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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節 周亞夫致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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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劉徹便召見了武疆候莊青翟、都昌候朱辟疆以及高宛候丙武等數位列侯。

  鼓勵了一下他們主動將子侄送去天下最艱苦的地方的做法。

  還賜給了諸位列侯們,御劍一柄,黃金各五十金以為嘉勉。

  紈绔子們于是倒了大霉!

  就連那些原先毫無動作,覺得混吃等死,才是吾輩歸宿的列侯,現在也不得不裝模作樣的選出幾個旁系子侄,打包送去幕南或者合黎山一帶。

  至不濟,也得往南越、閩越和西南夷那邊送人。

  沒辦法,天子表態了。

  過去八年,當今天子表態后,那些沒有跟著他走的人,現在不是在墳墓里哀嚎,就是被這位陛下送去鄉下種田了。

  大家日子過的很好。

  封國產出一年比一年多,加恩封國也在源源不斷供給財貨。

  出則鮮衣怒馬,入則錦衣玉食。

  列侯們可不想自己的好日子就這么了。

  況且,左右不過幾個子侄而已。

  吃點苦怎么了?

  于是,長安市井為之一凈,就連往日里熱鬧非凡的花街柳巷,這些天也變得有些冷清了。

  在這個風尖浪口上,沒有人敢再去瀟灑。

  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裝乖順,以圖避免行差踏錯,結果被丟去那荒無人煙之地自生自滅。

  當然,也有壯志不已的年輕人,主動請纓,帶著家臣與奴仆,主動前往異域開拓。

  這些人,統統是各個列侯家族之中的精英,長安城的風云人物。

  他們這么一搞,立刻就引發了游俠們的沸騰。

  數日之內,就有著數百位游俠,自帶干糧,愿意追隨這些人,前往遠方,開拓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的未來。

  在這樣的喧鬧之中,春三月不知不覺,就結束了。

  而遠方的捷報,也隨著飛騎,傳到了長安!

  元德八年春三月戊戍(十六),護匈奴將軍郅都率部在鹽池以北三百里處,遭遇了蠕蠕與長林部族的主力。

  蠕蠕騎兵與長林騎兵,在與漢軍交戰后,選擇向北撤退,企圖依靠大漠和熟悉地理的優勢,拖垮郅都的軍隊。

  但郅都卻沒有上當,而是選擇了率軍向南,堵死了蠕蠕人與長林人的南下通道。

  同時,飛鴿傳駐扎在鹽池的忠勇軍。

  兩日忠勇軍五千騎向西北進軍,占據了瀚海西北的最主要的水源地——赤澤。

  蠕蠕人與長林人被逼到死角,只能做最后的掙扎!

  庚申(二十三),蠕蠕可汗屠利與長林王長林當屠率部猛攻鹽池,希冀通過攻陷鹽池,獲得一個戰略回旋的余地。

  然而,他們遭遇了從長城內出發,馳援郅都所部的飛狐軍與句注軍所部的三個校尉部,四千余騎的阻截。

  飛狐軍和句注軍所部,雖然大半是新兵。

  但是,這些新兵懼是漢家最好的士兵。

  且他們已經受到了最嚴格的訓練,他們所欠缺的只是作戰經驗而已。

  是以,漢軍雖然面對數倍于己的胡騎,最初吃了些虧。

  但很快,在有著豐富經驗的老將和軍官們的率領下,憑借著裝備優勢和強大的組織與紀律,漢軍擋住了蠕蠕騎兵與長林的騎兵反撲。

  然后,得到訊息的樓煩騎兵,從蠕蠕騎兵的北側馳援。

  同時,長林部族之中,數個骨都侯反水,反戈一擊。

  胡騎大亂,在混亂之中,長林王長林當屠,為其弟長林胡所殺。

  蠕蠕可汗屠利只能率軍后撤。

  但,他剛好一頭撞上了郅都所率領的漢軍主力。

  無路可退的蠕蠕騎兵和長林殘部,只能選擇向北逃竄。

  郅都的騎兵緊追不舍,一路掩殺數百里。

  一路上,無數蠕蠕騎兵和長林騎兵的尸體,鋪滿了戈壁與荒野。

  蠕蠕可汗屠利僅以身免,率部逃入大漠,不知所蹤。

  這一戰,漢軍斬首八千余,捕虜四萬!

