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有些昏暗,但從體形和身上的衣服判斷,那應該就是楊魁!
可丁旭記得很清楚,吃完夜宵散場后,已經明顯喝高了的楊魁,當時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自己打的離去的。
怎么一轉眼,他又出現在自己身后,難道他在跟蹤自己?
見丁旭停了下來,轉身看著自己,那個魁梧的大個子也有些局促地停下了腳步。
丁旭皺眉沉思了一會,大步向著那個身影走了過去。
走近一看,確實是楊魁。
楊魁今晚或許是因為借酒澆愁的原因,明顯喝多了,一個人連喝了兩瓶五十多度的二鍋頭,此刻眼神迷離,眼里滿是血絲,渾身上下都是淡淡的酒氣。這么個能打善戰的大個子,此刻看上去竟像個迷了路的流浪漢。
“楊哥,你跟著我干什么?唐浩不是說幫你在武陵大學附近找個小旅館,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嗎?”丁旭皺眉苦笑道。
“唐浩?那個胖子又不會炒股,我跟著他干什么?”楊魁憨笑道,他期盼地看著丁旭,央求道,“丁旭,我已經跌到了人生的最低谷,拉我一把!”
看著這么個大個子,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再聽到這句話,丁旭忽然有種錯覺,就像看到了一只無人收留的流浪貓。
“拉他一把!”一個聲音在丁旭的腦海中回蕩著。
但一想到幫楊魁炒股的可怕后果,丁旭又覺得非常糾結,最終只能硬起心腸,大聲地說道:“你跟著我也沒用,我不會答應幫你炒股的!”
“你不答應,那我就一直跟著你。直到你答應為止!”楊魁的眼神再度黯淡下來,撇了撇嘴,固執地說道。“。
這么個大個子,居然像小孩一樣耍起了無賴。讓丁旭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這樣,丁旭就不再理會楊魁,徑直向家中走去。
只是走了幾步后,丁旭回頭一看,楊魁果然還是在跟著自己。
“他不會被我拒絕之后惱羞成怒,進而發瘋打人吧?對付我倒沒什么,萬一對付起我的爸媽來?”丁旭有些糾結地想著,然后試探著問道。“楊哥,你知道我家住哪嗎?”
“當然知道,我從哈爾.濱動身之前,就摸清了你的所有資料。剛才我沒有跟蹤你,是直接打的來的你家。”楊魁雖然眼神迷離,但思路和吐字都依然清晰。
“不愧是特種兵出身!”
丁旭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苦思了一會,也沒找到什么擺脫楊魁的良策,只得快步往家中走去。
幾分鐘后,丁旭來到了自己的住宅樓前。快步走進樓梯間,并關上了樓梯間的鋼門。
楊魁快步跟了過來,卻被關在了不銹鋼做成的鋼門外。
楊魁有些惱怒地撓了撓頭。抓住一根不銹鋼管,不甘心地用力一拉,那根鋼管便有些變形了。
丁旭瞳孔一縮,趕緊隔著鋼門說道:“楊哥,你回旅館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反正你留了我的手機號,我也跑不掉不是?這鋼門你可別拉壞了,拉壞了要賠錢的,保安還要報警的!你聽明白了沒有?”
楊魁茫然地看著丁旭。茫然地點了點頭。
丁旭松了口氣,趕緊一路小跑地跑到三樓。鉆進了家里,順手把鐵門給反鎖上了。
現在已經是凌晨了。丁懷廣和方晴早已睡了,丁旭輕手輕腳地洗漱了一下,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臨睡前,丁旭忍不住從窗子里往外張望了一陣。
透過鋁合金窗子,丁旭看到有些黯淡的路燈下面,站著一個孤寂的身影,一動也不動,任由鵝毛大雪緩慢而堅決地落滿他的全身。
“他居然還沒有走!看著都冷啊……”丁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即自我安慰道,“沒事,再冷他一下,他的酒就會醒了,就會離開了。”
丁旭一邊這么安慰著自己,一邊爬上床,借著酒勁沉沉睡去。
這一晚,丁旭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夢到自己和陶夏在大草原上策馬奔騰,一會又夢到自己在和楊魁學習八極拳,出師后大殺四方。
后來,丁旭又夢見一個長得像超人一樣、有八塊腹肌的女漢子出現在自己身前,稱自己是陶莉,要懲罰自己這個天底下最花心的負心漢,然后把自己一把抓起,扔到了半空中……
“喂!”丁旭驚叫了一聲,被驚醒了過來。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
丁旭在床上默默地回味了一下那個夢境,無語地搖頭苦笑了一聲。
然后他突然想起昨晚臨睡前的故事,趕緊跳起身來,跑到窗前一看,頓時驚呆了。
路燈下,竟然有一個高大的雪人!
