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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節 是誰為難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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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名鶴的語氣軟了許多:“難道就沒有緩解的可能嗎?”

  “老夫說了,誰都沒有錯。都是為了活著,而且有些事情是無解的。不防告訴你,你岳祖父、岳父的過世,多少都與各村之間的械斗有些關系。我家也有子侄死于械斗,縣太爺來過,知府老爺來過,還有一位過路的欽差也辦過,這不是仇恨,這是無解的死局。”

  燕老頭說完,也不說送客,徑直轉身回后堂了。

  白名鶴可以坐在這里不走,可絕對不能追到人家后院去。無奈之下,只有先行離開。

  在出門的時候,有一個燕家的老家人過來說道:“舉人老爺,我家老爺有一句話。舉人老爺是借不到糧的,除非走到五十里之外。”

  白名鶴一抱拳:“代為傳話,就說白名鶴謝過了。”

  五十里之外有多遠,向東就是涿州府城,向南就是淶水縣城。

  傍晚回到下泉村,許多下泉村的族人只是遠遠的看著,看到舉人老爺神情不佳,誰也沒敢迎上來,都四散著跑開了。

  回到家里,白名鶴把白天所遇到的給孫苑君一講,孫苑君敢不懂,為什么會這樣。

  “夫君,按你的說法,這七里二十八村是不容于我下泉村了?”孫苑君再怎么聰明,讀的書再多,也不過是一個年齡只有十六歲的小丫頭,她一來不知道這幾十年來各村之間的事情,也分析不出眼下的麻煩來。

  想了想,孫苑君說道:“夫君,不如去問老叔公!”

  “不問!”白名鶴很直接的就拒絕了。

  孫苑君問原因,白名鶴說道:“距離新年只有兩天時間了,我沒有時間去為了陣年舊事去問太多,在我白名鶴眼中只有成功,不會找任何的借口去為自己的失敗開脫。別說是四十石糧食,就是四百兩銀子,在我白名鶴眼中也不是問題。”

  白名鶴倒是豪氣沖天。

  孫苑君不敢相信,也不敢不相信。

  只聽白名鶴說道:“弄錢的辦法有太多,可想我關中白名鶴,堂堂正正,那些屑小手段是絕對不會用的。”

  孫苑君這次不太信了,說道:“夫君,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不如請族中宿老一起來商量。”

  “笑話,什么叫沒有辦法。”白名鶴被激起傲氣,高聲說道:“村中養雞戶非常多,如果我能夠把雞蛋辦成方的,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十倍的價。”

  “能!”誰聽過,誰見過方雞蛋。這要是拿到涿州城,一個方雞蛋敢要幾十文錢。

  白名鶴冷冷一笑:“可我白名鶴卻不用這種小手段。”

