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突然就停下了,此時還是在海面上,根本就看不到陸地,而且時間也快到中午了。突然停船讓人感覺意外。
那些正在對白名鶴表示感謝的商人紛紛四下張望著。
白名鶴的父親白崇喜也從船倉之中走了出來,看看天色,他已經是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了,見到甲板上那么多人,還有各位大員在,趕緊整理自己的衣冠。
“到了嗎?”坐在一旁大傘下的興安站了起來。
“興督回到京冇城,要給廣東水師請功的。廣東水師各衛所軍戶之中的精壯的勞力有一半都在這里,這可是真正的苦力活。四個月時間,才有了這樣的成績。相信如果讓興督步行去查看,怕是興督要連續不斷的走上幾天幾夜了。”
白名鶴也多少有些激動,他對鹽業懂得不多,只是旅游的時候見過鹽田罷了。
好在廣東還有一些真正的好鹽農,將白名鶴提到那些看到的東西,結合他們的實際勞作經驗,這才有了這里的鹽田。
遠處,兩條三百料的飛燕船靠了過來,船上的火炮就架在船頭上。
一來是威懾,二來開炮無論是否擊中敵船,也有示警的作用。
白名鶴這邊船頭旗幟不斷的揮舞著,那邊才有了回應,其中一條船上已經點起了火把,另一條船靠了過來,在近處看到了有廣東都司衙門的官防文書,這才高喊著:“屬下恭迎各位大人,職司所在請大人體諒!”
“很好,任何人未經允許靠近,你們盡管開炮。”楊能在船頭也高喊著。
“遵大人令!”那位船長行了一個大明的軍禮后下令他的船讓開路,兩條船并沒有跟進。繼續他們的外圍巡邏。
楊能這才說道:“這是第一道崗,接下來還有兩道。這里的收益比起海貿雖然是小錢,可這里關乎民生,自然不能輕視了。”
第二道崗是岸邊的炮臺,有小船過來查驗,同時的看到官防文書這才退下。
“楊督帶著一手好兵呀。規矩嚴了自然是好事!”興安在旁邊稱贊了一句。
第三道崗是一千五百料巡邏船,真正的戰船。這才是實戰的戰船,那怕南海已經沒有海匪,可這里也沒有放松警戒。
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這里有什么?
許多人在想,可沒有人開口提問。
一直到再往前走了約一里,船開始靠近岸邊行駛這才讓人看清岸邊有什么。這里沒有美麗的海灘,只有亂石灘。可就在亂石灘上,一片片雪白而耀眼的鹽田出現在眼前。
“鹽田值當楊督這么緊張?”于謙問了一句。
楊能搖了搖頭:“于大人繼續看下去。這里雖然說除了鹽田之外,還有兩處香料精油坊。但我直接護的還是鹽田,那怕那精油坊里的出產不亞于這鹽田的收益,我在意的也是這鹽田,不僅僅是我,冇整個廣東都司沒有人不在乎。包括小白在內。”
在乎嗎?鹽田還用怕人來破壞,這個影響不了多少吧。
可船繼續在航行,速度不算快。大約在后世的五節左右,純風力緩行。一個時辰就是十八公里。也就是三十六里的距離。
可兩個時辰過去了,眼「百度貼吧啟航冇文字」前依然還是鹽田,規模比最初看到的更大。
如果最初的鹽田是以百畝為一連片,那么眼下的就是千畝一連片。那遠處不粘水的地方,竟然可以看堆成小山雪白的鹽,有人正在將鹽裝入袋中。
,“煎鹽法’為引納海潮、淋灰取鹵的辦法。在元末有書中記載過曬鹽法,但產量不大。這大規模的曬鹽看來瓊島是占了地利,此處原本荒蕪并不人煙。而此法消耗的人力遠低于煎鹽法,只是不知道廣東投入了多少人力?”
