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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七節 太子劉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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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德帶著張湯,在衛兵簇擁下,走出所住的山谷。

  已在門口等候著的劉閼立刻迎上前來,微微躬身行禮問好:“皇兄……”

  劉德頷首回禮,也迎上前去,拉住劉閼的手,問道:“皇弟,都準備好了吧?”

  “回皇兄的話,臣弟已經準備好了!”劉閼微微低頭答道。

  地位的差距,已經顯現出來了。

  對劉閼來說,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劉德能在生母陵墓邊起草廬守陵,而他卻必須在長安城的王邸待命,甚至,未得天子或太后詔命,連皇宮都不能擅自進出。

  “這就好!”劉德點點頭,問道:“見過皇祖母了嗎?”

  “回皇兄,已經覲見過皇祖母了……”劉閼小心翼翼的答道,他與劉德分離不過兩個月,但彼此的變化都是大的驚人。

  就國之后,劉閼早也不是那個過去在未央宮里的皇子了。

  他也是一國之君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成熟了。

  劉德環顧四周看了看,發現沒有看到劉榮的影子,于是問道:“大兄呢?”

  “回皇兄的話,大兄因傷心過度,因此在王駕之中等候……”劉閼低著頭答道。

  劉德聞言,擺擺手道:“那我們就先一起去拜見大兄吧……”

  對劉榮的這個表兄,劉德能夠理解。

  無非是不能適應彼此身份的轉變,又拉不下臉面來向劉德服軟。

  這正常!

  只是……

  劉德一邊走。一邊還故作嘆息的對劉閼道:“你我這位大兄啊,脾氣跟武哀王還真有些像!算了,誰叫他是大兄呢?”

  劉閼聞言。深深低頭,不敢接話。

  武哀王乃是劉伯,高皇帝劉邦的大哥!

  當初,劉邦還是個混混無賴兼流氓的時候,時常帶著狐朋狗友來自己家游樂。

  劉伯和他老婆很瞧不起劉邦的行為,也很討厭和嫌棄劉邦在外門胡混,但終究是念著兄弟之情沒有為難劉邦。

  但是。等到劉伯死后,當家做主的大嫂,劉伯他老婆開始給臉色了。

  每次劉邦帶人回來蹭飯,她就使勁在旁邊刮鍋底,表示沒飯了……

  等劉邦當天子,對大哥還是挺尊重的。追封為武哀王。但對大嫂和大哥的兒子們就很嫌棄了。

  譬如,劉伯有個兒子叫劉信,劉邦當了皇帝坐了天下后,所有親戚基本都雞犬升天,各個封王封侯,唯獨沒有劉信的份,后來經不住太上皇劉太公的催促,勉強封了個羹頡侯。羹頡者勺子刮鍋底也!

  劉閼自然知道這些劉氏家族的典故和往事,也明白劉德是個指桑罵槐。同時還在咒劉榮早夭。但,他心里非但沒有為劉榮抱不平的意思,反倒有些竊喜!

  為何?

  劉榮是武哀王,那他就是楚元王劉季!

  劉季可是高皇帝的好弟弟啊,一生深的高皇帝信重,委任以軍國大事,后來封為楚王,坐鎮南方,在世之時,被孝惠皇帝尊為漢伯,執掌關東諸侯奉獻朝廷的大權!

  劉德帶著劉閼,來到寬敞的馳道上,就看到了兩隊王駕儀仗靜靜的列在道路兩側。

  劉德回頭對王道吩咐道:“將我的馬車與儀仗也叫出來吧……”

  今天,老爹天子劉啟將要回鑾長安,三兄弟齊聚,就是要一起前往長安城東的渭河邊迎接天子法駕歸來。

  不多時,劉德的馬車與儀仗從山谷旁的小道中駛出。

  劉閼一看,眼睛都呆了,問道:“皇兄,您就一直坐這樣的馬車?”

