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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笑指滄浪可濯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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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

  “呸,你這和尚,好不曉事,我家漢文好端端的,你偏來竄掇他當和尚,你這是要絕我許家的根吧,我跟你拼了。”

  人群正看著西湖上的詭異場面,冷不丁的,法海從巷口狼狽而出,身后許嬌容正舉著掃帚疙瘩,沒好氣的一路追趕著。

  只等到得路口,許嬌容才停了腳步。

  “兀那和尚,你給我聽著,以后上門,若是化齋還好說,若是要勾得我家漢文去做和尚,小心我一把火把靈隱寺給燒了。”許嬌容放著狠話,才拿著掃帚疙瘩仍是有些氣憤的回家去。

  而法海此時,一身月白僧衣上多了幾塊灰塵,腳上的僧鞋也脫了半只,好不狼狽。

  阿黛這時正回家轉,見到法海這情形,心里一陣樂呵,明知故問的道:“大師這是怎么了?”

  腹中卻腹誹著,人家許家只是許漢文一名男丁,可就指著他傳宗接代的,這和尚居然這時候就要拐許漢文做和尚,許嬌容又如何能依?只是把他趕出來已經算不錯的了。

  這可是滅人宗嗣的事情。

  “女施主說笑了,貧僧這也是無端受女施主之累啊。”雖然一身有些狼狽,但法海神情算是淡定,身上仍是帶著出塵的氣息,這時卻又沖著阿黛道。

  法海這話讓阿黛一愣,這何事?難不成這點化許仙是她讓法海去做的?

  “大師這話從何說起?”阿黛瞪眼道。

  “女主施一則義妖傳道盡因果,貧僧已身陷因果之中,不全因果,何以證佛法?這豈不是受女施主之累?”法佛做著佛唱道。

  “大師謬矣,義妖傳雖然小女子新編,但它的故事已流傳百年,想來大師早就在因果之中了,又談何說受小女子之累?”阿黛反駁道。

  被阿黛這一反駁,法海一時無言,他已是幾世修佛,但每一世,都是幾近大道時卻終不能成大道,只得再入輪回。

  只到近年來,他才悟得他佛法不夠精深,竟于普通人一樣受到了道法的干攏,以至于被卷入了因果,不能全因果,則無法證大道。

  所以,他要成大道,就必須度許仙。

  “而且,天意莫測,大師又焉知這不是上天對你的考驗呢?”阿黛又笑嘻嘻的道。

  “女施主果然有慧根。”法海道。他自是明白,這正是他修行的一道劫數,度過,則立地成佛,渡不過,自又重入輪回。

  “我不是許仙,不用大師渡。”阿黛笑嘻嘻的回道。然后擺了擺手,悠悠然的往青石巷子里去。

  嘴里又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阿黛如今氣機飛揚,那看問題常常能透過一些表相,比如法海這事,他說是白蛇傳這個傳說,把他牽進了因果之中,其實這傳說只是他人眼中的傳說,于法海何干,他之所以進入因果,正是因為他佛法不夠,心有所執,不能放下,所以才會不由自主的進入了因果之中。

