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逍笑道:“沒錯,大姐夫的才學,我也是信服的。當年雖然他只教了我短短兩年,卻讓我受益匪淺,至今想起,他教授的那些東西,仍是記憶猶新。只是姐姐和姐夫一走十八年,如今又受了這么些折磨,秋闈日期也漸近,這會兒你們卻還要去哪里能那么快就安頓好?不如在秋闈之前,就住在家里,等到姐夫高中后,再看看是留在京城,還是去外地上任,到那時再張羅安置,姐姐以為如何?”
陸明珊想了想,覺得弟弟這個安排十分合理,因便笑道:“如此甚好,那我今日去和母親說一說,只恐父親還對我有心結,不愿意讓我們……:”
不等說完,就聽陸云逍笑道:“姐姐不必擔心。姐夫這一次被人冤枉,身受酷刑而誓不低頭,父親雖然不說,我看他心里也很是敬佩姐夫這份風骨。若是姐姐實在不放心,就由我去試探試探,保準不讓姐夫回來后受到難堪,如何?”
陸明珊笑道:“弟弟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那這事兒就拜托給你。”說完看了眼外面天色,只見已經漆黑了,因便起身笑道:“只因為心急了解這案子,我竟坐到這個時候兒,這會兒也該回去了。”
話音未落,就被夏清語拉住了袖子,聽她笑道:“大姐姐著什么急呢?說好了要在我這里吃晚飯的,就因為咱們說話,竟然到現在還沒擺飯,我這就去吩咐丫頭們,你等吃完了飯再回去。就是路上遇到巡夜的,難道她們還敢盤問你不成?”
陸明珊笑道:“倒不是不敢盤問,只是這有什么好盤問的?我又不是在外面宿夜不歸。”說完夏清語也笑道:“就是嘛。實在用完飯天晚了,姐姐就在這里歇下,我這院子里空房舍還是有幾間的。”說完吩咐丫頭們擺飯,除了大廚房的例菜,白薇白蔻早知道自家奶奶今晚是要招待陸明珊的,所以也特地在小廚房整了幾個涼拌和炒菜,一并端上來。
這頓飯眾人心事盡去。所以吃的十分歡暢融洽。不過吃完后陸明珊并沒有歇在清云院。而是回了自己的住處,緊挨著余老太君的一個小小院落。
一夜好眠,第二天夏清語和秦書盈陪著葉夫人來給余老太君請安。一大家子的女眷正說笑時,就聽見丫頭說朝云過來了,夏清語心里就明白是什么事情,忙讓他進來。
果然。就是那件案子的事。朝云奉陸云逍的命令回來稟報,只說今日早朝時李大人已經將本案偵破的過程遞了折子上去。皇上雷霆震怒,當場就下令讓御林軍去捉拿劉赟,查抄榮寧公府,劉祥也被罷了官職入獄聽審。刑部尚書祝明和順天府尹都被罷官入獄。只等大理寺審完此案之后,再具體給他們定罪。
這消息一稟報出來,余老太君和葉夫人等都不禁念了聲佛。秦書盈和姑娘們也忙都去恭喜陸明珊。這里沈夫人便笑道:“昨兒我正好在嫂子屋里,聽說李大人上門來找大侄子。大侄子不在,他竟然就在這里等候,我就知道八成是為了這案子的事兒,只是怎也沒想到,這案子竟然就破了,從皇上下命令給他,這才幾天啊?難怪大侄子和侄媳婦此前都說這李大人聰敏能干,果然不假。”
余老太君對夏清語道:“我知道逍兒什么事都不瞞你的,昨兒李大人和他說了案子,他回去后必定都同你說了,你快老實些,把這案子經過說給我們聽聽,不然的話,哼哼!”
陸明芳和秦書盈等聽見老太太發話,連忙也都湊過來拉住了夏清語,一個個嬌笑道:“聽見沒有?老太太讓你快點坦白呢,別以為那聲哼哼是空口威脅,看見我們這么些人了嗎?都是老太太的爪牙,你要是敢打絆兒,只要老太太一聲令下,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夏清語笑的花枝亂顫,點頭道:“我竟不知道你們這么厲害。如今我算是知道二奶奶平日有多可憐了,敢情這不是對著幾個小姑,這竟是對著幾只老虎呢。只是她如今怎么也為虎作倀起來?好好好,我怕了還不成?快都回座位上坐好,茶水什么的就都免了吧。這案子可當真算是離奇精巧,當中狠毒讓人義憤填膺,我怕你們一不小心,就要噴了茶出來。”
眾人都道:“哪里那么多啰嗦,你快說就是。”
于是夏清語就將案子整個經過講了一遍,眾人先前聽了她的話,原本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料到這當中驚險巧妙仍是出乎意料,以至于夏清語講完了好半天,諾大一座廳堂里竟是鴉雀無聲。
又過了好一會兒,方聽余老太君咬牙切齒道:“那個劉赟,真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禽獸不如的東西,看來這一回是必死無疑了,這樣的畜生若是不死,如何告慰冤魂?如何平民憤?”說完又對葉夫人道:“你回去就把這案子和你們老爺說,你就問他,說是我問的,到如今,他還怨珊兒當日逃婚不成?如果珊兒當初真聽了他的安排嫁過去,你問他這會兒會是個什么情形?”