  實在是劉德的那輛馬車,根本不像漢室朝廷的皇子所乘的馬車,又破又舊,車輪都明顯被換過幾次了。別說與劉閼的那輛裝飾的富麗堂皇的王駕馬車相比了,就是連一般的徹侯所乘的馬車也比劉德的馬車強了幾倍。

  基本上,假如劉閼的王駕馬車算奔馳的話,那劉德的那輛馬車頂多是輛qq還是二手的。

  劉德眉毛微微一揚,反問道:“有什么不對?”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那輛馬車,確實有些破舊和寒酸了,主要是跑了一趟河東,將整個馬車都跑的幾乎殘破了。

  但這有什么關系呢?

  劉德甚至特意讓人在馬車的左右兩側的車門上刻下了兩行字。

  左側刻的是:斯時陋室。

  右側刻的是:惟吾德馨。

  簡直再沒有比這個更裝逼的了!

  劉德拍拍劉閼的肩膀,道:“我送皇弟一句話吧,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是以吳起謂文候: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險!”

  劉德這話,聽得一直坐在自己馬車里的劉榮如坐針毯,不得已,只能掀開車簾,在近臣宦官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朝著劉德、劉閼微微躬身致敬:“兩位皇弟在說什么呢?何不與寡人一同說說……”

  劉德回頭一看,微微頷首回禮,道:“大兄要是愿意,我與劉閼求之不得……”

  但心里卻是鄙夷不已。

  粟姬下葬才幾天啊?

  這位就已經原形畢露,恢復本性了。

  不過,比之兩三個月前,現在的劉榮起碼順眼了很多了,至少,不會再擺出那副地球是圍著哥轉的模樣。

  劉德抬頭,拉著劉閼的手,道:“只是,如今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去恭迎父皇回京,晚些時候,再敘兄弟之情吧……”

  對于劉榮,劉德是懶得再多答禮。

  只是,在外人面前,面子還是要顧著的,至少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來。

  于是劉德伸手,也拉住劉榮的手。露出一個寬慰的笑臉道:“雖則我等兄弟有喪母之痛,但今日是父皇返京的日子,也就都不要板著一張臉了。都露出些笑容來吧……”

  “諾!”劉閼自然是知道緊跟劉德的步伐,他才有好處。

  但劉榮卻出乎意料的也低頭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這就讓劉德奇怪了。

  “看樣子,我這位大兄背后有人啊!”劉德心里想著,他心里不由得好奇了起來,能勸說劉榮放下身段的人以前可沒有過啊。就連粟姬過去都只能威逼呵斥,不曾真正的讓劉榮聽進去話。

  只是想想,劉德也能理解了。

  驟然從儲君大位最有利的人選變成常山王。連兄弟都與之分道揚鑣,現在更是連最后的希望粟姬也死了。

  劉榮倘若不懂得做出改變那他就是個白癡蠢蛋了!

  但是,即使如此,那個人能說服劉榮在劉德面前放下身段。底下頭顱。那人的語言藝術還是很厲害的!

  “是誰呢?”劉德的眼睛從劉榮隨行的臣子和侍從身上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前世熟悉的人或者聽說過的人的特征。

  “估計是個說客一類的人吧……”劉德心里揣摩著,自春秋以來直到現在說客都一直活躍在政壇之上,只是那些人,大部分也只是嘴巴厲害而已,真要干起實事來,跟后來劉徹朝的博士狄山基本沒有太大差別。

  因此,劉德也就沒再考慮這個問題了。

  對劉德來說。如今,他大勢已成。只要不是自己犯下致命的錯誤,那么,劉榮再怎么蹦跶,就算有個諸葛亮在他背后指點,也是無力回天了!