  此戰過后,在幕南的中央和北部大漠地區,已經不存在有組織的反漢部族了。

  而其他部族,在見到了這一戰的恐怖后,也是立刻誠惶誠恐,跪迎王師。

  幕南問題,基本得到解決!

  整個天下,都被這個捷報鼓舞。

  劉徹立刻下令,大哺三日,與天下同慶之。

  而受到這個捷報的影響,貴族和公卿的想法,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化。

  當下,就有著十幾位列侯主動上表,請求移封幕南。

  這倒不是他們思想覺悟高。

  而是不得不如此。

  因為,朝堂早已經有計劃了,幕南平定后,就要分階段,將國中的列侯封國外移。

  想不外移者?

  可以!

  說服天子就行了。

  而當今天子是那種好說服的人嗎?

  是以聰明人,自然知道應該怎么做。

  況且,幕南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幕南地區的那些水草豐盛或者物產富饒的湖泊大澤周圍,是大有可為的。

  而且,移封幕南后,山高皇帝遠,大家伙將獲得比國內更多的自由和權力。

  隨后,新興的軍功列侯和外戚功臣列侯們,也立刻行動起來,請求將自己的封國,移到幕南或者河間地乃至于合黎山一帶。

  這些人,可就比起老朽的舊貴族可怕多了!

  特別是新興的軍功列侯們,他們要人有人,要槍有槍,更恐怖的是——他們多半正值壯年!

  他們依然有著旺盛的進取心和強大的征服。

  他們去幕南或者其他地方,所抱的心思,也不是什么稱王稱霸,或者建立一個自己的家族根據地。

  他們想做的,只是在幕南或者河間、合黎山一帶,建設一個穩定的兵源地和前哨站。

  然后,以此為依憑,繼續向北向西,直到世界的盡頭。

  他們追求的最終目標,就是劉徹曾經許諾的那個未來——眾建諸侯于身毒西域之間。

  封國家,建社稷,啟一世代之新,為一宗之祖!

  就像宗周之際的八百諸侯一般!

  他們想要一個自己的王國,自己的疆土。

  從前,沒有人敢說這些話。

  但現在,在天子多次許諾之后,大家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出這內心的呼聲!

  于是,轟轟烈烈的北進運動開始了。

  自元德八年夏四月開始,漢室貴族們,不斷北進。

  他們在幕南,在河套,在合黎山,甚至在居延、在河西,扎根下來。

  一個個戰功卓絕的戰將,率領他的族人和家臣、親信,在這些荒蕪的蠻荒不毛之地,建立起了一個個繁榮的侯國。

  如群星列陣,拱衛著身后的長城之內的大漢帝國。

  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皇帝制曰:御史大夫晁錯,受命于先帝,佐朕以治元元,八年以來,夙興夜寐,勞苦國事,朕甚嘉之!昔高帝與天下約:非有功不得候!今晁錯佐朕,辛勞數載,而天下升平,又監漕河之事,功在社稷!太皇太后及皇太后皆對朕曰:御史大夫錯,當以爵酬之!丞相長平侯周亞夫上奏曰:御史大夫有功社稷,當以列侯而酬之!“

  “朕命有司以查晁錯過往之行,皆曰:御史大夫秉公執政,勞苦國事,夙興夜寐,天下共聞!”

  “夫賞功,三王之所教也!

  “朕封爾晁錯為榆林候,賜食邑一千戶!”

  “易云: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地勢坤,君子厚道以載物!愿爾臣晁錯深悉之!”

  聽著面前的使者宣讀的天子制,晁錯激動萬分的拜服在自己家中的院子里,深深叩首再拜:“唯!臣錯謹奉圣訓,夙興夜寐,不敢或望!”

  然后,使者將詔交付于晁錯,笑著道:“君候快快請起!今君候得封榆林候,躋身漢家貴戚之間,天下幸甚!”

  晁錯起身拱手道:“多謝使者!”

  “吾當即刻入宮,以謝陛下、太皇太后及皇太后恩典!”

  對于晁錯來說,這是改變他命運的一天。

  從此以后,他就成為大漢帝國的列侯了!

