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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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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非常火大,“還不讓朕吃飯了?移駕?要不要打死你再移?快說!”

  季公公真是一腦門的汗,結結巴巴道,“今......今日月……月華宮……開始大……大修,剛……剛……剛剛才拆了一個時辰,在六皇……六皇子寢殿……發……發……”要死了!要死了!

  “再結巴,拔了你的舌頭!”皇帝越聽越上火,拆啊修啊的事也來問他?

  “發現了一套龍袍!”舌頭立刻捋直。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自古皇帝最忌諱什么?最忌諱有人圖謀他的皇位!選個太子什么的,或者說自己百年之后怎么怎么的,那都得從皇帝嘴里說出來,由皇帝定奪。兒子們暗地里爭太子相互踩,只要是背著他,不明晃晃使槍,他看不見,也沒證據,當然不追究。但——龍袍?!在他還有口氣的情況下,那就是謀逆大不孝!是咒他死!

  眾所周知,皇帝最偏心六皇子,從小時了了的小六,到大了不佳的妖六,這個當爹的,可是風雨無阻沒變過心,而且對各種反對之聲視而不見,準備抗住全面壓力,一定要棄長立幼,讓六子傳承大榮數百年基業。

  然而,這樣固若金湯堅守到底也是有底線的。

  如今底線被觸及,若是真事,本來交定了六皇子的大榮江山將會易主。而且一個不好,便會弄出一場腥風血雨,六皇子及其臣下,甚至許多無辜的人都會被牽連其中,經受突如其來的浩劫。

  在座的,人人震驚。但最先有反應的,當然是和六皇子關系最密切的人——奇妃。她是六皇子親媽,六皇子在寢殿藏龍袍,就算她不知道,她仍會成為首當其沖被懷疑合謀的第一人。而皇帝對她一旦起疑。就意味著她后宮之首的桂冠摘去,和六皇子的命運共苦。

  奇妃的反應是:暈。

  皇帝回應奇妃的反應是:抱。

  這說明,盡管面對這么駭人的消息,皇帝并沒氣昏頭。眼里目前還是清亮的。

  “傳御醫!”皇帝大吼。

  春和日麗的午后,剎那陰沉起來。

  季公公仍伏低了,不敢抬頭,“皇上,工造司不敢再動一樣東西,奴才也讓左龍營李將軍封鎖了月華宮,任何人不得出來,就等皇上定奪。”

  皇帝不理會,直到御醫局幾個領頭的都到了,一致診斷出奇妃只是氣急攻心。沒有性命之憂,他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一點。

  太后也會看兒子臉色,這時方勸,“皇上還是去月華宮看看吧,不論真假。這么大的事總要由皇上決定。”

  皇帝哼了哼,“有什么好看!六皇兒尚未醒,如何藏龍袍咒朕死?多半看錯了,也許是太子袍,沒什么大不了。”

  幫到這份上,連蘭生都覺得這爹太偏心,明擺的事實不看。可能的謀逆不看,全心全意信六兒子。真不知小時候的泫瑾楓到底怎么了了法,讓他爹如此固守著。

  “皇上,看錯那就最好。”東平王起身請君,“但茲事體大,眼見為實啊。”

  “行了行了。朕去還不行嗎?”有點像耍小性子,皇帝起身,“大弟二弟,老三老五,兩位世子。泫勝,同朕一道,看看是誰鬧這么大的笑話。”

  “皇上,惠哥也要去。”惠公主巾幗不讓須眉,面色正經,“我代表我爹。不然讓我爹一問三不知,他肯定急著要回來。”

  “六殿下為蘭生夫君,私藏帝袍是天大的罪,蘭生不親眼看個分明,若作有罪論處,恐難心服口服。請皇上允蘭生同行。”有這么一個偏心的爹,蘭生實在不覺得泫瑾楓需要藏龍袍。

  皇上想答應惠哥,不想答應蘭生,但覺蘭生的話有道理,干脆都應了,“好好,你倆也來。”

  一行人正要走,不料奇妃這時幽幽醒轉過來,直言要跟。兒媳婦都可以去,更別說親媽了。皇帝當然應允,且小心翼翼扶奇妃上鳳輦,與她同乘。

  月華宮離禧鳳宮有一段距離,惠公主與蘭生共轎。但剛才兩人無言的惺惺相惜,似乎因為龍袍的事,突然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令誰都沒有開口,一路靜默到底。

  下了轎,蘭生看到景荻帶進的幾輛裝料大馬車還在,不由一怔。難道他也在月華宮里?馬車已經空了,既然卸完工料造材,為什么不走?雖說只是送貨,遇到這種事可算倒霉,千萬別無辜受牽連。

