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以前。
武陵大學法學系的某個教室里,丁旭正在欣喜地計算著自己賣掉中鐵二局后的收益:“居然凈賺了8萬多!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短短二十天,將近賺到了一倍。說起來,還真得好好感謝一下齊飛。”
丁旭是個懂得感恩的人,當他用手機上的計算器算清楚自己今天出貨后究竟賺到了多少錢之后,便想到了齊飛對自己的幫助,不由得心生感激之情。
當時決定抄底買入鐵路基建板塊時,丁旭因為沒有什么炒股經驗,曾一度在中國南車和中鐵二局之間猶豫不決,最后去咨詢齊飛。
齊飛當時堅定地認為,盡管中鐵二局已經從最低點上漲了40以上,但它是已經被市場確認了的龍頭股,是一面旗幟,所以它今后的漲幅一定會遠遠大于鐵路基建板塊中的其他股票,因此必須選擇它。而不能圖便宜,去選擇中國南車這只漲幅較小的二線股。
最終丁旭采納了齊飛的建議,于10月27日以5.17元的價格買入了當時漲幅已經較大的中鐵二局,并于今天以10元的價格清倉,凈賺81420元,收益率高達93.4,接近翻倍。
而回頭看看中國南車的漲幅,則明顯不如中鐵二局。10月24日,中國南車的收盤價為3.47元,今天的收盤價為4.65元,漲幅只有34,遠遠達不到中鐵二局近乎翻倍的收益。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當時選擇買入中國南車,丁旭現在恐怕會后悔、郁悶得要命。
雖然齊飛是和丁旭、唐浩合作炒股的,但合作僅僅限于合作賬戶上的資金,丁旭是用私人賬戶買入中鐵二局的,與合作賬戶無關。因此,丁旭很想感謝齊飛的無償幫助,甚至一度想從股市里取一筆錢送給齊飛。
只是,齊飛現在最需要什么呢?
丁旭想了想齊飛如今的困境,顯然不是幾千上萬元就能脫困的,畢竟他和自己一樣,都身負著上百萬的巨債。而且齊飛被迫從分析師變成了一名清潔工,內心的壓力一定非常大。
如果能幫他恢復證券分析師的身份就好了。不但能幫助齊飛脫困,還可以讓他名正言順地操作好合作賬戶,而不是像以前一樣要偷偷摸摸地去看股市行情。
要知道,股市行情瞬息萬變,有些關鍵時刻是需要時時盯盤的,比如今天。
而且齊飛如果離開分析師的圈子太久了,反應能力和判斷能力也會相應地退化。最近他在抄底時的猶豫,就證明了齊飛對行情的敏感性在逐漸降低。
想到這里,丁旭覺得自己找到了幫助齊飛的最佳途徑。
不過,要做成這件事,關鍵要說服兩個人,一是太陽證券的總經理,二是齊飛的那個大債主。
丁旭不認識這兩個人,不過他們既然是商業圈和證券圈子里的名人,想必唐浩的父親唐北鳴是認識的。
下課后,丁旭跑到經濟系找到唐浩,和他商量了一下:“耗子,齊飛老搞清潔工也不是個事。聽說還有人刁難他,不讓他碰電腦,也不讓他看股票行情。為了咱們的炒股大業,你能不能去找找你老爸,幫幫齊飛,讓他恢復分析師的資格,這樣也有利于幫我們炒股。畢竟當初取消齊飛的分析師資格,只是太陽證券公司的內部處理決定,沒有報給監管部門,所以齊飛的分析師和投資顧問資格證仍然是有效的。”
唐浩一聽就急了:“什么,還有人這么無聊?不讓齊飛碰電腦,他怎么幫我們炒股,我怎么賺錢,怎么去追陳老師?”
