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毅堅和白名鶴對上了,兩個人的眼睛相互盯著對方,都想從對方的眼睛里看穿對方。
毛毅堅想知道白名鶴有多大本事,那話中的水份有多少。
而白名鶴想知道,毛毅堅有多在膽量。
這時,兩個女人從外面進來,毛夫人的年齡已經快四十歲了,她已經知道白清荷是一個女子,卻是以師爺的身份來到這里。很是和藹的拉著清荷的手一起來。
兩個女人一起進來,卻看著瞪著眼睛對上了的兩個男人。
毛毅堅聽到聲音了,卻沒有轉頭,而是問道:“你火柴坊,一個月能有多少利?”
“那要看毛叔你能幫我多少?”白名鶴針鋒相對。
“你想我怎么辦?”毛毅堅一直盯著白名鶴的眼睛。
白名鶴卻是笑了:“區區火柴坊這點小利,也就是一點正餐前的小菜,毛叔你不必要這么緊張。縱然全給了廣東都司我在不在乎,只要保了我其他的生意。當然,給了你們,怕是將來楊都督會后悔的把佩劍都吞了。”
“狂,你小子太狂了。”毛毅堅冷哼一聲坐下來。
白名鶴這才轉身向毛夫人施了一禮:“嬸嬸好,侄兒沒帶什么禮物,只有一些京城的特產。有件小事想麻煩嬸嬸,侄子不方便開口,讓清荷來講吧。”
“白名鶴,你倒是會攀親!”毛毅堅給氣樂了。
“毛叔,聽我算筆賬。”
“老子親自給你拿紙筆!”毛毅堅也有些上頭了。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坐在角落里低聲說些悄悄話,清荷受了白名鶴的吩咐,自然是以月事巾為主要目標。
兩個男人則在那里爬在桌上開始算賬。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不說別的,白名鶴最低端的火柴已經不用火柴盒了,而是用的草紙包。只是在里面加上了兩個木片,專門用來擦火柴。在廣東這里,空氣太濕,在材料也重新作了選擇,用的是泡過油與蠟的麻粗纖維束。
成本更低,但材料卻變成緊張了。
除了原材料緊張,白名鶴眼下更緊張的就是人手,沒有足夠的工人呀。
引火料工組自然全是白名鶴從京城帶來的人,這引火料的核心就是火柴頭、擦火板。然后粘頭,包裝是另一個組。一個組十個人,兩個粘頭、一個涂板、六個包裝。最后一個人兼職工頭,再加上裝箱的活。
一個組十個人,每天輕松的可以干出八萬包賣價一文錢兩包的火柴來。
也就是說,每天每個小組,有四十兩銀子的產值。
這個數據可是嚇了毛毅堅一跳,他可是知道,白名鶴把整個合浦縣所有人都變成了他的長工,如果有一百個組,一天就是四千兩。
好恐怖的數字呀。
白名鶴干的不是小作坊,從開始的時候,就是用流水線作業的操作思路。
火柴坊之中,除了每個人每月固定的收入之外,白名鶴還有一個獎勵政策,那就是每天每個組定量五萬包,超過的部分,每二百包加一文錢的獎勵。
一個組十個人,每天八萬包的產量,就是一百五十文錢的獎勵呀。
在廣東省,一個富家雇傭的馬車夫,普通一個月是一兩二錢銀子,最貴的大戶人家有一個月三兩銀子的。白名鶴這些工人,只要好好干,一個月基礎的收入是八百文至一千二百文錢,再加上分到的獎勵,他們的收入超過了馬車夫。
換成米,就是三石米。
大明的三石米按現代的計算,就是大約五百六十斤米。足夠一個五口之家天天白米飯了。
“他奶奶的。”毛毅堅罵了一句,不為別的,白名鶴工坊的這些下等工人,還是在包吃包住的情況下,每個月實落一兩半銀子,這比他手下一個什長的收入還高,更不是普通的士兵可以比的。
“我要骨頭、我要硫磺,我要粗麻、我要油、我要蠟。”白名鶴把準備好的清單拍在桌上,好長的一圈紙呀,白名鶴需要的東西太多了,數量上百種。這不僅僅是原料,還有許多是生活物資。
“最重要的是,我要人!”