  薏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難道一切俱是我自尋煩惱嗎?法海想著。

  眼前樹葉亂動。

  “大師,你的心亂了。”人群之中,小青一閃而過。

  遠處,雷峰塔在夕陽下仿若帶著佛光。

  雷峰夕照,美不勝收。

  如此,一夜無言。

  而等得大家第二天起來,西湖的碧波里再也見不到一條魚,哪怕是小魚小蝦。

  “這別是西湖的水真的會干吧,白蛇真要出塔了?”有人一臉綴綴的道。

  “別胡說了,那只不過是一個傳說,再說了,咱們錢塘叫白素貞和許仙的還少了啊。”另一個人沒好氣的道。

  因著白蛇傳的傳說,許多人給自家兒女取名許仙或白素貞,尤其女子,姓且不提,便是叫素貞的,你在街上喊一聲,應者無數。

  “那這是怎么回事?”又有人問道。

  “怕是天有不公之相吧?又或是有什么禍事?”眾人猜測道。

  因著西湖異相,這兩天,錢塘縣百姓便有些人心慌慌。

  于是西湖水會干,雷峰塔會倒就真的成了一種預言的傳言了。

  一家家的大水缸里都蓄起了水,生怕西湖水一干,水不夠用了。

  劉氏一早也將家里的幾個水缸都裝滿了水。

  這一日,阿黛并未去藥堂,而是在家里看書。

  “都是你這丫頭弄出的故事,結果要弄假成真了。”劉氏將所有的水缸裝滿,熱的出了汗,進屋換了衣裳,出得屋,看阿黛坐在門邊,云淡風聲的看著書,便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

  “娘親好沒道理,我若寫個故事就能弄假成真的話,那我一定寫咱家怎么發財,如此,豈不比大哥經營酒肆來的輕松。”阿黛挑著眉回道。

  “娘,外面人都在傳,這回西湖之所以出現異相,跟趙將軍要被砍頭有關,說是老天都為他感到不公。”這時,一邊王靛神叨叨的道,想了一下,又借著比喻說:“就好象竇娥冤,不也是六月飛雪嗎,就這意思。”

  “這種話,別到處傳。”劉氏瞪眼。

  王靛學著阿黛聳了聳肩。

  這天正是三月三,草長鶯飛,放紙鳶的好季節。

  入夜,阿黛才一睡下,那氣機就迷漫開來,意識便如同風中的紙鳶一樣緩緩升空。

  西湖上,余德大嘴一吸,整個西湖的水便干了。

  他便是以這種法子應一應天相。一般來說,只要應過了,也就算是度過災劫,這便是有名的瞞天過海。

  雷峰塔前,白素貞定定的看著面前的雷峰塔,然后長袖一甩,雷峰塔轟然倒塌,一道白光自塔里射出,白素貞那手在空中一撈,那白光便沒入她的手中,然后變成腰帶系在腰間,那不過是她的蛇褪罷了。

  而京城斷頭臺上,一身青衣,背著長劍的燕赤霞立在趙拓面前。

  “我欠你一頓酒,走,我們喝酒去。”燕赤霞朗聲的道,同時手中劍一揮,幾個逼近的兵卒瞬間被他挑翻在地。

  “又何須到別處喝,在這斷頭臺上喝才痛快。”趙拓卻是大笑道。

  “如此,你真就決心死了?”燕赤霞逼問著趙拓。

  “我是普通人,比不得燕兄神仙人物,人間自有人間要遵循的法度,我若走了,我的親人會受牽連。各人自有各人的路,今日不防忘卻生死,且醉他一場。”趙拓又是大笑道。

  “好一個且醉他一場,依你!”燕赤霞道,隨后手一揮,于是,便看到幾壇酒從京城最好的酒樓里飄了出來。

  許多路人跳躍著,卻又哪里抓得到那些酒壇,只看到酒壇子最終飄到了斷頭臺上。

  燕赤霞一舉手,拍開酒壇上的泥封,隨后將酒拋給趙拓,趙拓一手接過,便痛飲了一口,然后一抹嘴邊的酒漬:“好酒。燕兄請……”

  燕赤霞也抱起酒壇子,痛快的喝了一口。

  隨后兩人相視大笑,只覺痛快非常。

  午時三刻,終是血濺長空。

  清晨,阿黛醒來,不知為何已滿臉是淚。

  畢竟人人都是向往人間正義,然世事并不盡如人意,趙拓之死是于他的處境有關的。他是被有心人一步步逼到那種必死之境。

  要么和談,逼得他承擔戰敗之責,如此,或能保得命在,但大丈夫豈可茍且偷安。

  那么,拼死一戰,然卻不得不抗旨殺使,雖成就不世之功,但終是招了大忌,不過,終奪得一個名垂青史,或許也是死的其所。

  但其實誰愿意死呢?