  當瀑布,潭水,亭子組成的鏡月妙景出現在眼前時,果然看到病怏怏一人垂眼枯瘦正立潭邊,袖手觀望的態度讓蘭生心里一定,但想沒事的。然而她沒發現,看到皇帝后跪得稀里嘩啦的一片人,景荻竟然膝蓋不彎。

  “龍袍呢?”好在,皇帝也沒心思注意禮數。

  一個身穿武將輕袍的年輕男子起身招手,立刻有名內衛捧了托盤過來,盤中一疊黃燦袍,金龍舞天,確實是龍袍不錯。

  皇帝就算想睜眼說瞎話,在場有工造司官員,工匠工人,左龍營侍衛,眾目睽睽。況且,他這時心里的滋味可謂不好受。就跟歷朝歷代的皇帝一樣,他不能容忍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之前相信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決不會如此,現在一件龍袍如鐵證,情緒便開始逆轉了。眼底醞釀著風暴,心里也有龍卷風,能將最心愛六兒的形象徹底摧毀掉。

  “這位將軍。”蘭生看到托盤時就覺得好笑,必須開這個口,“既然發現了龍袍,就該留在原處保護現場,不讓任何人破壞線索才是。你這么捧過來,誰知道是有人嫁禍還是六殿下所為?”

  這話就像給皇帝心里的龍卷風裝了剎車,嘎然停住。眼中的暴怒沉深,冷冷瞥過不遠處的兩個兒子,不錯,他怎么可以忘了嫁禍的可能呢?

  將軍姓李,左龍營今日當值都尉,因巡到明月殿附近而趕上這攤事。年輕,宮里又很“太平”,沒有處理此類事件的經驗。

  他讓蘭生問住,立刻顯得憨頭虎腦,“呃……卑職是怕龍袍有損……”

  蘭生厲害起來嘴不饒人,“這龍袍不管是不是六殿下藏的,又不是真天子袍,有什么怕損的?就怕有人居心不良趁亂放火。”

  小李將軍呃了半晌,最后指著鏡月殿塌了的一處,“卑職只將龍袍取出,其他地方不曾動過,本來就壓在書房墻下。”

  蘭生看過去,鏡月殿別處都還沒動,唯有書房拆了門墻和內墻,不禁哼笑,“倒是會拆,左邊不動,右邊不動,偏偏拆中藏袍的地方。”

  眾人聽了暗道有理,連東平王都多看蘭生一眼。

  五皇子想要反駁,卻被三皇子拉了一把,示意他靜觀其變。沒有美色當前的三皇子,還是有些判斷力的。論嫁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自己,越想澄清越引父皇懷疑。

  奇妃撫額痛面,皇帝便讓東平王代他問,扶奇妃坐下,任她依偎在懷。

  “工造司今日這里誰負責?”東平王發問。

  采買工料的賀大人跪著,也是心驚膽戰,回道,“下官雖不負責拆造,卻是工造司品階最高的了。”

  東平王點點頭,“書房拆墻時,你可看見了?”

  “當時下官正催促工人搬料,雖然在場,卻背對著書房。知道他們要拆墻,乍聽坍塌時并未在意,直到有人驚呼墻里有奇怪包袱,下官才立刻過去看。原本靠書架的墻已全部拆除,下面壓著黃綢包裹,露出一角金龍紋。下官不敢擅動,叫了李將軍和季公公來,方知真是龍袍。”今日不該出門啊,遇到這么件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的大事!

  “誰最先發現墻里有物?”東平王感覺賀采辦說得都是實情,至少能排除對他的懷疑。

  書房那邊跑來一小吏,身穿九品官服。另有一布衣工裝漢子。兩人一起近前,跪呼萬歲。

  小吏道,“卑職工造司丁部工長,是卑職和工役隊長一起發現的。”

  工役隊長道,“小的一錘子下去就覺是空的,但也粗心,墻倒后才看到下面壓了東西。”

  “你等拆墻之前,可曾發覺有別處異樣?”東平王問得比較細。

  兩人互相看看,又同時搖頭。

  “賀大人。”東平王問回來,“你既為采買,可是負責購進宮中所有修造材料?這月華宮修過幾回了?”

  “下官只負責一部分,但月華殿確實是下官管轄。下官任職以來,連今日在內,也就修過三回。第一回是六殿下剛搬進來之前,五歲那年。第二回六殿下十二歲生辰之際,那時只小修了幾處,卻包括書房。”賀采買記憶力不錯,“暗格可能是那次做的。”

  大家覺得這樣的推測很正常。

  蘭生大不以為然,“未必,墻里做暗格又無需復雜工序。更何況既然是暗格,怎么會交給工造司來做?賀大人陳述事實就好,不用加入自己的揣測,容易誤導他人。”

  賀采買剛才看見蘭生時,還以為只是長得相像的兩個人,如今離得近瞅得真,方知是同一人。一聲蘭大姑娘差點脫口而出,但不敢當著皇帝的面認人,只好假裝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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