  “走吧!”劉德淡淡的道,然后,就帶著張湯,登上自己的馬車,坐了下來,當先一步,沿著馳道,向著長安城東的渭河渡口而去。

  劉榮、劉閼的王駕與儀仗緊隨其后。

  等出了弋陽,劉閼算是明白了,劉德所說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是什么意思了。

  只見,劉德的馬車剛過弋陽縣界,立刻就有一隊本來在縣界附近巡邏的南軍騎兵跟上了劉德車隊,緊緊護衛左右,直到進入長安城防范圍,另外一支南軍騎兵接替了他們的工作。

  從頭到尾劉德甚至都沒有露面,也沒有任何發號施令,這些衛兵,完全是自主的行動。

  更可怕的是,劉閼回憶起了他之前過來時,一路上他也看到過許多巡邏的軍隊,但沒有一支曾經為他的王駕停頓過,更沒有一個將領為他護衛過。

  這說明……

  “我的這位皇兄,短短兩個月,就已經不止在朝堂,便是軍中也有了威信,得了崇拜……”劉閼為自己發現的這個事實而震驚。

  這樣一來,這天下,這太子大位,不是劉德的,還能是誰的?

  槍桿子里出政權,軍方無言的支持,就是劉德最大的優勢。

  但是……

  “皇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劉閼百思不得其解。

  別說是皇子的身份了,就是當年他的老爹當今的天子為太子時,南軍也沒有這么給面子過啊!

  在另一輛馬車,劉榮看著這一切,也是手足冰冷,幾乎絕望。

  “劉德是怎么做的?”劉榮不傻,自立國以來,唯一一個能在皇子身份時就能得到軍隊擁戴和支持的,只有一個人——孝惠皇帝。

  可孝惠皇帝那是有呂后撐腰,加上元老功臣鼎立支持效忠。

  他的弟弟,劉德這個不過十六歲,還沒滿十七歲的年輕稚嫩皇子是怎么做到的?

  在劉榮身邊,一個年輕的士子俯首拜道:“大王,臣打探過了,據說是在河東之時,劉德殿下與將軍們交談,建議將軍們寫書,還承諾大力支持,所以,曲周候、弓高候將軍欒布甚至條候都對左右大將心腹說過:皇次子明主也,于是這些人紛紛在軍中為劉德殿下美言,傳頌……另外據臣調查所知,南軍北軍,都尉以下軍官都以為劉德殿下乃是太宗孝文皇帝欽點之隔代繼承人……是以,南軍衛士與北軍禁衛,自士卒以上及至衛尉,皆以劉德殿下為儲君而待之,有次待遇不出奇……”

  “就這樣?”劉榮感到不可思議,就這樣就把軍隊的心收復了。讓軍方這些中下層軍官心甘情愿效犬馬之勞?

  “是的……”那人微微低頭道:“大王,軍方的要求其實很簡單,一個知兵的儲君。一個勤學好問,不恥下問的儲君,就是他們眼中的明君!”

  “至于下層士卒,人人皆以太宗孝文皇帝為圣人,坊間傳言,劉德殿下乃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繼承人……”這人俯首道:“雖然不愿意承認,但臣還是想說。大王,除非發生奇跡,否則。劉德殿下的地位已經不可撼動,大王所求,機會微乎其微,是以。臣以為大王還是應當靜觀其變。方為上策,不然,臣恐淮南厲王故事重演……”

  劉榮聽得心中煩躁無比。

  再看著劉德的那輛破舊的馬車,他心里就有火。

  粟姬死了,死因不明不白,只有一個明顯看著到處是破綻的暴病的借口。

  劉榮死都不愿意相信粟姬是病死的。

  因為劉榮記得很清楚,他離京之時,粟姬還非常健康。甚至還能摔瓶子,砸花盤。怎么可能兩個月就暴斃?

  但他知道,又能怎樣?

  一到長安,他就被竇太后叫進長樂宮,明面是勸慰,實則是監視和警告。

  粟姬下葬,他這個長子居然是跪在劉德后面!

  這明擺著是讓他給劉德當綠葉襯托。

  入關之后,自函谷以北,人人都在傳頌皇次子怎么怎么孝順,為母喪如何如何悲痛。

  但深知內情的劉榮卻是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秀而已!

