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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節 殖民時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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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匈奴人的這種行為,讓劉徹開心不已,立刻就抓住機會,發布詔書,告知天下:漢匈本同宗,匈奴之先乃桀子淳維也,朕今受命于天,作天下王,為百姓民父母,孰能不拯之乎?

  一方面,將漢匈戰爭,從兩國之間的戰爭,妝點成了內戰,而另一方面,也給漢軍的擴張,披上了一層光鮮亮麗的外衣。

  如今,便是最反戰的人,也再也說不出反戰的話了。

  因為,漢軍如今不僅僅是替天行道,拔除無道,驅逐夷狄。

  更是拯救那些被暴政和苛政殘暴統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手足同胞的義舉。

  所以,漢軍北伐,那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師,正義之師。

  是世界的救星,給廣大塞上草原各部族帶來希望和生命以及自由的解放者。

  更將這些可憐的人們,重新收納到中國天子的仁慈懷抱,使他們也能享受到天子雨露恩澤的正義之舉。

  對此,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劉徹和他的大臣、將軍紛紛表示:哥是確信無疑的。

  而劉徹和漢室的這個行為,卻出奇的沒有引來包括北匈奴在內的其他當事人的反對。

  無論是北匈奴還是西匈奴,都默認了劉徹和漢室的觀點。

  至于夏義,更是逢人就介紹:“吾乃夏啟之苗,淳維之后,大禹子嗣,天子欽封匈奴歸義單于……”

  就差沒在自己額頭上刻上:我祖宗是大禹!這六個字了。

  至于為什么?

  夏義的行為很好解釋,精神中國人,沒什么稀奇的。

  在這個西元前的世界和之后漫長的兩千年歷史上,有的是這樣的例子,何況夏義現在完全仰賴于漢室的支撐和扶持。

  而西匈奴和北匈奴的行為,就很有意思了。

  劉徹自然知道,他們為何如此?

  答案很簡單,預留后路罷了!

  劉徹打蛇隨棍上,借著匈奴人承認自己是大禹子嗣的機會,將漢匈戰爭變成內戰。

  那對于匈奴人來說,特別是高層的匈奴王族而言。

  這其實就是一個機會!

  想想看,倘若漢匈的戰爭是內戰。

  那么,最終,假如匈奴敗亡,漢軍全面勝利。

  作為勝利者,漢室不大可能清算他們。

  甚至說不定,還得以禮相待,冊封他們爵位,給與他們土地和財富。

  若在敗亡前,及時投降,說不定還能混一個什么歸義王、安樂侯的地位。

  而假如,漢匈之間是國戰的話……

  作為勝利者的漢軍,極有可能會選擇斬草除根。

  整個匈奴王族和其貴族,全部都會被連根拔起。

  換了你是匈奴人,你怎么抉擇?

  尤其是,如今的北匈奴和西匈奴的高層,基本都是漢朝通。

  那且渠且雕難,甚至還是劉徹的烏孫候呢!

  于是,現在的東北亞的畫風,在元德六年之后就忽然大變了。

  本來,漢匈兩國,一個喊著‘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誓要將匈奴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連尹稚斜的腦袋,都掛到了長安北闕的城樓上去吹風了。

  而另一個則喊著‘搶錢搶糧搶娘們’,虎視眈眈,做夢都想要入寇長城。

  但,當燕薊之戰落下帷幕。

  匈奴人確信,自己哪怕開掛,怕也打不贏漢軍。

  于是選擇了遠走幕北,同時,西匈奴建立,歸義單于被冊封,匈奴正式三分。

  這時候,漢匈相互看了看對方,然后悄悄的放下了兵器,對著對方大喊:我們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啊。

  這樣滑稽的畫風,在整個地球上,也只能出現在東北亞。

  而由此帶來的影響,則毫無疑問的改變了整個東北亞的地緣政治和軍事格局。

  當國戰變成內戰,草原上的非匈奴部族,紛紛一副日了的模樣。

  于是,一些原本不愿意承認夏義地位的部族,也不得不考慮,承認這個歸義單于,承認歸義單于的主子是天單于。

  而另外一些人,則生出了其他心思。

  這些人覺得麻痹的,你們匈奴人和漢人打生打死幾十年,搞到最后,特么是親戚啊!

  你大爺!

  勞資不跟你們玩了,勞資要獨立!