“這里,僅僅是走了一半。投入十一萬四千人。鹽田長度一百四十七里,往陸上縱深最短的有一里左右,而最深的還不是這里,根據文書的報告,而是一片天然的平整灘頭,縱深十里。這里在廣東都司的案卷上名字就是,瓊島百里鹽田。”
十幾萬人在這里搞鹽,平均一里就接近千人,平均一人要管十畝鹽田。
“那產量呢?”于謙看到那堆成山的鹽田不由的問道。
“整個大明所有的鹽加起來,也比不上這里一年的產量。”楊能一臉的自豪,雖然眼下產量還沒有上去,但他相信明年鐵定可以超過整個大明眼下的鹽產量。
胡濙很嚴肅說道:“楊大人,大明景泰元年鹽產量為六億斤,也就是六百萬擔。以大明的人口,還有運鹽路上的損耗,再加上許多鹽賣到了周邊番邦,大明平均到人,每人每年不足五斤鹽,六百萬擔不是一個小數字。”
“小白,告訴胡大人,你對這片鹽田的設計產量。以及上個月報到你那里,眼下鹽田初建之后,這三個月的總產量。”
楊能沒有自己說,而是叫了白名鶴。
白名鶴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楊大人,多謝你讓我出頭呀。我倒是怕麻煩,這么多的鹽會不會影響到大明眼下的鹽稅與鹽業,原本我的設計只有兩萬畝,楊大人您直接就翻了十倍,理由是到處都是象我要求的那種灘頭地。”
“哈,沒有二十萬畝,只有十七個半。”楊能哈哈直笑。
“各位大人,原本兩萬畝的設計產量,一年大約可以達到一百五十至一百八十萬擔。這是精心打理的情況下可以出的結果,就是每畝鹽田至少有兩個人。可楊大人改了我的建議,增加了十倍的鹽田,卻是十畝一個人,自然是沒有精心照顧的產量大了。”
眾人看得出來,白名鶴說的是實情,增加一百五十萬擔的產量,絕對是好事。
“那么,三個月的產量是多少?”于謙又問。
白名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平均一畝二擔三。一年有雨季,所以按時間上算的話。每畝按楊大人這樣的粗放管理,一畝每年可以達到五擔至六擔吧,遠遠沒有我計劃的八至九擔那么多。卻占了大片的地方,影響到了這里的運輸,警戒等許多問題。”
“一年五擔,那么就是……”胡濙自己一算。真的嚇了一跳。
“哈哈哈,本督這里是千萬擔鹽田。明年一年,這里要過千萬擔鹽。”
白名鶴低著頭,心中也在計算著這個結果。
事實上,后世的現代,科學建議不參加體力勞動的人每天六克鹽為佳,南方人口淡,北方人口重,也會有些許的區別。而事實上。實際達到了每天十克左右,而許多地方已經達到了十五,至二十克。
重體力勞動者自然不能按這個數字計算。
大明眼下,就算是文官也有不輕的勞動量,因為他們每天步行的距離也不算短。特別是低級文官,整天要跑來跑去的辦事,出行靠雙腿。
按胡濙所說,大明人均每年每人五斤鹽。事實上是遠遠不夠的。
大明軍方最多的一個抱怨不是糧食不足,而是鹽不足。許多將軍都在罵。連鹽都不給吃,那里有力氣去打仗呀。越是內陸,這個問題越是嚴重。
富人有細鹽可以刷牙,可以清潔身體。窮人,窮兵卻連吃的鹽都沒有辦法保障。
這也是楊能瘋了一樣建鹽田冇的一個直接的原因,他曾經就經歷過五天都沒有吃到過一點咸味的日子。
千萬石鹽。按噸位來計算就是五十萬噸的鹽產量。
大明現在的人口與后世的現代相比,就是十五分之一少些,如果不是經歷了場土木堡之變,再加上云貴兩地的少數民族,以及屬于大明的朵顏三衛大明的人口有八千萬至八千五百萬左右。
后世的現代。鹽的全國的年產量八千萬噸以上。
當然,后世的鹽還有許多工業用途,大明眼下工業用鹽比零高那么一點點。
僅僅用在了制作染料上,其余的地方還用不到鹽,或者是少到可以忽視其數字。
“名鶴,你說這鹽田怎么辦?”于謙突然開口問道。
“啊,自然是按律上交鹽稅。以及,三成上交國庫,一成免稅全部歸廣東都司,一百萬擔鹽廣東這邊吃鹽是肯定夠了的。”
“一百萬擔,人都變成咸肉了。不過也罷……!”胡濙也沒有反對這個比例。
白名鶴猶豫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還有一成,歸這些軍戶所有。說起來,一個人也不過分到十擔鹽罷了。”
白名鶴的意思可不是讓這些軍戶拿鹽來象窮苦鹽戶那樣上交。而是鹽引。
按上交的價位,一擔鹽才不到一兩銀子,明朝一擔就是后世的五十九公斤,按明朝的斤來計算,也正好是一百斤,可一斤鹽在零售價位卻已經達到三百文,其中一份鹽引是三百斤,就是三擔鹽,六兩銀子的鹽引錢,再加上六錢四分的鹽稅,就是六兩六錢四分銀子。
這六兩六錢四分銀子,折算到每斤才二十二文錢。
運輸費貴,可能貴多少,一引的運輸費,就算按鹽引價加一倍,那么一斤鹽的成本就是五十文錢。當然實際是運輸費用也遠遠達不到這個數字。
想到這里,白名鶴突然開口問興安:“興督,胡老剛才說大明一年有六百萬擔鹽。那么是不是應該有一千二百萬兩銀子送進國庫呢?”
白名鶴這句話一開口,十大商幫所有的代表全部跪了。
因為大明實際的鹽稅收入,還從來沒有超過二百四十萬兩銀子。景泰元年鹽稅的收入僅僅為一百一十四萬兩銀子,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如何讓商人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