  真正的孝子應該是他!

  而不是那個忤逆母妃,自作主張,為了太子位,罔顧人倫,敗壞道德,無恥之尤的劉德!

  可這些話,他誰都不敢說……

  就連他現在身邊這個謀臣也不敢說。

  說了就是死!

  粟姬的死,讓劉榮明白了,誰擋著他的那個父皇的路,就算是妻子兒子,他的父皇也照殺不誤!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劉榮才會在剛剛對劉德低頭。

  不是因為別人的勸說,更非是他人的言辭,而是他自己的恐懼!

  一個時辰后,劉德三兄弟來到了渭河渡口。

  此時,整個渭河渡口可謂是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無數的長安居民,只要能抽出空的,都跑到了渡口兩岸來圍觀,有些地方甚至連樹上,山上都沾滿了人群,密密麻麻足足起碼有二三十萬!

  劉德下了馬車,馬上有宗正和太仆的官員過來迎接。

  “殿下,您看,這樣喜慶的日子,您與二位大王的孝服是不是可以暫時除下?”一位官員笑呵呵的道。

  劉德看了這些人一眼,再看看他身后的劉榮、劉閼。

  想了想,劉德道:“喪母戴孝,人之常情,諸位就不要為難我們兄弟了!”

  “諾……”這些官員也不是一定要劉德他們換套衣服,只不過是出于官僚的本性而已,既然劉德開了口,自然他們也就不在多啰嗦了。

  反正,上面要是追究下來,也有劉德頂著,傷不了他們幾個!

  劉德就像一個長兄一般,領著劉榮和劉閼,一直向前走,一邊走還一邊問著:“皇祖母來了嗎?”

  “回殿下,太后她老人家在渡口樹林之中等候……”一個官員陪著笑道。

  另一個官員立刻就道:“臣等立刻就帶殿下與二位大王前去拜見太后!”

  于是,在這幾個官員的帶領下,劉德兄弟三個步行穿過重重衛兵與禁軍組成的人墻和通道,來到了渡口西邊的一個小樹林中,在哪里,劉德看到了竇太后的儀仗與鳳車。

  于是,劉德回頭對著劉榮、劉閼道:“見了皇祖母,都表現的高興一點,不要讓她老人家為我們擔憂……”

  劉德悲天憫人的長嘆一聲道:“我等雖哀,哀在于心即可,豈敢再讓皇祖母、父皇等憂心呢?母妃若在肯定也是不會同意我們這樣做的!”

  劉閼立刻就道:“皇兄教誨,臣弟知道了……”

  劉榮一聽劉閼的言辭。心里都糾成了麻花一樣。

  “臣弟……臣弟……”這說明,劉閼已經俯首稱臣,甘愿奉劉德為主君了!

  “那寡人該怎么辦?是跟劉閼一樣做個順臣。還是……”劉榮感覺自己的內心都亂成了一團麻了。

  劉德現在卻沒空去理會劉榮是個什么樣的想法了。

  一個小小的人兒,從竇太后的鳳車中走了過來,一看到他,臉上頓時露出了可愛的笑容,一路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然后就張開小手,糯糯的道:“劉德表兄。阿嬌好想好想你呢……”

  劉德蹲下身子,輕輕的抱起陳阿嬌小小的身子,在她粉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問道:“表兄也很想阿嬌呢……”

  說實話,當初將陳阿嬌丟給老爹,真有些殘忍。

  劉德現在還記得當時陳阿嬌死活都拽著自己滿地打滾嚎啕大哭的樣子。

  只是,劉德也沒辦法。奔喪這種事情。是不能帶女眷的。

  現在再看到陳阿嬌,劉德心里也感覺有些溫暖,也覺得有些虧欠,于是,抱著她問道:“阿嬌還恨不恨表兄?”

