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陳午拜見殿下……”這一代的堂邑候陳午是個看著忠厚的老實人,有著一張圓臉,小眼睛,若是戴副眼鏡,那就是個活脫脫的二十一世紀程序員了。
其實陳午能娶到館陶長公主劉嫖也是托了他這副長相的福。
當初,先帝為劉嫖遴選夫婿時,幾乎將所有公侯貴族家的弟子都叫去了未央宮。
那其中甚至有著袁盎、周亞夫這等現在的政壇活躍分子,也有瓚候、留候、平陽侯這等名聲顯赫的開國功臣之后。
但最終卻是小小的堂邑候殺出重圍。
原因嘛,自然是先帝覺得,陳午看長相就是個忠厚老實的年輕人,女兒嫁過去最起碼不會受委屈。
事實證明,先帝的眼光是沒錯的。
劉嫖跟陳午結婚這么多年,非但沒受過半點委屈,更把陳家上上下下的權柄都把持了。
跟著在陳午身后的是兩個穿著錦衣的少年,其中一個年紀比劉德都大,嘴唇上已經長出了淺淺的胡須,另一個大概比劉德小一點,看上去也有些拘謹。
劉德想了一會,才想起他們兩個的名字。
大的叫陳須,今年應該是二十歲,小的是陳蟜,今年差不多十三歲,都是劉嫖跟陳午所生的兒子。
陳須、陳蟜見了劉德也是彎腰道:“陳須、陳蟜見過表兄!”
“都是一家人,用不著如此客氣!”劉德笑瞇瞇的扶起這父子三人,然后走到館陶長公主身前,行禮道:“侄兒拜見長公主姑姑……”
劉德自顧自的道:“方才侄兒送中大夫竇嬰回家,路過姑姑家門,就想著來見見姑姑,只是走的匆忙,忘記帶禮物了,還請姑姑恕罪!”說著就要脫帽賠罪。劉德很清楚,不管怎么樣,在他的這位長公主姑姑面前,樣子一定要做足,面子一定要給足,只有讓劉嫖開心,他才能撈到好處。
劉嫖連忙拉住他,笑道:“自是一家人,劉德你來姑姑我家,就不用這么客氣了!下次也不用帶什么東西,想來就來!”
說著劉嫖瞪了她丈夫一眼,呵斥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快去準備些吃的,劉德這些天在宮里,想必連肉味都沒聞過,來了我家,還不得好好補補?”
陳午估計是這些年來一直被劉嫖呼來喝去,整個人的反應都有些遲鈍,聽了劉嫖的呵斥,這才連忙堆著笑臉道:“對!對!某這就去準備!”說著就要拉著陳須、陳蟜兄弟走。
劉德連忙拉住陳午道:“姑父大人用不著這么客氣,況且現在還未出國喪之期,小子身上還有孝服呢,按制不可飲酒吃肉!”
“來了姑姑家,那些皇宮里的破規矩,就不要守了!”劉嫖笑道:“在姑姑家吃點肉喝點酒,沒人敢傳出去的!”
“長公主姑姑小子自然是信的過的!”劉德陪著笑臉解釋道:“只是小子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啊!我漢家祖制,百善孝為先!”
這倒不是劉德裝。
而是劉德實在不敢!
誰知道知道劉嫖是否是在試探他呢?
而且服孝期間飲酒吃肉,這種事情只要做了,就等于把一個把柄送到了劉嫖手里。
萬一王娡或者別的什么人開出一個天價,而以劉嫖的性格,一時利欲熏心,把他賣了,那劉德找誰哭去?
即算不是如此,有這么個把柄在別人手里,劉德連睡覺都會睡不安穩!
劉嫖見了,擺擺手道:“算了,算了,真是受不了你這個固執的小家伙!”
然后她回過頭,看著劉德問道:“劉德,你探頭探腦在找什么?”忽然她笑瞇瞇的靠近劉德問道:“是不是看中了姑姑家的某位美人?你要是看中了,給姑姑指出來,姑姑二話不說就將她送給你!”
劉嫖倒是沒說什么假話,漢室貴族蓄養歌姬美女不是什么稀奇事情,送來送去更是尋常。
這些家養的歌姬在貴族眼里與貨物并沒什么太大區別。
甚至就連主人的姬妾,拿出來送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劉德一聽,連忙把頭搖得跟鼓一樣,臉上微微羞澀問道:“長公主姑姑,今日怎不見阿嬌?”
聽到劉德主動問起陳阿嬌,又見了劉德臉上的表情,劉嫖心里一樂,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道:“阿嬌啊,現在還賴在塌上不肯起床呢?要不,我去叫她起來?”
劉德抬頭一看天,此時已經是艷陽高照了,算算時辰起碼是隅中了,按照后世的時間來算應該是上午十點往后了。
這時候還賴在床上,這陳阿嬌有夠慵懶的!
“不用了,不用了……”劉德連忙拒絕道:“就讓阿嬌表妹再睡一會吧,小子聽說,女兒家多睡一些時候,對皮膚有好處!”
“還有這么一說?”劉嫖聽到對皮膚有好處這句話,眼前頓時就是一亮,不管什么階層的女性,對于一切有關美容的事情永遠都充滿了興趣。
“三年前在甘泉宮與阿嬌表妹嬉戲時,小子就從一本古書上看到過的,那時候我還跟阿嬌表妹許過一個諾呢!”劉德紅著臉道,毫無偽裝痕跡,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能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哦?什么樣的諾言竟讓賢侄一直記到現在?”一直在旁聽著姑侄兩人談話的陳午出聲問道。
“那時候……”劉德低著頭不好意思的道:“小子曾跟阿嬌表妹說過,等她長大了,要給她造一座黃金鑄就的大屋子,屋子里用白玉鋪地,寶石為毯,夜明珠當燈,用珍珠做簾,以金絲為被……”
說著劉德就嘆息道:“可惜隨著年紀增大,小子才知,那是一個很難實現的諾言,以小子目前的能力是做不到的,故而覺得有些內疚,一直不敢來找阿嬌表妹,就是怕阿嬌表妹問起此事啊!”
而事實上,此事純屬子虛烏有!
完全是劉德捏造出來的。
三年前,陳阿嬌才五歲!
小孩子的記憶總是很短暫容易遺忘,就算有人去問陳阿嬌,陳阿嬌怎么可能記得三年前的某個夏夜跟劉德說過什么話?甚至她可能連三年前到底有沒有見過劉德這個事情都遺忘了。
因而,劉德這才有恃無恐的拿著劉徹前世哄騙劉嫖母女的話,添油加醋,經過藝術加工之后說了出來。
而且劉德的細節比起劉徹那個簡單的金屋藏嬌豐富的多了。
什么白玉鋪地,寶石為毯……
這么一形容,不止是劉嫖眼睛都直了,就算是陳午父子也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