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透過玻璃射入排練室,熱度、光感都會被無限放大,它能照亮飄蕩在空氣里的塵埃……和一張璀璨的笑臉。
“嘿嘿。”
周訊在無人的排練室內露出一個笑臉,這張笑臉的左側有一個特別明顯的酒窩,右臉則不明顯,只有大笑的時候才會出現。
是的,她又活過來了,活的如同沒事人一樣,前些日子里窘困到要蹲在停車場樓道里的樣子已經全然粉碎,如今在陽光下頂著一頭黑色短發穿著暗色調背心與黑色緊身褲坐在窗口旁的模樣很鄰家。
“傻笑什么呢?”邵英雄拿著《悟空傳》的臺詞回問了一句。
今天的排練室只屬于他們兩個人,也不光是他們兩個,黃勃和飾演阿月的女孩同樣也在一間單獨的排練室里排練,這是為了培養他們的默契度與戀愛感覺,舞臺劇上可沒有隔著鏡頭的魚眼效果來讓這個世界變得夢幻起來,導演能做的就是讓這倆人只要一上場就在感覺上成為情侶。
“沒笑什么……呀。”周訊最后一個字與戀愛中的女孩完全一模一樣,有些發嗲的嗓音,在你不關注她的時候她卻敢調皮的偷偷盯著你,整個氣氛就像是不知不覺間被扣上了粉絲燈光,有些東西根本不用說,一眼就能看出來已經存在了。
有人說過,任何人之間的身體接觸代表者一種認可,比如說握手。親吻。只有在身體接觸之后,兩個陌生人之間才會產生情緒,就算他揍你了。也只是在表達憤怒的情緒而已,所以很多女孩子在被男朋友碰過之后與碰過之前是兩種狀態,起碼高不可攀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邵英雄和周訊之間的認可度可能比較高,她敢這么直勾勾的盯著邵英雄看,還時不時的說上一句:“那天,謝謝啊。”
邵英雄讓這句感謝弄的有點哭笑不得,覺得特別好玩。回應道:“整點干的。”
周訊想了半天,慢慢的撅起嘴,一點點靠近邵英雄……
就在一瞬間。似乎誰都能想象下一步會發生什么的時候,周訊于陽光下與邵英雄貼的別近……
“我請你吃皮蛋瘦肉粥。”
呲……
邵英雄如同被人拔下了氣門芯的自行車帶,那癟的,完全不成個樣子。
周訊在那捂著嘴大笑。特有的笑聲響徹整個排練室:“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多女生天生就會調節氣氛。她們善于在各種場合出入,身邊有數之不盡的朋友。周訊很明顯不屬于這一類,可是這個女人愿意在自己感覺到舒適的環境下肆無忌憚的開一些小玩笑,哄自己也好,哄別人也好,起碼她開心。
排戲的時候,周訊又會徹底把這一套收起來,可以簡單的就像是《悟空傳》里的紫霞。也能正常的如同一個與這個世界毫無關系的女人,在邵英雄眼里。周訊和紫霞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不靠近,是為了看的更輕,不遠離,是為了更像。這是周訊獨特的演繹方式,如同《紅高粱》里的九兒,誰都能看得出來那就是周訊,又不可否認,周訊演的九兒帶給很多觀眾角色感。
一個沒受過正規刻板訓練的演員能依靠實踐走出一條適合自己的路,除了天才兩個字,邵英雄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她。
休息時,邵英雄會抱著劇本和周訊聊天,她真的很能聊,哪怕說出來的話不是高瞻遠矚讓人望而生嘆,也沒有言辭犀利的語出驚人,那柔柔的語調在你耳旁就是揮散不去。
“法國是個挺好的地方,真的,有時間可以去,我曾經親眼見過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面對面走過時突然愣在當場,而后當街擁吻,特別浪漫。”
只是,邵英雄很善于破壞她布置下的所有環境:“這種情況并不多,我只看到過一次,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有個法國男人過來吻我……”
“踢他褲襠,然后報警。”
邵英雄一句話把周訊給說愣了,緊接著又是一通狂笑,周訊笑完了以后抖著手腕拍打邵英雄粗壯的上臂:“你怎么沒有半點情趣。”
回頭看了一眼的邵英雄說道:“這是什么情趣?你問問黃勃要是在法國大街上看到一個陌生男人沖過來吻他的女人,他第一個感覺是浪漫還是先往地下看看哪有板磚?”
周訊笑的花枝亂顫:“法國馬路上沒有板磚。”
“胡扯,那邊就沒有建筑工地,沒有民工?”