只不過和一般的雪人不一樣的是,這個雪人不是那種胖乎乎、有著一個又大又圓的肚子的雪人,而是和一個成年人的體型極為相似的雪人,怎么看都像是真人友情出演的。
丁旭只在《笑傲江湖》里看過類似的情景,那是任盈盈和令狐沖、任我行因為排出體內至陰寒氣時出岔子,最終動彈不得,在雪地里變成了三個雪人。
只是那畢竟是小說,又是有著至陰寒氣的描寫。丁旭從沒想過,在現實生活中,一個有著正常體溫的人,一夜之后會被雪花給變成一個雪人,就連頭都變成了一團雪球。
他怎么呼吸?
不會被凍死了吧?
“靠,你神經病啊!”丁旭心中又內疚又慌張,忍不住大罵了一句,然后手忙腳亂地把毛衣和棉衣往自己身上套。
“怎么了?”丁懷廣聽到動靜,推開了兒子的臥室門。
“外面有個人,估計有可能凍死了!”丁旭指了指窗外,聲音有些顫抖。
“那個雪人是一個人?”丁懷廣驚訝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斷言道,“不會凍死的,如果凍死了,早倒地上了,怎么還能站著?”
聽父親這么一說,丁旭心中大定,嘴里卻說道:“你沒聽說過嗎?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那是屁話,你見過誰能站著死掉?”丁懷廣笑著拍了兒子一掌,說道,“這應該是個無家可歸的乞丐,我去給保安打個電話,叫他們來看看是怎么回事,讓他們把這個乞丐送到收容所去。”
“不用了,那個人是來找我的。”丁旭趕緊攔阻道。
“那個人是來找你的?他要干什么?”丁懷廣奇怪地問道。
“他想向我要一樣東西,但我沒給他。”丁旭嘆了口氣。
“他要什么東西?”丁懷廣追問道。
丁旭本來想說楊魁是想向自己要錢的,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是這么回事。他想了一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應該是要一個希望吧。”
“哦,我還以為要錢呢!咱們家現在還欠著不少錢,要錢是沒有的,不過他要希望,這還不容易嗎?你就給他希望嘛!”丁懷廣聽到這里,頓時松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道,“這世上最苦的事,不是沒有錢,而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而希望這種東西,有時候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看到了!”
聽到這段話,丁旭愣住了。
“怎么了?”丁懷廣拍了兒子一掌,“發什么愣?”
“我突然想通了!”丁旭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后風風火火地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你去干什么?”丁懷廣驚訝地問道。
“去給他希望!”丁旭快樂地嚷了一句,然后如一陣風一樣地沖下樓梯,打開樓梯間的鋼門,徑直沖到那個雪人身前。
沖到雪人面前時,丁旭才發現,雪人確實是楊魁,全身都被雪花給包住了,只有五官處還只有薄薄的一層雪花。
楊魁正閉目養神,聽到動靜,才緩緩睜開眼睛,身形一動,抖落了一地的雪花。
“早!”楊魁若無其事地說道。
“早。”丁旭看得有些眼昏,吃吃地說道,“你就這樣站了一夜?居然沒凍得發燒?”
“發什么燒?我們以前在雪地里當狙擊手潛伏時,都是幾個小時一動不動的。”楊魁的臉色明顯很差,十分蒼白,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樣子,卻強撐著精神說道。
“我幫你炒股,包你能賺錢,不會虧。”丁旭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迅速地切換了主題。
丁旭剛才想通的,就是這件事情。
現在大概率是牛市起步,就算暫時被套,也不會長套,最多是個黃金套,沒多久就能解套。而且就算自己看走眼了,現在不是牛市,還會跌回到2000點以下,但楊魁的本金不就是五萬嗎?大不了虧了,自己賠給他。
他只要一個希望,自己為什么不給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