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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搖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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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天褪黑,白衣三女中的最強者突然逃跑的身影,清晰映入每個人的眼簾。著火的二師妹凄喊一聲師姐,想要去追她,卻一下子全身都燃起來,撲倒再滾也無用,很快不動了。那位一直沒出過聲的小三師妹驚駭瞪著,腿軟坐地,抱著雙臂直哆嗦。

  火童跳過來問蘭生,“你煽風了?”

  蘭生根本沒想過殺人,眼睜睜看雷達天線燒成焦炭,驚訝不下于他人,“說了我跟這谷里的風無關……”

  眾人同時感覺腳下地面隆動,又聽一聲慘叫,連忙循聲望去,見逃跑的那位讓一根突出的尖土樁刺穿了,整個被釘在樁上,當即斃命。

  這下,不僅火童,連桐真吾和霍國都看蘭生了。

  蘭生苦笑,“真不是我。”她的風下只死過一人,那個殺了很多可憐女子的變態兇手常沫,而且并非直接取命,推他一把而已,所以,可以說是他自己摔死的。

  小掃和紅影跑出來,本來兩人是暗伏,不過既然出現三死二的情形,實在也不用伏了。

  火童見狀但道,“早知你還有幫手,不如活捉更好。到底是誰要殺能者滅能族,是小門派還是大組織,實力到底有多強,藏身何處等等,若能問出來,我們就不會被動挨刀子了。”

  “你小子聽不懂人話啊?我家大小姐不是說跟她沒關系了嗎?”小掃破天荒幫蘭生的腔。

  “小掃弟弟……”蘭生挺激動。

  小掃白她一眼,“誰是你弟弟?我沒你幼稚。”然后朝嚇癱的小三師妹努努下巴,“還剩下一個,怎么辦?”

  “既然有人要活的,留給他們就是。”蘭生不以為自己需要知道更多,“我們走。”

  “問不出來的。”一個悶悶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中,又不屬于他們中任何一人,“桐真吾,你應該知道,守護風族之后高于一切,必須滅口。”

  桐真吾的眼睛立刻往地上掃,“你是誰?”

  “我是誰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面前的人。風者再現,能者皆從,舍命不離。你老祖宗遺訓是不是有這么一句?就你婆婆媽媽的性子,難怪殺不成太子,還傷了風者,簡直夠笨的。現在讓你將功贖罪,趕緊動手,否則我滅了你們師徒仨,當叛徒處置。”

  蘭生也發現聲音來自地下,立刻跺腳。

  “風者高抬貴腳,別讓我吃泥。”咂巴嘴的聲音,竟知是蘭生。

  眾人不及好笑,桐真吾道,“自己藏頭露尾不敢展示真面目,卻說別人叛徒,憑什么我要相信你,還照你的話做?”私心里,他認為徒弟的話不錯,該留活口,“誰承認了自己是風者,又是幫誰殺人滅口?不如出來面對面說清楚。”

  那聲音怪笑一聲,“你個不長進的東西,大把年紀白活了,跟老子嘴皮子上練功夫,放你的狗臭屁!就那點花花腸子,當老子不知道。老子告訴你,你從那丫頭嘴里套不出話來,你不信拉倒,老子管你去死。”

  但對蘭生說話時語氣好不恭敬,“管著那三個丫頭的家伙已在來路上,因為感應到風動正氣急敗壞。此地不可久留,請您盡快原路返回,別封墓室的密道,其余事我等自會打理,絕不讓對方知道您的身份。”

  蘭生本就想走,桐真吾師徒將她藏起,她將桐真吾師徒救出,已經兩清,于是轉身抬步。

  “等等——”桐真吾滿腹疑問。

  “等你個頭!”地又震了,聲音火氣旺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難道你還要將我們能者最后一脈純血送到敵人面前去嗎?”

