我一下,我一口咬死你!
大成王朝雖重視禮教,但民風開化,且崔小眠只是八歲幼童,還沒有到須男女授受不親的年齡,志覺顯然也沒想到這個不男不女的小家伙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看著小光頭那充滿戒備的小眼神,微笑道:“貧僧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妙言不必以俗世之妨猜疑貧僧,你若仍是心有忌諱,那便自己動手摸一摸,看看脖頸和身上是否已有水皰,若已有萬萬不可抓破。”
真是發燒燒到糊涂了,差一點忘記自己是個八歲的小不點兒,再說不就是個脖子啊,前世別說是脖子,除了三點以外,夏天里哪里都露過了。()
收起凌厲的眼神,按照和尚說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這一摸,把她嚇了一蹦!
艾瑪,和尚說的一點兒沒錯,脖子上真的有水皰,不摸不要緊,這一摸就癢得難受,恨不得動手去抓。
雖然不是學醫的,可前生好歹也活了二十多歲,基本常識也是懂的,何況她為了學做藥膳還研究過中醫。
“水痘?我這是出水痘!”
穿越成小孩子真是尷尬,雖然暫時沒有大姨媽,可是不但換牙,還要出水痘。
貌似水痘不像天花,在古代并非不治之癥。看到志覺鄭重點頭,崔小眠松了口氣,只是出水痘而已。好在不是皮膚病,痘痘會結痂,痂脫而愈,不留瘢痕。
“大師您會治水痘的吧?”話外音就是。您如果不會治,我來教你。
志覺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點點頭,賀遠從哪里找來這個孩子,當真是有趣。()
看到志覺點頭,崔小眠安心了,出家人不打誑語,和尚既然說了能治,那就不會有錯。只是她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畢竟那一身水皰長在她的身上,萬一稍有不慎。留下疤痕,被賀遠那廝嘲笑可就糗死了。
“大師,你用來治療水痘的方子,也能讓身上的皰皰不留疤痕吧?”醫學這玩意兒,倒退幾百年就能是天上地下的區別。更何況大成王朝又是個架空年代,誰知道他們的水是深還是淺。
志覺臉上的笑意更深,輕聲道:“阿彌陀佛,只要你自己不用手抓破,貧僧便有把握不留一絲瘢痕。”
崔小眠徹底放心,明明是頭暈腦脹,卻還要勞心勞神。她還是個孩子,說了這幾句話,便已體力不支,正想閉上眼睛休息,卻又想起一件事來。
“大師啊,話說我正在生病。寺里普通吃食不能滿足我身體的需要,麻煩您讓香積廚給我開小灶做碗薏米紅豆粥吧,別忘了在里面多加一味土茯苓,煮好后千萬不要加紅糖,一定要用冰糖。”
說完這番話。()崔小眠便在志覺的目瞪口呆中滿意地閉上雙目,繼續生病。
水痘是學齡前兒童常發疾病,民間已有很多治療的靈方,治起來簡單,但生病的人卻非常痛苦。崔小眠點名要吃的那確定薏米紅豆粥外加土茯苓,不但除濕排毒,還有消腫的功效,用于水痘食療最是適宜,志覺精通醫理,對此粥的功效自是知曉,但崔小眠只是八歲幼童,竟然也能說得頭頭是道,這才令他吃驚.
單只發燒頭痛倒也無妨,最難受的是痛癢難耐,到了當天晚上,崔小眠的水皰便由身上和脖子漫延到臉上。她不用照鏡子也能想像出有多么狼狽,強忍著不讓一雙爪子去抓癢癢,忍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腦袋也越發沉重,清醒片刻便又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來自一簾之隔的外間,那個蒼老的聲音太過耳熟,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人——馮老頭!
她聽到馮老頭說道:“大師,您不用瞞了,那孩子就在桃花寺,捕頭夫人來時帶著個小孩,離開時那小孩卻沒有跟著一起回去,這些日子,老朽明查暗訪,您身邊確實是多出來一個小徒弟妙言。()”
另一個聲音則來自志覺和尚:“老施主此話怎講,貧僧身邊確有徒兒,然先不說這是否老施主要找的人,就憑他是貧僧的徒兒,也不是任何人想要帶走就可以的。”
馮老頭陰惻惻一笑,道:“大師好大的口氣,單憑小老兒確是帶不走他,可如果他是樂平公主要的人呢,大師是否也不讓帶走?”
崔小眠吃了一驚,原來馮老頭竟然是樂平公主的人!
范縣令抱上了駙馬爺沈大人的大腿,也便成了樂平公主的手下,而那位新來的韓縣令,十有也是,馮老頭和他們是同一個主子,難怪他能出入縣衙。
難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樂平公主前來追殺?