“為了你未來的美好生活,你確實該做點什么了。”丁旭趁機慫恿唐浩。
唐浩也是熱血青年,一旦決定幫齊飛,便不惜動用自己的人脈關系,于是爽快應承道:“太陽證券的老總不是問題,我認識他,說句話應該好使。”
唐浩說干就干,立馬給太陽證券懷仁營業部總經理陳正秋打了個電話,把齊飛的事說了一下。
掛斷電話后,唐浩皺眉道:“不行啊,老陳說,關鍵還在那個王源身上。”
“王源?你認識嗎?”丁旭趕緊問道。
“認識。前年過年的時候,我爸搞了次聚會,我見過王源。之后在一家健身會所,我又經常見到他,也算混熟了。”唐浩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我和他也只能算認識,談不上什么交情。這種事情有點棘手,電話里不好說,我下午請個假,直接去找他面談!”
王源是懷仁市一家私營酒廠的老板,幾年前王源搞到一個古配方,生產出一種自制的黑螞蟻保健養生酒,據說對治療風濕病有不錯的效果,銷路不錯,賺到了不少錢。
在前兩年的大牛市中,王源聽說股市里特別好賺錢,于是心動了,想在股市里再大賺一筆,并找到了齊飛,結果虧掉了一百多萬,至今沒能收回來。
王源為此很痛恨齊飛,并不惜動用各種手段羞辱齊飛,包括讓他干清潔工,也是王源的要求。
為了化解這段仇怨,唐浩必須要當面和王源談這件事,,坐下來三頭六面說清楚。
中午,唐浩單刀赴會,在一家健身會所找到了正在那里鍛煉的王源。
王源今年50多歲,頭發有些花白,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八,身材有些虛胖,一個啤酒肚很是顯眼。
王源最近體檢發現有糖尿病,于是有些著急了,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一有空就往小區附近的健身會所跑,希望能把血糖降下來。
由于住在同一個小區里,王源經常在這家會所碰到同樣來此減肥的唐浩,一來二去的,兩人也算是老熟人了。畢竟兩人都是胖子,經常在一起鍛煉,可以有個伴,而且相互比賽減肥效果,也算有個參照目標。
做了一會運動,唐浩笑瞇瞇地說道:“王叔,跟你說個事。”
“啥事,說。”王源一邊用毛巾擦著汗,一邊喘著大氣。
“齊飛是我的朋友,我想幫他求個情,請王叔你放他一馬。”唐浩的笑容愈發真誠。
“嗯?”王源愣了愣,眼神瞬間銳利起來,冷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我被齊飛害慘了,現在還有一百萬沒有拿回來!”
“王叔,俗話說得好,和氣生財。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意氣用事了。”唐浩認真地說道,“齊飛現在干清潔工,一個月只能賺一千多。如果他當分析師,一年至少是五萬。如果遇到牛市,再接幾個大客戶,就賺得更多,一二十萬甚至更多都有可能,幾年就能把你的錢還完了。”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能想到。不過,這件事不光是錢這么簡單!我實話跟你說吧,我一直懷疑是他出賣了我,把我的操盤計劃告訴了莊家,坑了我一把,所以我才會整他!”