“要人?”毛毅堅沒回過神來。
“毛叔,你廉州衛不敢說別的,去了甲的老兵至少能給我兩三千,家里閑著的婦人,也給我兩三千。”白名鶴沒有胡說,廉州衛正規軍有五千六百人,雜軍還有一千多人,除了這些,大明衛所是屯田制。
屯田制就代表著,當兵的全家老少都在這里。
去了甲的,就是年齡大,把當兵的資格轉給兒子的,而且有些人還不止一個兒子,衛所的正規軍也是有數的,所以為了讓年輕一代吃上兵糧,許多去甲的老兵才四十歲出頭,還有更多的半大小子,再等著吃兵糧的機會。
家里閑著的女人也多,但沒出嫁的白名鶴可不敢收,這不是后世的現代。
萬一有什么說不清,自己可不敢擔著。
“你只要能夠養活得起,我敢給你三萬老兵!當然,你要能付出足夠的銀子。”毛毅堅已經相信白名鶴一半了,這火柴一個組四十兩的產量,至少也有五兩的純利在白名鶴手上,還能給廣東軍方五兩的利。
毛毅堅說話,白名鶴卻沒有急著應下。
毛夫人走到這里,在毛毅堅耳邊低語幾句后,毛毅堅臉色一變,拉著自己的夫人到了另一邊墻角了。
清荷走到白名鶴的身旁。
“談得如何?”白名鶴問道。
“奴學著少爺,也用算學算了些細賬。不過奴以為,最大的生意不在廣東,用少爺的話說,我們壟斷了這個行業之后,貨要往兩京運。奴算過,一千料大船每運一次,就可以為咱們帶來一萬兩的利,每年運六次,差不多可以從兩京爭到六萬兩。再加廣東這邊的收益,一年十萬兩可以保證。”
“應該達不到這個數!”
十萬兩是多少,按后世現代的算法,就是三千萬元的利潤。白名鶴絕對不相信,這種東西有這樣的暴利。
“這不是奴說的,這是毛夫人講的。按少爺的說法,軍中婦人去了坊內作工,一個月都可以爭一千多文錢,花了幾文錢買上兩個,一個月來回換著用總是舍得的。既然掙到錢了,那個男人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
清荷講的似乎有理。
清荷又說道:“更何況,來了月事要是行動不方便,出不了工,損失就更大。”
“有理!”白名鶴點了點頭。
“不說遠,就說近。普通婦人,近合浦與廉州衛,每個月就需要至少幾萬個,差不多幾十兩,上百兩就入賬了。賣到兩京的,一個起價三十文,用的材料也不同,利自然更在了,特別是南京那里,花街柳巷的,作的再精致些,一個百文也有的。”
白名鶴抬手打斷了清荷:“這個生意我不管了,你和這些夫人去作吧。有什么計劃我來給你把關,這夫人外交也是一門學問!”
“清荷那里有這個資格,掌事的自然是夫人了。”
清荷很好的把握了尺度,與各位夫人相談,自然是孫苑君這個白名鶴的正室,而且還是有皇家冊封的夫人才有資格的。
對于清荷的選擇,白名鶴還能說什么。
想到后世那種小三的狂行,正室暴打小三的生死之敵,大明朝這里,白名鶴感覺自己一定會變很墮落。以清荷的才華、美貌,特別是這份心性,白名鶴深深的感覺到,自己可能會把持不住自己了。
正當清荷與白名鶴四目相對,含情脈脈之時。毛毅堅一巴掌就拍在白名鶴的肩膀上,這一巴掌,差一點把白名鶴一條手給廢掉。
“哈,白名鶴你小子果真高明,那些個貪貨和你相比,你吃一只雞,他們怕是連雞毛都沒有咬到嘴里呢。小子,再叫一聲叔聽聽!”毛毅堅笑的極是開心。
重新分賓主落坐,毛毅堅的語氣也有些變化:“這個名鶴呀,這事情總是要定個規程的。”
“利,我可以少,但規矩必須按我的走。否則這就是一天的買賣,以后就沒得合作了。我的規矩很嚴,從用料到作工,再到工坊里的布置,管理。工人們的工錢,還有銷售的方式,所以的一切,都要按我的規矩走。”
毛毅堅臉沉下來了,不是生白名鶴的氣,而是認為白名鶴這個說法根本不可行。
“名鶴呀,你知道叔這些兄弟們,都是野路子。”
“難道說他們不守軍規嗎?”白名鶴反問了一句。
毛毅堅無奈的說道:“笑話,那個敢說自己不守軍規,是活夠呀。”
“我的規矩比軍規差遠了,不服氣讓他們來找我談。”白名鶴狂的讓毛毅堅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