  “無果小兄弟,閃開!”地下人說時遲,那時快,在面若死灰的最后一個白衣女子眼前隆起一塊巨石,轟然往她身上倒去,把人壓死了。

  無果足尖數點,回到蘭生身旁。

  蘭生看無果一身輕飄而來,知他不想白衣女子活命,她亦沒有心軟勸阻的意思。畢竟,對方使出殺招時不曾有過半點手下留情,她當然不能因為同為女子這樣淺薄的理由說服自己喊停。

  往回走的時候,只有蘭生,無果,小掃和紅影。桐真吾師徒仨沒跟上來,但四人皆無所謂。下山洞,過密道,再次進入陵墓中,她一邊聽簿馬說迷路的事,一邊看紅影清理她來過的痕跡,倚著墻居然就沒了意識。

  青亮的天空,飄來仍帶最后一絲夜灰的云,忽然爬上東出的金邊,映入峽谷光明。地面平復,花地隨風,青坡上的長草如發絲垂亮,露珠倒影著萬象,卻被兩雙鞘金靴吸入了暗黑的鞋面。

  “怎樣?”一人聲音頗老沉,是男子。

  “奇怪,剛才感覺幾股能波就在附近,這時卻什么都感應不到了。”一人的聲音略年輕,活潑的女子,撒著嬌,“師父,您就告訴我感應得對不對嘛,不然我會對自己沒信心的。”

  “你芬師姐最喜歡峽谷,多半是這兒。”男子戴著斗笠,身穿灰格道袍,只露一把黑髯。

  “那么,人呢?”女子蹦蹦跳跳,“芬師姐真會挑地方,殺起那些沒用的能者來也能保持好心情。等美師姐哪天任務失敗,師父一定讓我當芬師姐那組的捕手吧。”

  “你不怕死么?”男子走上花地。他比徒兒感應更強,剛才幾股能波之中有一種他從未感覺過的可怕強能。這片山地已經找遍,唯有此處最合芬兒辦任務的喜好,也是最后的可能,但看不出一點受擾的痕跡。以他的經歷,能者在生死關頭從不坐以待斃,如果芬兒真在這里處決對方,花地不會保存得如此完好。

  “嘻嘻,師父故意嚇唬我。您不是說我是您教過的最聰明的弟子嗎?如此說來,我就算會死,也是最后一個,不怕不怕。我就等著最弱的美師姐沒命,好早點出師,把那些膽小鬼都找出來干掉。”能者是異類,能者是危險,能族如果強大了,就會控制普通百姓,把他們當奴隸使喚。所以,就需要有人匡扶正義,將這群不該存世的人統統殺掉。從小,這個女子就是被這么教育長大的。

  男子立住,正是之前白衣師姐受死之處。不過,此時除了平坦的地搖擺的花,什么尖樁什么血跡都無。他淡淡攏起眉頭,彎身捏了一小撮土,放在鼻尖上嗅。

  “師父,怎么了?”女子學他,也捏了泥土來聞,不由一怔,“新泥。”

  “沒錯。”男子直起身,不再往里面走,而是朝谷口出去。

  “既有可疑,師父不多看看么?”女子大為不解,卻緊緊跟著他。

  “不用看了,既然如此仔細清理過了,你芬師姐帶的隊大概已遭不測。”雖是弟子,男子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憤怒或傷心,好似意料之中。

  女子也不難受,仍跳著走路,輕快地說,“師父,那我可以出師了吧?”

  “不,對方能殺芬兒美兒禾兒三人,必定不同一般,作為第一個任務太難了。不過,你感應力非凡,為師允你在都城到處走,一旦查出符師,火能和馴者的蹤跡,立刻報我知道。記住,別打草驚蛇,為師恐怕他們其中有深藏不露之人,才能無懼殺魄和墨荼,反而奪你師姐們的性命。”男子道。

  女子不以為然,“師父不會讓師叔說得話影響了吧?說風族可能還有后人,會來向我們尋仇。我真不懂,風族當初就是咱們祖師爺滅的,怕什么后人呢?”

  “為師并非信你師叔的話,但能者之中也有強手,不可掉以輕心。而風族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過了幾百年,誰能說得清?畢竟,祖師爺是聯合了三大能族共同打敗風族的,如今三大能族已名存實亡,要真有風族后人出現,單憑我們一支,難怪宗主和你師叔都擔心。”說話沉里慢氣,感覺不出惡,倒好像風族才惡,他們替天行道。

  “擔心什么?有帝族幫著咱們,一個后人難道還能和大榮軍隊對抗?”女子年紀雖小,因為天資聰穎,最受長輩喜愛,知道的事情不少。

  “你還小,不懂其中利害,為師只能說,今時不同往日,皇帝已不知我們的存在……”