王源皺著眉頭,嘆了口氣,臉上的皺紋密密地堆積起來,“關于這件事比較復雜,我不想說得太深,但我想起來就不舒服,就不想放過齊飛。”
“王叔,齊飛現在在幫我做事。”唐浩無奈地把話挑明了,“他現在已經夠慘了,再整他也沒有意思,不如廢物利用一把,把他交給我。至于你懷疑的事情,以后我會盡量幫你查清楚,給你個交代。齊飛欠你的錢,我也會督促他還給你。”
聽到這段話,王源眼里掠過一道精光。他瞇著眼想了好一會,才緩緩地點了點頭,說了句有些奇怪的話:“好,我就給你爸這個面子。”
唐浩苦笑。
唐浩自然知道,自己是沒有這么大面子的,而以父親的脾氣,又是極不愿欠人情的。
王源既然點明了這個面子是給自己父親的,自然是要把這份人情算在父親的頭上。
幫齊飛這件事情,事先唐浩并沒有告訴父親。不過既然丁旭這么堅定地要幫齊飛一把,而且齊飛也確實是唐浩創業計劃里的一個重要棋子,那么代替父親欠上一個人情,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略為猶豫了一下,唐浩爽快地應承道:“謝謝王叔,我回家就告訴我爸這件事。”
這么一說,唐家就算正式地欠下王源這個人情了。
王源滿意地點了點頭,當著唐浩的面,給陳正秋經理打了個電話。
陳正秋聽后一喜,自然滿口答應下來,說只要王源不再介意這事,他自然就會立刻給齊飛恢復證券分析師資格,而且今后也不會卡他的待遇,畢竟齊飛以往還是很有能力的,只不過這一個跟頭栽得太猛。
唐浩又從王源手里接過電話,讓陳正秋先不要和齊飛說這件事。
唐浩之所以讓陳正秋暫時保密,是因為他準備下班后和齊飛聚一聚,在飯桌上再公布這個消息。
畢竟他花了不少力氣,還欠下了王源一個人情,自然要好好地表表功,徹底攏住齊飛的心,讓他幫忙炒股時更盡力。
這也算是收小弟之類的感覺,唐浩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自然對此充滿了幻想。
而且唐浩一直覺得自己酒量不錯,卻始終拼不過齊飛,多少有些不服氣。今晚他準備趁齊飛狂喜之際多灌他幾杯,把他灌醉,也算一次自己的戰績。
就這樣,因為唐浩心中的一點小九九,所以陳正秋在作出決定后,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齊飛。反而是唐浩事前給丁旭發了條消息,把下午辦這件事的結果說了一下。
丁旭知道這只是小事一樁,唐家出馬,必定不在話下,接了短信后也沒太在意。加上當時他正忙著觀察包鋼稀土,準備抄底,所以也沒提前向齊飛透露風聲。
沒想到事趕事,都趕到一塊了。十分鐘后,丁旭剛買完包鋼稀土,順口和齊飛討論了幾句,就被賀德華欺上門來。
面對著賀德華這個有備而來的找茬者,丁旭自然也不會再保密這個消息,直接宣布了齊飛恢復分析師資格的消息,狠狠地打了賀德華的臉,打得格外響亮!
緊接著,陳正秋當眾證實了齊飛恢復證券分析師身份的消息,之后便頭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留下臉色很難看的賀德華站在原地,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恭喜恭喜。”舊日的同事們紛紛上前,向齊飛表示祝賀。
齊飛忽然高高地舉起拖把,依依不舍地當眾親吻著那個拖把的木頭把子,幽怨地感嘆道:“我最最親愛的拖把啊,賀副經理曾經說你要陪我一輩子,你怎么現在就要離我而去了呢?”
毫無疑問,齊飛又把這個副字咬得格外重。
眾人竊笑不已。
賀德華氣得臉色鐵青,喝道:“齊飛,你不要在這里耍寶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齊飛理都不理他,扭著肥大的屁股,轉身便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走進熟悉的那間辦公室,齊飛仔細而深情地摸著熟悉的桌子和老板椅、電腦鍵盤和鼠標,就像摸著美女們嬌嫩的肌膚。
失而復得的感覺,或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
摸著摸著,齊飛的眼眶忽然有些濕潤了。他點燃一根煙,撅著肥屁股趴在飄窗的大理石板上,望著窗外久久不語。
良久,齊飛忽然感慨萬千地吟了一句詩:“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好好的一句古詩,被齊飛逼尖了嗓門,拖長了腔調,用京劇念白的方式吟誦出來,聽著有些陰陽怪氣,卻又夾雜著一些飽滿的滄桑寂寞,就如同午后胡同巷口里飄出的二胡曲子,讓人一聽便覺得難以忘懷。
“喂,別學文藝青年了,說點人話行不?”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后的丁旭,很沒有藝術品味地打斷了齊飛的感慨。
(碼完這章才發現,已近四千字。不過今天才發現,一個月的發書時間已到,下新書榜了,今后也就不控制、不拆分章節了,寫多少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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