  就是匈奴的本部,各氏族之間,也一度非常混亂。

  正是為安撫氏族,北匈奴的句犁湖,甚至宣布,將來要入主中國,奪回屬于匈奴人的王位天子之位。

  北匈奴人怎么想,劉徹現在不想管,也管不著。

  但這幕南地區,他卻是不得不管,也必須去管。

  他拉著夏義的手,對他道:“卿就國之后,請代朕,為匈奴先王,舉行祭祀之禮!”

  劉徹拍拍手,一直侍立在左右的一個尚書郎,立刻就捧著一份帛書,站到夏義面前,打開來,宣讀道:“天子詔,單于夏義接詔!”

  夏義立刻跪下來,三叩九拜,頓首道:“臣歸義單于夏義恭聽圣命!”

  “朕聞之,詩云:夷狄是膺,荊舒是懲。匈奴之先,夏后氏也。夏桀無道失國,湯乃放之于南巢,其子嗣四散。淳維奔外,是為匈奴之先!今荊舒已中國之土也,夫匈奴豈不為臣乎?匈奴先王,冒頓、老上,不識天數,頑抗王師,不敬中國天子,誠有大罪也!然,朕既為天下王,作百姓民父母,憫其久在夷狄之中,不識禮樂教化,其赦冒頓、老上之罪!

  封冒頓為漢無義單于,封老上為漢失道單于,命歸義單于祭之,告于天地鬼神:此皆禹王之遺澤也!”

  詔書宣讀完畢,夏義立刻就頓首拜道:“陛下嘉大惠,臣謹待匈奴上下,謝陛下之隆恩!”

  這當然是隆恩!

  而且是天大的恩典!

  你想,如今龍城已經在漢室控制之下。

  老上和冒頓甚至是頭曼等數位匈奴單于的陵寢和其妃嬪的墳墓,都已經在漢室的掌握之中。

  在這個情況下,哪怕漢軍將之掘墓鞭尸,挫骨揚灰,也是完全合理的。

  現在,劉徹卻赦免了這些匈奴先王的罪過,還讓夏義去祭祀和告訴天地鬼神:這些人都是禹的子孫,請看在禹王和朕的面子上,寬恕他們。

  以劉徹如今的地位,這幾乎等于是給這些人的陵寢和尸骨上了個保護符。

  更可以令夏義受益無窮,令他可以從冒頓和老上身上借到權力,穩固和坐實他的地位。

  夏義自然很清楚這一點。

  至于,詔書中那些侮辱性的封號。

  什么無義單于,失道單于什么的,雖然聽起來不好聽。

  但總比尸骨被拔出來挫骨揚灰好多了。

  且有了這封號,這兩位單于也可以得到相應的祭祀和血食。

  說起來,當初,劉徹曾經設想過,在占領龍城后,就指使別人,將冒頓、老上等人的棺槨挖出來,挫骨揚灰。

  但,現在的漢室,已經不需要這么lo的手段來宣揚自己的厲害,震懾其他人了。

  且,這樣做,在如今來說,是得不償失的。

  掘了冒頓和老上的墳墓,不過是出一口氣罷了。

  但代價,卻是會激怒整個匈奴。

  別管冒頓和老上在中國的名聲如何,但在草原上,這兩人的地位,就如同漢高帝和漢太宗一般。

  受他們恩惠和好處的部族,多如牛毛。

  當然了,若只是一味的去討好和拉攏匈奴人,譬如說給老上和冒頓換個順眼點,好聽點的封號,還給予禮遇、厚待,甚至如同中國帝王一般的規格。

  那就是扯淡了!

  劉徹很清楚,如今,雖然漢匈都互相聲稱:我們是親戚啊!

  但實則,漢匈就是兩個民族。

  無論文化、信仰、制度、飲食還是外貌甚至是基因,都是各不相同的。

  指望懷柔的手段,就可以讓他們臣服,這無疑就是在做夢!

  夷狄,從來畏威而不懷德。

  形象的說就是,又要打又要拉,人家才會服氣,才會真正的認可和尊重你。

  就像現在,一方面,尊重了冒頓和老上的地位,給與一定的優待,另一方面又是一巴掌抽在他們臉上,讓匈奴人知道哥雖然覺得咱們是親戚,但你們也是壞親戚,沒有學好前,哥打人可是不會留情的!

  就像現在,夏義不就感激涕零了嗎?

  至于,那北匈奴和西匈奴知道后有什么想法?

  那與劉徹何干?

  他們又沒有跪下來!

  或許,等再過兩三百年,當匈奴人徹底融入了中國之后,子孫后代,可能會重新給冒頓和老上做一個歷史定位。

  但絕不是現在。

  現在,匈奴是漢室的敵人,冒頓和老上也是漢室大敵!