  又或者天意另有安排,只得且行且看,該了的債終是會了的。

  驚蟄未驚雷起,預示人間有不平事,西湖水干,雷峰塔倒,便是人間異相。

  崇山峻嶺之間,一盞引魂燈朝著錢塘飄來。最后停駐在西湖上空,此時,余德嘴一張,那水又重新注入了西湖,遠處,曾逃離西湖的魚兒此刻正在回游。

  西湖,還是原來的西湖。

  看著西湖如故,錢塘人的心也就平靜了。唯有雷峰塔倒卻成了一個謎,也惹來眾多的爭議。

  阮府。

  阮秀從床上猛的坐了起來。

  “小姐,怎么了,可是夢驚了?”桑紅聽到響動,連忙掌了燈過來。

  “今天初幾?”阮秀問道。

  “初三。”桑紅先是道,隨后卻一拍腦門子:“已過子時,今日已是初四了。”

  “如此,他已經死了?”阮秀喃喃的道。

  “誰死了?”桑紅奇怪的問。

  “沒什么,你下去休息吧。”阮秀揮了揮手。家族的大禍應該是能避開了吧,不過,她心中并沒有太輕松。

  她記得,前世趙拓在兩年后死時,她可是十分的痛快的,還買了酒在爹娘的墳前大笑了一場。

  可如今,為什么會有些不安呢,不應該呀,趙拓前世害得她家破人亡,這一世只是讓他還了前世的債罷了。

  算了,不想這些了。總之,至今日起,她終算是擺脫了前世的悲劇,今日之后,就是她的新生活了。

  她卻不自,她自認了解了前世的因果,卻又糾纏于今世的因果之中了。

  “離騷讀罷怨聲聲,曾向江邊問屈平,醒還醉,醒還醉,笑指滄浪可濯纓。”

  由清波門到錢塘門街上。柳浪聞鶯,此是西湖十景之一。

  青衣白領的同文學子昂首闊步,一臉肅然的朗誦著這首漁父詞,借著屈原之屈,為趙拓鳴不平。

  然后就駐立在錢塘門口,直到夕陽西下。

  于老先生和于老夫人站在人群的前面。

  今日是于輔送趙拓的棺回錢塘歸靈的日子,大家是接趙拓的靈的。

  阿黛今日也隨著父親一起過來了,她主要是要照顧于老夫人,怕于老夫人一激動之一下,身體受不住,所以要看護著她。

  只是這氣氛終是讓她心中感到一股子酸意。

  此時,天上的細雨又蒙蒙的飄了起來。

  今日本是個艷陽天,誰也沒想到會下雨,便是阿黛,也很奇怪,她的氣機感應之間,根本不可能有雨,這想來又是特殊的異相了。

  這等細雨,別人或許無所謂,但老夫人卻是淋不得。

  “老夫人,下雨了,我們到前面的亭子里等。”阿黛沖著于老夫人道。

  “不,我就在這里等。”于老夫人卻是一臉悲戚和堅決的道。

  “那我去借把傘來。”沒辦法,老夫人不從,阿黛只能去借傘,或買一把了。

  阿黛說著,便一溜跑的進了邊上的店鋪。

  于老先生和于老夫人在錢塘名聲極高,一邊的店家聽說借傘給于老夫人用,無不應從,甚至還多拿出幾把給大家用。

  等到阿黛取傘回來,看著隊伍最前面的于老先生和于老夫人,兩眼瞪的銅鈴大。

  此時,雨已漸大了,周圍地面已濕,唯有于老先生和于老夫人所站之四周卻是一片干爽,象有一把無形的大傘正為他們擋雨似的,一個飄渺的身影便立于兩人之間。

  不遠的官道上,漫天飛雨之中,一隊車隊遠遠而來,車前豎著招魂幡,白色的紙錢隨風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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