  陳阿嬌用力的搖了搖頭,指著身后道:“義婼阿姐說了,表兄是要做大事的人,阿嬌要乖乖的。表兄才會喜歡,所以。阿嬌就很乖很乖……”

  劉德順著陳阿嬌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義婼嬌俏可人的身形出現在了一株柳樹之下,朝著他微笑,恰如一幅絕美的風景畫。一直跟在劉德身后的義縱一見到自己姐姐,立刻就上前去寒暄。

  劉德卻不能如此,只能報以一個微笑然后就抱著陳阿嬌,朝著竇太后所在的位置而去。

  “皇祖母……皇祖母……快看誰來了……”陳阿嬌一接近竇太后所在的營帳立刻就高興的喊了起來。

  聽到陳阿嬌的聲音,竇太后就在宦官們的攙扶下,拄著拐杖,笑著出來,迎接劉德。

  不是劉德面子大,也不是陳阿嬌面子大,是倉公面子大!

  自從劉德從河東歸來,向竇太后奉上了倉公后,在倉公淳于意的調理下,竇太后的眼疾雖然沒有什么好轉,但眼部的酸腫和麻木卻是大大的緩解了,對竇太后來說,沒什么比讓她眼睛舒服更讓她開心的事情了。

  更難得的是,倉公本人還是有著很深黃老學造詣的文學之士,兩者年紀也相仿,理念和觀念也差不多,于是,現在倉公淳于意已經是竇太后身邊最紅的人。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竇太后才會親自出迎,為劉德造勢。

  劉德見到竇太后居然親自出來見他,立刻受寵若驚,跪下來,道:“豈敢勞皇祖母親迎,孫兒死罪!”

  “豈敢勞動皇祖母親迎,臣等死罪!”已是常山王的劉榮與河間王的劉閼立刻也跪下來。

  差距再次出現,劉德能自稱孫兒,他們卻只能稱臣。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尤其是皇室,上下尊卑一旦建立,就再難變動了。

  “劉德啊,起來吧……”竇太后微微一笑,然后,又道:“常山王跟河間王也來了啊……都跟哀家進帳中等皇帝渡河吧……”

  “諾……”劉德叩首起身,然后,劉榮、劉閼才敢跟著起身。

  不是劉榮不愿與劉德一同起身,而是在那剎那有股莫名的力量讓他跪在地上,不敢先于甚至與劉德同時起身。

  劉榮心里一驚:“難道是天道?”

  但其實不過是秩序,約定俗成,深埋人們心中的秩序力量,使得每一個身處于規則中的人自動自覺的遵守,越是高層,這種影響力越大,約束力更強。

  劉榮盡管不愿,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和價值觀,使得他不敢反抗規則。

  劉榮站起身后,看到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他的皇祖母,那個素來不茍言笑,不傾向任何一個皇孫的大漢太后,此刻居然一手牽著陳阿嬌,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弟弟劉德的手上,由劉德躬身攙扶著,走向前方的營帳大門。

  “這……”劉榮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凝固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有軍方擁戴,百姓傾心,父皇認可,還有東宮的扶持。

  無論他愿不愿意承認,他的弟弟,已經是實際上名正言順的大漢儲君,太子殿下。

  唯一所欠的,不過是一紙冊封詔書一棟太子宮,一座太子別院,一支太子衛隊與一個太子的屬官系統。

  “難道寡人這一生都要仰其鼻息,茍活于其陰影之下,還要頓首頓首,稱臣膜拜?”劉榮閉著眼睛,他的心中出現了一個畫面:他的弟弟頭戴天子冠,身披龍袍,高臥御榻之上,周圍大殿長戟林林,甲胄明明,他自己五體投地匍匐在劉德的腳下,高喊萬歲,自稱罪臣。

  “寡人絕不要這樣的結局!”劉榮在心中狂吼。

  但,他自己也知道,無論他愿意或者不愿意,這都是不可避免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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