  對于敵人,必須冷酷無情,必須羞辱和打擊!

  夏義卻是高高興興的捧著劉徹的詔書回家去準備就國的事情。

  望著這貨的背影,劉徹輕輕一笑,然后問道:“西匈奴來嫁的閼氏,如今已經到了那里了?”

  “回稟陛下,據說已經過了高闕,正在前往云中的路上……”一旁的宦官連忙報告。

  劉徹點點頭。

  西匈奴這次送來的閼氏,據說貌美如花,有沉魚落雁之姿。

  但這無所謂,劉徹真正的關注的是,這位閼氏嫁過來的時候,還帶來了皋蘭山!

  是的,按照劉徹與西匈奴的協議,皋蘭山地域,應當在這位閼氏嫁來的同時,交割給漢室!

  皋蘭山在哪里?

  打開地圖,你就能看到。

  這是扼守著進出河西咽喉要道的戰略重地!

  歷史上,霍去病曾經在這里與匈奴展開了血戰,據說戰斗打的非常慘烈,打到最后,漢匈雙方的士兵白刃相接,鮮血匯聚成血河,灌滿了整個峽谷!

  而如今,這個戰略要地,沒費中國一兵一卒,匈奴人甚至搭上了一個妹子。

  這買賣值不值?

  對漢室來說是值的。

  對西匈奴來說也是值的。

  唯有北匈奴破口大罵,說且渠且雕難‘棄祖宗之地,奴顏婢膝,誠為賊奴也!’

  但且渠且雕難卻非常滿意。

  因為,這個地區,不過百余里,而且在西匈奴也算不得什么經濟命脈和生死之地現在假若漢軍要攻擊西匈奴,哪怕皋蘭山再險要一百倍,也是白搭,連高闕都被漢軍硬攻了下來,沒有堅城依憑的皋蘭山怎么擋得住漢軍的攻勢?

  而將此地作為和親的禮物,送給漢室后,且渠且雕難換到了劉徹承諾加大供應‘逍遙散’以及準許西匈奴于漢室在邊境榷市的許可。

  這無疑是救命的承諾!

  有了這個承諾,西匈奴的小政權,總算可以喘一口氣,且渠且雕難也不需要再擔心半夜被人割了腦袋了。

  需要指出的是,如今的皋蘭山,不是后世的那個皋蘭山。

  后世的皋蘭山在寧夏的蘭州城外。

  而如今的皋蘭山,則在甘肅境內,后世稱之為合黎山,海拔約在一千三百米左右,是中國進出河西的咽喉要道,歷史上張騫出塞,最先翻越的就是這座山,他也是在這里被匈奴人俘虜的。

  而漢室得到皋蘭山的控制后,等于將領土向河西方向延伸了兩三百里,直至歷史上的張掖郡附近。

  再向前數百里,就可以見到浩瀚的居延澤了。

  西匈奴的這個決定,與戰國時期,魏國對秦國割讓河西地區是一樣的性質。

  等而言之,實際上,現在漢軍已經拿到了控制和宰割河西走廊的門票。

  劉徹已經計劃好了,在當地建城、移民,同時封鎮兩位宗室和幾個列侯,為將來全有河西做準備。

  至于且渠且雕難和他的西匈奴小政權,就姑且讓他再逍遙幾年好了。

  反正,劉徹一時半會,也不急于去拯救和解救自己的小舅子于單。

  想了想,劉徹就吩咐左右:“傳朕的命令,遣宗正前往太原,迎接來嫁之公主,封其安義夫人!”

  “再遣大鴻臚及太常有司,前往皋蘭山,代朕祭皋蘭山山神……”劉徹又補充道。

  皋蘭山既然已經是漢室疆域,那么,自然要按照傳統去祭祀當地的山神。

  這是一種古老的儀式和習慣,從三王五帝開始,祭祀天下名川大澤就是統治者標識自己的領土的方式。

  “不知何時可祀昆侖啊……”劉徹悠悠的長嘆一聲。

  對帝王而言,毫無疑問,最高的榮譽,就是親自封禪泰山和拜祭昆侖。

  封禪泰山是為了向天地表功,而拜祭昆侖,則是為了與三王五帝爭輝。

  傳說,三王五帝,都曾經踏足昆侖。

  神話之中,昆侖山更有著西王母的傳說。

  假如封禪泰山,那是勞民傷財的話,那么拜祭昆侖,則毫無疑問是劉徹對全世界宣告,自己已經恢復了三王五帝威權的象征!

  更是寓意漢室登頂世界霸主,主宰地球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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