  兩人一走遠,山崖邊的樹冠上跳出一只小猴,大眼機靈,再竄進草叢跑了。

  此時,北城最熱鬧的坊市正雞飛狗跳。各條大街小巷都有軍官兵士拍門吆喝聲,大喊奉令搜兇,擾得百姓不能安睡。有人稍微抱怨兩句,立刻招來一頓揍,慘呼連連,嚇壞了小孩,哭一個就哭一片。客棧,酒樓,青樓,各種玩樂的園子,甚至晚上早歇了買賣的商家鋪子,都得全部點亮燈火,打開大門接受盤查。

  小霸王王麟身為都尉,呵欠一個接一個,被吵得耳朵疼,但不敢偷懶跑回家去。太子身邊的紅人安鵠就在前面不遠,親帶東宮衛參與這回的行動,都護軍的尉官們個個打臉充精神,想爭取表現。

  來了個安鵠,已經很意外,不料,不久前還來了六皇子和右虎營大將軍寒索,不似鼓舞士氣,倒似大難臨頭了一般,讓大家氣都不能多喘一口。

  為什么?

  因為不能隨便拍馬屁了唄。討好了安鵠這個太子——黨,就是得罪了六皇子;討好了六皇子,就成了反——太子黨。照理,太子之位穩固,只管靠上去就是,但不知怎么,意氣風發的六皇子一出現,就讓人打心里猶豫了。

  至于王麟,他是紈绔子弟,還是個挺有腦子的紈绔子弟,雖然與安鵠是表兄弟,卻不急于投入忠心,尚在觀察。六皇子一來,立刻發布了太子蘇醒的好消息,還讓都護軍的人大街小巷各坊之間傳喊。他觀察到安鵠十分不悅,湊到六皇子跟前低語了幾句。他猜大概是不贊同六皇子這么快將消息放出去,怕施邪術的人知道沒成功,會銷毀證據跑路。不過他也明白六皇子此舉之意,正是為了讓對方跑路,才能投到都護軍東宮衛,加上右虎營布下的天羅地網中來。畢竟挨家挨戶搜,要搜到什么時候去?

  王麟心底更同意六皇子。一方面是因為他很困,想早點回去睡覺。另一方面,安鵠帶來的那個老道看起來太像騙子,拂塵揮不死一只餓蚊子,嘴上說東北東北,一手搖起金鈴就不分東南西北了,主意特別大,弄得人人跟無頭蒼蠅似的。還有,渾身抖啊抖,跟抽筋別腰一樣。

  王麟滑頭,就想到一個誰也不得罪的主意,找他上級出面,將他調守東北街口。這既符合老道的說法,又離開六皇子和安鵠所在的高壓區,照樣還能及時聽到風聲,還能自由地打他的呵欠,迷瞪會兒眼。

  “都尉大人!”手下十來人,他就像養家里那群打手,銀子花得如流水,所以個個成了死心塌地,通風報信也很快。

  王麟打著大大的呵欠,揉眼擦霧,到點不能睡覺的心情難免不耐煩,“干什么啊?”

  “有輛馬車,攔不攔?”手下陪著笑臉。

  線報和搜查的全部地點就定在這片城區,王麟已守在最邊緣,馬車雖然只隔開一條街,卻超出了他的管轄范圍。要是往常,他少管一點是一點,但今天不行。

  “萬一馬車里是害太子的歹徒,從我們眼皮底下跑了,要挨一百軍棍。怎能不攔?當然要……”等他看清喝駕的車夫,頓時啞然。一天內見兩回,自然不會忘,那小子不是六皇子妃的車夫嗎?

  他心里馬上轉了念,想放過去算了,可手下兵士不知他改主意,聽一聲反問怎能不攔,嘩啦排成一排,鏘鏘拔刀,擋住了馬車的去路。他暗咒,這群家伙平時那么懶散,今天動作這么利索,真是想功勞想瘋了。然而,更糟糕的是,動靜搞得那么大,驚動了安鵠。

  眼看那位大人抖韁繩驅馬要過來,王麟硬著頭皮上前,湊近無果,低聲道,“我說小子,全城戒嚴,知不知道?”

  無果苦瓜臉無動于衷,“讓開,六皇子妃要回府。”

  唉——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六皇子妃!

  王麟頭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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