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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余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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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呼小叫讓路的喝聲漸漸平息,橋板咚響,整齊劃一的腳步很快又收住,馬蹄音獨脆。

  “我回帝都之后還未及拜見恩師,想不到頭一日披上守城將服倒能親迎您,從此便不抱怨這差事苦了。”聲音朗然如日。

  蘭生本來東歪西倒的一把懶骨頭立刻扶正了位。這匹狼還是將軍?還是南月涯的學生?后來她知道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南月涯除了是大國師之外,還身兼太學博士,帝都一大半貴族子弟都聽過他授講。套近乎的,不愛套近乎的,見他面皆喊恩師或先生。

  “成大器者必要精心苦煉,冉殿下是大榮日后輔國之才,能者多勞罷。”南月涯笑答,讓人聽出很是欣慰的心情,長者語氣親切。

  蘭生聽了發笑,對有花道,“我爹原來不是不寵我,煉我呢。”

  有花噗一聲,四個月下來,這么明顯自嘲玩笑的調調好歹能聽出來,但又覺得不該跟蘭生“同流合污”,干咳著正經了表情,“那個冉殿下好像就是那晚道姑庵前請我們的什么王爺之子,居然稱老爺恩師。說不定夫人是知道的,所以我說清原委她也不慌。我就說嘛,夫人是個好娘親。”心里的郁悶找到了出口。

  天真的孩子,讓她娘賣了會搶著數銀子,蘭生道,“人前人皮,羊前狼皮,他要真當我是恩師之女——”哪來后面亂哄哄的事?有花沒在,她也不想翻不愉快的記憶。

  泫冉聲音再度傳來,“謝恩師教誨,容我送您入城門。”

  車馬又動了,緩緩朝前行進,蘭生透過紗簾上巨大的暗影,大概目測正過城門。不知南月本家會擺出何種態度對待被放逐多年的母女,她兀自想著,便不太在意外面的“老熟人”了。而且,畢竟南月涯的面子擺著,一聲聲恩師老甜,總不會再招惹到她。

  但,人要皮厚,在哪里都會厚。

  “恩師,后面馬車我瞧著有些眼熟。您應該聽說了,前些日子與堂兄弟們西山圍獵,偶遇您的長女。”因為轟動的三皇子馬車事件,認證南月蘭生絕非假冒偽劣某家女兒。

  “正是這孩子的馬車。她從小體弱,不得不在外養著,如今身子骨大見好轉,便接回來了。你此時要務在身,改日你倆再正式見禮就是。”南月涯道。

  “是。”泫冉沉聲應了。

  作為皇家貴胄,泫冉尊師重道之禮作到完美。蘭生才這么想,但見紗上突顯一個投影。

  “那日不知真是南月小姐,得罪之處多包涵,別影響今后你我兄妹之情。”調侃之聲從紗孔絲絲滲入,無聲無形,但笑意泛濫。

  “不知殿下說什么。”拿過扇子呼拉扇,將自己的回答送出去,還能保持淑女優雅,蘭生十分猾驕,“那晚我在梨冷庵,聽得一夜狼嚎虎嘯,僅此而已。”

  車輪轱轆過去,簾子驟亮,好一會兒,突聞放肆笑聲,至少揚了半空高。

  “今后要離此人遠遠的,沒半點正經。”歪頭嘆口氣,有花替泫冉害臊。

  蘭生唇角下彎,抿成一線,舉雙手表示支持這個明智的決定。如果可能,有花的希望成真就最好了,因為到目前為止,她想離家出走沒走成,她想整小霸王沒整成,她想離開道姑庵卻被逮個正著,似乎皆半吊子,應該沮喪。

  但萬事都講究一個時機,時機不到或過了,你就只能讓它過去。倒也別心急,大約你快不記得的時候,它指不定又到你面前來了。蘭生重生前大四快畢業,休學兩個學期賺取學費生活費,已經二十五歲。從十四歲虛報年齡開始打工,歷經十一年滄桑冷暖,比同屆畢業生心理年齡沉熟得多,早就是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相當獨立的社會人。這樣的人生遭遇,讓她沉得住氣。

  約莫半個時辰后,趕車的無果說到國師府外了。有花掀起門簾,蘭生便看到外面的景象。

  土紅墻,版褐門,廡殿式屋頂,挑飛燕尾。墻上成排直欞窗,墻內應有繞廊。墻高覆瓦,看不到里面,門上牌匾鑲三個字——南月府。匾上還雕圖案,類似壓地隱起的雕刻手法,層次深淺浮沉,與南月涯車駕上的紋案如出一轍。門下無基臺,車馬可進出。

  從瑤鎮出來,沿江沿官道走,途經之處雖讓蘭生見證了不少古建筑的聰明構造,也許是因為趕路而不是游山玩水的緣故,她還真沒看到多豪華多了不得的宅邸。到了大榮帝都,一道金邊城墻雖亮眼,剛才過吊橋時近看了卻也不過如此。土坯,不見磚型,城門上造了城樓,兩角卻無角樓,從防御的出發點來說,是很大的缺陷。不過到了家門口,看墻看門看頂,精致不少。這種門墻的構造自漢朝起沿用至唐宋,在大榮,看來也受貴族名門的喜愛。

  進了前庭,看到外墻下果然有走廊,走廊成回廊,接到庭正中。高臺基白石階,上造一間懸山疊頂的大屋,正面無墻,一排方柱斗拱架突檐,柱側各一扇木格斜欞門。大屋左右有闕,闕用長廊接起,往宅邸縱深。

  “馬車不能往里走了。”無果通知。

  蘭生下車,看到廊下匆匆跑來一些人。帶頭給南月涯行禮的是個長者,歲數約摸五六十,八字灰胡渾沌烏眼,像鬼頭鬼腦的帳房師爺。

  鄔梅淡笑,“肖總管,十多年過去,我都老了,你的樣子卻一點沒變,真是老當益壯。”

  肖谷是南月府大總管,也是去瑤鎮報信的凱叔親大哥,自然最早得了鄔梅回來的消息,因此神情間毫無詫異,低下腦袋,躬背彎腰,“老仆見過梅夫人。”

  “蘭生,過來認人。當年肖總管待你十分周到。你說要買面人,他親自跑了五條街。看你還記不記得。”鄔梅這時不會忘記女兒。

  肖谷不抬頭,但道,“那是老仆應該做的。”

  蘭生磨蹭著,豎走兩步橫走一步,她是娘眼中的問題女兒,不制造問題反而會讓人疑心詐尸。

  (啟蒙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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