葉夫人知道這是余老太君給陸明珊撐腰了。連忙站起身笑道:“老太太,自從逍兒從刑部救出了平安父親后,老爺聽說他受盡酷刑也不肯招供,奄奄一息卻還記掛著妻兒,雖然嘴上不說,兒媳看著他卻不似從前那般惱怒珊兒一家了。如今再聽了這案子經過,不必兒媳問,想來老爺自己也會自問的。”
余老太君點點頭,又嘆口氣道:“這你說的沒錯,你們老爺雖是個固執性子,卻也不是那不可救藥的。既如此,看看這兩天大理寺那邊案子開審,洗脫了珊兒女婿的嫌疑后,就把他接回來吧。先前聽珊兒說他是要進京趕考的,正好今年的秋闈科考也不剩幾天了,這段時間就在府里替他們收拾出一個院子,讓珊兒女婿安心備考。”
葉夫人連忙答應了,這里陸明珊也帶著小平安起身行禮謝過余老太君,卻見老太太揮手道:“一家人,還謝什么?倒顯得外道了。住在這里,你心里不要有什么顧慮,你兩個弟妹都是性子極好的,素日里就有了什么缺失的,你和她們說都成,千萬別有什么難為情。”
話音剛落,就見秦書盈走到陸明珊面前笑道:“老祖宗這話我是極贊成的。大姐姐放心,我也必定盡心盡力替你們想的周到些,只是俗語說的好,百密難免一疏,萬一將來真有我周全不到的地方,還望您擔待一二,莫要以為是我不把你們放在心上,要直言告訴我才好。”
夏清語就在旁邊笑起來,陸明芳看向她,好奇道:“嫂子笑什么?”
夏清語故意咳了一聲,然后對她道:“我笑盈妹妹真是玲瓏心肝,趕緊趁這會兒把責任推個干凈,日后就算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被發現,有她今日這番話,老太太太太大姐姐也不好意思怪她了。”
陸明芳笑道:“大嫂子真是聰明,一眼就看破了二嫂子的心意,難不成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秦書盈也上前,作勢要擰她,一面笑道:“嫂子你就編排我吧,既這樣說,日后不如你監督著我,看我若有疏漏了,你就趕緊提醒我補上,這樣我自然更兢兢業業了,如何?”
夏清語連忙推開她,正色道:“正經些,這都是你的事,怎么倒要拉著我?這往后我還要看著杏林館進度,還要籌謀搬家的事,忙著呢,讓我幫你補漏,好意思嗎?覺著自己臉很大?”
廳中眾人從她們兩個說話起就笑個不停,就連那些站在各處的下人們也都捂著嘴低著頭偷笑,只覺得這大奶奶二奶奶湊在一起,比那說書講笑話的女先生還有趣兒。
余老太君一邊笑一邊對葉夫人道:“你看看清語這張嘴,如今越發厲害了,盈丫頭明顯不是對手嘛。”說完葉夫人還不等說話,那邊沈夫人已經湊過來笑道:“可不是?我如今來了老太太這里就不想走了,這份兒熱鬧可比我回家強多了。”
余老太君道:“也是,你們老爺又不常在家,你閨女還在這園子里住著,你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以后不如就多在我這里坐著,就是她們妯娌兩個忙,你和你大嫂子陪我,咱們再拉一個人,還能斗斗牌。不然你們各自回去沒意思,我自己在屋子里呆著也悶得慌。”
沈夫人連忙答應了。秦書盈和夏清語又陪著逗了一會兒趣,便一起告辭。出來后秦書盈就命丫頭們在后面綴著,這里拉住夏清語笑著悄聲道:“嫂子,昨兒我就按照你說的,故意冷著我們爺,果然他倒不似之前那般盛氣凌人的了。”
夏清語道:“哦?起作用了?”
秦書盈冷哼一聲道:“嫂子說的一點兒都沒錯,男人都是賤皮子。他剛回來那會兒,不知是不是聽了那賤人的哭訴,如同要吃了我一般。如今我就著這個生氣的由頭不理他,他倒是前前后后的問東問西。幸虧我先前把委屈告訴了嫂子,有你給我出主意,不然他大概早躲在那賤人屋里不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