  同時,他也握住了那張通向丞相寶座的通行證。

  如無意外,一個月之內,他就將成為大漢帝國的第十二位丞相(其實應該是第十三位,但是呂產的丞相地位不被承認,被認為是非法和無效的)。

  成為蕭何曹參、樊噲灌嬰、陳平周勃等先賢之后的繼承人。

  這個帝國的大政與國事,從此操于他之手。

  晁錯內心的激動和興奮,自是難以掩蓋。

  與此同時,周亞夫在丞相府之中,凝視著這座剛剛落成不過半年的新官邸,眼中充滿了不舍。

  直到現在,周亞夫才發現,自己其實很不舍得離開政治舞臺。

  但是……

  “是該走了……”他沉沉嘆道。

  自古以來,君王和丞相之間,難以善終。

  就連蕭何這樣的名臣,也需要自污來自保,而他周亞夫卻是幸運的。

  他為政八年,雖然經常要與未央宮鬧點矛盾,甚至數次紅脖子,犟起來頂牛。

  但好在,天子每一次都選擇了寬容和退讓。

  至少,每次都會與他講道理。

  實在講不過了,才耍無賴或者服軟。

  總體來說,他這個丞相的威權與地位,始終不曾衰減。

  哪怕到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要離開此地了。

  但沒有一個人敢對他懈怠或者推諉。

  因為人人都知道,他周亞夫,哪怕不是丞相了,也依舊足以執掌很多人的生死榮辱。

  他依然是大漢帝國的核心人物!

  這樣的境遇,讓周亞夫感動不已。

  要知道,史之上,能像他這樣得遇明主和知己的人,不過聊聊而已。

  左右無非伊尹周公,管仲商君而已。

  而其他名臣,則難免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結局。

  伍子胥為夫差所棄,舉劍自刎,臨終告訴門客:將我得眼睛挖出來,掛在東門上,我要看著吳國滅亡!

  范螽泛舟于湖,方得自保。

  吳子被亂箭射殺。

  白起被一杯毒酒賜死。

  哪怕是先代名臣,北平侯張蒼,晚年也是極為孤寂。

  而他周亞夫,卻得以風風光光的受天下之譽,得舉國之敬,從這個風光但卻充滿了危險的相位上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退下來。

  不僅僅功成名就,而且得到了舉世的崇拜。

  他已經沒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要說遺憾……”周亞夫笑了笑,自語著:“或許就是沒有在吾在位之時,生得匈奴稽粥氏單于,縛于君前問罪……”

  不過,也無所謂了。

  匈奴帝國四分五裂,甚至有右賢王歸降。

  幕南之事,也在他的末年得以底定。

  他曾經的所有抱負和所有期許,都在這八年之中得到了完美的答復!

  “上表吧……”周亞夫低吟著,然后揮筆而成。

  元德八年夏四月已巳(初三),丞相長平侯周亞夫上表:臣聞孔子曰:吾年十五而有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則從心所欲,不逾矩!臣亞夫早知天命而近耳順之念,近年以來,頗感心力憔悴,幸陛下不棄,而用為丞相,佐陛下而治天下……而今臣老朽,難于處政,以天下為念,臣以為當退位讓賢……且,古之賢者,皆以身作則,為天下先,臣為陛下臣,思國事之艱難,念先帝之托,以為當立制度,為后來者垂……請乞骸骨,告老歸鄉……”

  表奏至蘭臺,顏異不敢怠慢,立刻拿到劉徹面前。

  劉徹看了,也是唏噓不已。

  當然,他沒有立刻批準,而是回復周亞夫:丞相朕之肱骨,天下有賴丞相之治,還望丞相三思之。

  周亞夫于是繼續上表說,我老了,不中用了,我相信年輕人比我更好。

  劉徹自是又扯了一堆先帝,請周亞夫留任。

  周亞夫接,再次請辭,說:太宗皇帝和先帝都曾經表露過:丞相應該設立一個任期限制的意思,現在我只是尊奉先帝和太宗皇帝的意思,希望建立起這個丞相任期制度,請陛下準許!

  劉徹這才同意批準周亞夫的請辭請求,但是,他隨即就下詔給九卿和在長安的列侯們,他宣布,將擇吉日,在未央宮宣室殿,為周亞夫舉行一場告別廷議。

  要求列侯和九卿有司,總結和歸納以及整理周亞夫輔佐自己八年以來的功績,整理成,在廷議之上宣讀。

  其實就是要開一場表彰大會,為周亞夫的政治生涯做一次總結。

  但不管怎么樣,屬于周亞夫的時代,還是結束了。

  大漢帝國,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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