他們倆就這么一點都不靠譜的聊著,一個完全是飛揚在情趣、氛圍、浪漫里,一個現實主義的過了頭,四處捅窟窿。偏偏有那么和諧,像極了家里炕頭上女人不管說什么都會被男人瞪一眼的回一句‘頭發長見識短’,實際上頭發長與見識短根本扯不上關系。
“哎呦,忙著呢?”
在周訊和邵英雄排練的時候,葛尤走了進來,一點都不讓人感覺到陌生的臉出現在這個屋子里的時候總是讓人感覺誰跟他都賊親。
“葛大爺。”邵英雄看了一眼說道:“你不是應該先到另外一個排練室和孟京灰談劇本么?”
葛尤答應出演后,孟京灰和他約定好了在今天談劇本,然后葛尤先回家背詞,過一個星期以后在回來合練。要不然也根本不用這把整個團隊分開,先給原書中幾對小情侶單獨隔開找找感覺。
“邵大老板,劇本的事談不談不吃什么勁,原著我看了,很感動。”葛大爺說話的時候很平靜,邵英雄沒想到的是,屏幕下的葛大爺居然能用任何一個動作都讓人想起電影里的他。
這就是生活,這就是戲,葛尤用自己的一切只詮釋了一句話,生活,就是戲。
“我得先跟你聊聊,然后在找黃勃聊聊,要是都在一個舞臺上演出,咱們仨如果沒一樣的出彩兒,這戲就沒法看。”
葛尤不管多么低調都好,他也是個有要求的人,他可以不上綜藝節目,可以極少參加訪談,可以再鏡頭前對家庭只字不提,但是,對工作他有自己的理解。
而且,理解的對。
葛尤出現在這出戲以后,《悟空傳》話劇就多了一個特殊的問題,那就是唐僧、孫悟空、豬八戒這三個在《悟空傳》里給人留下印象最深的人物必須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才能讓人喜歡上。
“葛大爺,我盡量努力追趕上您的腳步。”邵英雄跟葛尤挺熟,在《手機》劇組里,他們一起不知道玩了多少次牌。
葛尤笑了,人老精馬老滑,他還能聽不出來邵英雄這是在開玩笑?
“別鬧啊,邵大老板。”
周訊非常懂事的起身高:“你們聊著,我去給你們拿點水。”
這件事干的太讓邵英雄欣慰了,一下就讓葛大爺徹底放松了下來。
“邵大老板,說句心里話,你覺得我演唐僧合適么?我這個年紀要是穿上了袈裟,一出場觀眾就得笑死,這樣情緒直接就亂了。”葛尤是演過話劇的,2007年葛尤的獨角戲《西望長安》演了一個比趙本汕還能忽悠的角色,據說當時葛大爺的表演讓看戲的人驚嘆不已,閉幕后掌聲不斷。
此時,葛尤真正的擔心就是怕他讓觀眾笑起來以后,觀眾的情緒上去了卻下不來,這部戲一旦深沉不起來,那就沒了任何可以稱贊的點。
這個問題邵英雄考慮過,在給葛尤打完電話的第二天就考慮了:“葛大爺,還記得《非誠勿擾》么?”
“不是那么回事。”
葛尤明白邵英雄說的是非誠勿擾里他飾演的角色在碰上賣墳地的以后又碰到了舒淇,喝一頓酒馬上就讓觀眾深沉下來的事。
“我就覺得話劇是個貫穿始終的事,要悲,就大篇幅鋪墊,一哭到底;要喜,就從開場第一分鐘定下目標就是讓觀眾一直樂,不笑岔氣了直接上手掏胳肢窩。這在笑聲里流眼淚的事,我沒見過。”葛尤回頭看了一眼房間內就他和邵英雄倆人,帶著開玩笑的意思實惠了一回:“要說你都找我了,這忙我必須幫。可你、我、黃勃、周訊咱們四個人要是真弄出一個不倫不類的話劇來,讓人笑話。”說完了,葛尤還補充道:“人演神仙,本身就不帶著那股味,我怎么老覺著真要把《悟空傳》排成話劇像是長了腋臭還玩命弄香水,最后又香又臭的兩頭都不待見啊。”
得,邵英雄沒給葛尤挖坑的情況下他自己掉坑里了。
邵英雄詢問道:“葛大爺,你把這書看的太深了吧?這書里可沒神仙,不信你回去好好看最后一回,尤其看看對神仙的描寫,只要你覺得有問題,我這做主了,就說葛大爺身體有恙,不能參演。”
葛尤看看自己問道:“說什么病合適?”
“宮刑。”邵英雄往下三路做了個手勢道:“讓你當‘善’人,大‘善’人。”
“那我還是演吧。”葛尤用京城口音語速飛快的回應道:“你這一步到位直接給我送宮里去,我能受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