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城座落在茫茫黃沙包圍的綠洲之內,這里草木蔥蘢,流水潺潺,一派生機勃勃,對于剛剛從寸草不生的沙漠中走來的人們,軒轅城就是人間仙境,黃沙與青翠相映,飛鳥伴駝鈴起舞。
賀遠和崔小眠沒有時間欣賞美景,他們來軒轅城參加一年一度的接紅大會。
所謂接紅,就是接單,接訂單。
每年的九月,軒轅城便有很多外地人。有大盜,有小偷,也有鏢師和俠客,甚至還有妓 院的老板娘,總之,這里是魚龍混雜的地方。
賀遠和崔小眠來到這里時,已是九月末了,也就是說,他們來晚了。
軒轅城里有一座紅花亭,紅花亭里有一個紅花榜,賀遠和崔小眠現在就站在紅花榜前面。
“看來我們真的來晚了。”崔小眠看一眼紅花榜,又看看賀遠。
“無妨,還有三朵紅花呢。”賀遠卻還是精神百倍,這人永遠都這么精神,就連喝醉了也比別人精神。
崔小眠踮起腳尖,揚起小腦袋仔細看那三朵紅花下的訂單。
為名妓陳師師尋找合適金主,賞金一千兩;
劫奪高邑蕃王敬獻給大成皇帝的二龍戲珠花瓶一只,賞金五千兩;
給大理國王后尋找丟失的愛犬,賞金五千兩。
崔小眠反復看了三遍,伸手便去摘第三朵花,可是她人小個矮,小手還沒有夠到,賀遠卻已經搶先摘下第二朵紅花。
“為什么要去偷花瓶啊,我覺得找狗更容易一些。”
“我剛才打聽了,這只狗已經丟了一年了,估計早就做了狗肉火鍋。”
“那我們也可以去幫助陳師師啊,話說你們男人不是都很好 色嗎?”
“那個陳師師是出名的狗皮膏藥,男人見到她躲都來不及。”
崔小眠無語了,所以說這年頭做事一定要勤快,他們只不過在路上多睡個懶覺,就錯過了駝隊啟程時辰,多等了三日才來到這里,相比找狗幫妓 女,偷皇帝家花瓶這個訂單還算得上高大上。
接了訂單,兩人便離開軒轅城,向中原進發,他們要趕在高邑特使到達京城前動手。
走了幾日,終于出了大沙漠,沿路遍布鳥語花香,崔小眠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精神大爽。
“這一單有五千兩,拿到錢我們怎么花呢?”
話說這兩年,崔小眠跟著賀遠也做了不少買賣,賺了不少錢,可是兩人卻一點存款都沒有。
賀遠是標準的享受派,每次的賞金保證很快便吃光花凈,和別的江湖人不同,賀遠不賭不嫖,但卻花錢如流水,高興起來給店小二打賞都是百兩銀票。
崔小眠覺得這傻大方的習慣和嫖賭一樣惡劣,你丫當自己高富帥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還要出來充大款。
只不過雖是師徒搭檔,但主要做買賣的還是賀遠,崔小眠不過做些踩點把風之類的工作,沒辦法,她年齡小,又不會輕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了。
出力小,年紀小,又是名義上的徒弟,連帶著輩份也小,崔小眠就注定沒有發言權了。好在賀遠沒有虧待過她,這兩年把她養得又白又胖,像只肥嫩的小乳豬。
“你七歲了,我聽說桃花城里開了女學,拿到錢就送你去讀書。”
“那你呢?”
“我繼續去做買賣,我會給你把學費生活費一次繳清。”
崔小眠有一絲絲的感動,話說賀遠只是個小賊,對她卻挺大方。前世她早就大學畢業很多年了,現在讓她重新做古代小學生,學習三從四德之乎者也,她頓覺沒有興趣。
“我本來就認識字,不需要再讀書了,我要像現在一樣,跟著你跑江湖做買賣。”
“不行,你整日像個管家婆,煩死人了,有你在身邊,我連酒都不能喝個痛快。”
崔小眠決定收回剛才那一絲絲感動,這人果然是滿身糟點。
“既然嫌我煩,那索性把該分給我的錢都給我,連同這兩年的工錢,做了這一單,我們就分道揚鑣。”
“工錢?這兩年都是我在養活你,好歹我也是你的師父,我不同你要贍養費就不錯了,你還敢找我要工錢?”
崔小眠翻個白眼,決定暫時停止這個話題,待到有合適的機會,再和他慢慢談判!
“晚飯在哪里吃?”
“前面不遠便是小葉寺,那里的素齋做得最好。”
“我還是小孩子,正在長身體,我要吃清燉牛肉。”
......
崔小眠的反抗沒有成功,傍晚時分,她被賀遠掐著脖子拎進了小葉寺.
在大成王朝,小葉寺很出名,并非是這里有得道高僧,而是這里有天下聞名的素齋.
崔小眠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有那么多人,喜歡把豆腐當肉吃,她是雜食動物,只是對肉的愛好多了那么一點點.
她就這樣被賀遠拎在手里,腳不沾地的來到香積廚,不是每個人都能吃上小葉寺的素齋,更不是每個來吃素齋的人都能進入香積廚,據賀遠所說,這個貴賓待遇用兩千兩白銀換來的,他一次性給小葉寺布施了兩千兩!
崔小眠相信賀遠沒有吹牛,一是他從來不吹牛;二來他真的能干出這種讓崔小眠像割肉一樣心疼的事。
一陣素菜特有的清香飄過來,崔小眠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幾聲。
“我改變想法了,我要吃香菇面筋、素鴨和豆皮包子,湯要大燴干絲。”
賀遠冷哼一聲,沒有理她,卻真的向知客小沙彌點了這幾道菜,順便又要了一壺雨前龍井。
若說這師徒二人有何共通之處,那就是對吃的講究了,不好吃的飯菜,寧可餓著也決不多吃一口。
吃了幾口素鴨,崔小眠的肚子不再咕咕叫了,她開始向賀遠講她的五年大計。
“不如我們開家食肆,安定下來,你十八九了,老大不小了,也該存點錢娶個媳婦了。”
崔小眠說這番話時,一點兒也沒當自己是七歲的小孩子,話說她在賀遠面前就從來沒有撒過嬌賣過萌。
分家拆伙不但拿不到工錢,說不定還真的會被賴上要贍養費,那就索性另辟蹊徑,反正賀遠只會偷雞摸狗,做生意他肯定插不上手,只要哄著他掏了錢,這食肆就是她崔小眠一個人的。
賀遠顯然有那么一點動心,崔小眠看到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但也只是閃了那么一下,他便道:“你這么能吃,開家食肆也讓你吃窮了,不開。”
談判失敗,崔小眠假裝幫賀遠倒茶,把茶碗整個扣在賀遠的衣裳上,燙得他吱哇亂叫,于是接下來的一天,兩人誰也沒搭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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