這也太不科學了,沈家已有嫡女嫁給六皇子,樂平公主想扶女兒沈玲伊上位,也是應該對付那個假的崔絳春,而不是桃花城里的小光頭。
這時志覺說話了:“阿彌陀佛,老施主竟是樂平公主的屬下,失敬失敬。()貧僧昔日在宮中,也曾與樂平公主有過一面之緣,然而貧僧的小徒,確實并非老施主所說之人。”
馮老頭一聲冷笑:“大師空口無憑,不妨讓他出來,如果不是,小老兒掉頭便走,再不提及此事,但如果他是,就請大師高抬貴手,讓小老兒帶他回京交于樂平公主。”
志覺笑而不答,對身邊一人道:“妙能,去把妙言喚來。”
崔小眠暗道不好,這臭和尚要做出對不起好基友的事,把她獻出去?
她握緊拳頭,現在病秧秧的,別說逃跑,就連站起來都有困難,只能袖手就擒,罷罷罷,兵來將擋,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
可是她等來等去,卻不見有人挑簾進來,片刻后,外面傳來一個童子的聲音:“小徒妙言參見師傅。”
妙言?桃花寺內有兩個妙言嗎?
瞬間,崔小眠明白了,是她錯怪志覺和尚了,外面這個妙言是假的,是他找人假扮的。
只聽志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淡淡的,從容鎮定:“老施主,這便是小徒妙言,可是您要找的人否?”
馮老頭膽敢找上門來要人,想必是認為十拿九穩,沒想到志覺會來這么一招,當下冷笑:“大師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誑語,桃花寺是佛門名剎,志覺大師是得道高僧,就連當今圣上也大加贊賞,小老兒既能來此找人,那自是提著腦袋前來,不敢稍有差池,然,眼前這位妙言小師傅是真是假,大師心如明鏡,小老兒再是愚鈍,也由不得大師如此戲弄。”
馮老頭越說越氣,最后幾句,已是聲色俱厲。
志覺卻并不氣惱,微微一笑,對那小“妙言”道:“徒兒,你和這位老施主說,你究竟是誰。”
童子的聲音清脆悅耳,不像崔小眠那般奶聲奶氣,卻也童稚可愛。
“老施主,小僧妙言,本是孤兒,自幼便在桃花寺中長大,寺內所有人都可證明。”
見馮老頭默不做聲,志覺又道:“阿彌陀佛,老施主顯然是誤會了,貧僧只有妙能和妙言兩個徒兒,這事寺內眾人皆都知曉,或許是小徒妙言恰好與老施主要找之人年齡相仿,這才引起如此誤會。”
馮老頭冷冷一笑:“果真是得道高僧,竟將此事做得天衣無縫,好,好,好。”
馮老頭連說三個好字,便轉身出門,只聽志覺在他身后高頌佛號:“阿彌陀佛,老施主一路走好。”
直到此時,崔小眠不得不給賀遠點贊,這廝的確有眼光,將她托付給志覺,真是太有遠見了。
志覺進來時,手上端著一碗薏米紅豆粥,他坐在崔小眠身邊的蒲團上,輕聲道:“你要的粥,加了土茯苓和冰糖,快快趁熱喝了吧。”
崔小眠睜開眼睛,掙扎著坐起身,對志覺抱拳拱手:“多謝大師相救。”
志覺那張饅頭臉上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調侃道:“他那般寶貝于你,我怎敢怠慢,若你有何閃失,他說不定會拆了桃花寺。何況這只是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志覺口中的“他”顯然是指賀遠,可是天地良心,賀遠何年何月何日寶貝過她,她崔小眠怎么不記得?
“大師,寺內可是真的還有一個妙言嗎?”
志覺依然微笑:“有即是無,無即是有。”
嗬,果然是得道高僧,這話說得和沒說一樣,真有學問。
崔小眠沒有再追問下去,一是她的頭暈沉沉,剛剛坐起來后便更加不舒服;二是即使她問了,志覺還是會繼續說些她永遠也聽不懂的話。
這就是傳說中的打禪機,電影里的高僧們貌似也這樣。
只是崔小眠心中依然忐忑,見志覺要出去,忙問:“大師,那個老爺子還會再來嗎?”
志覺笑而不語,向門外走去,快到門口才轉身對崔小眠道:“來即是歸,歸即是來,有何不同?”
尼瑪,你像正常人一樣說話會死嗎?你不打禪機會死嗎?
崔小眠頭痛欲裂,四仰八叉躺到床上,繼續生病!
一一一閱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