  孫苑君眼中的白名鶴立即變成高大無比,這才是自己的夫君,正人君子,堂堂正正的舉人老爺,白名鶴。

  “幫我搜集一些東西,找幾個可靠之人。”白名鶴的眼神變了,變的很認真。

  白名鶴要的東西很古怪,先是要青竹,大冬天找青竹,能找到可以也不容易。

  第二件是烏龜,這更是一件離譜的東西,大冬天烏龜都冬眠了。

  孫叔公扔下狠話,連夜找,全村所有的男丁全部出去找。找不到下泉村就不用過年了。

  還有兩樣,一樣是水銀,一樣是干凈的頭發。

  水銀好說,老叔公去了一個道觀,苦苦相求也能討來一些。頭發就需要犧牲了,身體發膚受之于父母,讓人剪些頭發絕對是犧牲。

  作出犧牲的自然是白名鶴了,他狠不得把自己的這頭難受的頭發變成短發。

  深夜子時,白名鶴在房間里拿出了雪哈,和著其他的三樣東西,開始配料。頭發是在泥土里搓過,然后又洗凈的,為了就是不要油脂。

  “如果沒有這個雪哈,為夫也想不出這個法子來。”四種材料混合起來,只有很少的一點點。

  第一樣,就是雪哈。第二樣,青竹用炭火烤出的汁。第三樣,烏龜尿。第四樣,頭發灰。

  四樣物品合而為一,孫苑君傾盡所學,用這材料在一面從村中找出最古樸的銅鏡上畫了一個唐代仕女圖。選擇唐代,就是因為這面銅鏡本身就是唐代的產物。

  接下來,就在院中,幾位宿老輪流上場,先是用滑石頭粉去磨去原畫,然后用軟木與水銀開始打磨銅鏡。這是一個細致的活,打磨的不精細,銅鏡的表面就不夠光滑。

  一夜,又大半天過去了,緊閉著的院門再一次打開,老叔公帶著幾位累到連路都走不動的宿老離開,留下了一面光潔無比的銅鏡。

  這面銅鏡,看似普通。可近觀之后,內有一唐裝侍女栩栩如生。似翩翩起舞!

  “夫君,這……”孫苑君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頭猛的看了一眼桌上殘留的那些材料,立即就準備去要將其收起來。可誰想,白名鶴卻將那些材料全部扔在馬桶里,不但這樣,還在孫苑君的小PP上打了一巴掌。

  “夫君!”孫苑君一臉的委曲。不明白自己為何被打。

  “這并非正道,如果不是為了兩個村子的死活,我絕對不會用。想我關中白名鶴、飽讀詩書、忠肝義膽、為人處事最講究一個‘信’字,這種手段絕對不會再用。”白名鶴一副正氣凜然之狀,卻是讓孫苑君滿眼的小星星飛舞。

  崇拜呀,偉大呀,這人就是自己的夫君,果真是堂堂君子。

  白名鶴看著那銅鏡笑了,想后世那著名的兩張郵票的故事,絕版的郵票,世上只有兩張。每一張就值五百萬,可如果燒掉其中一張呢,那么只有一張的絕版值多少。

  這樣的銅鏡,天下本就應該只有一面。

  好在孫苑君這畫功,絕對是小宗師級別,這東西絕對是珍品。

  白名鶴累了,和衣躺在床上睡去,孫苑君抱著那面銅鏡,一會看看鏡子,越看越神奇,一會又看看白名鶴,越看越是喜歡,滿臉都是笑容,就是靠在白名鶴身邊睡著了,都是一臉的笑容,夢里都在笑。

  除夕,各村各家各戶都在準備過年,許多大戶已經在張燈結彩了。

  白名鶴來到盧氏拜訪,依然被禮遇。

  盧氏的院中,煙花已經堆成了山,聽家丁在議論這些煙花少說也值上百兩銀子了。盧家作為這里方園百里最大的大戶,主家過年花上百兩銀子燃放煙花并不算什么過份的事情,家中僅是煙花工匠,就養了幾十人。

  盧氏,今天是除夕,許多人都已經歸家。

  僅是舉人以上的學歷,老老少少就有一打,好幾位還是緋袍京官。和白名鶴見禮的秀才,主家的,偏房的,支脈的,還要在盧家學堂學習的秀才,有好幾十人。

  白名鶴是個舉人,也算有些身份。今天又是一個好日子,依禮拜訪了盧家當代族長,又去給盧家老太君施禮,慶賀新年。

  盧老太君來自太原王家,也是大族之嫡女,而且現有誥命的身份。

  封的是三品淑人!

  盧老太君見到白名鶴后開口說道:“你那岳祖父早年的時候,也和盧家有些關系,曾經在盧這學堂講過經義,盧家子弟之中不少也受你岳祖父蒙學。你四處借糧之事,老身也聽說了,按說應該幫你一次,可盧家亦不愿與七里二十八村交惡。”

  白名鶴趕緊起身,長身一禮:“請老太君告訴我,到底為什么?”

  “老身問你,你來盧家原本作何打算?”盧老太君問道。

  白名鶴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回老太君的話,原本是晚輩是打算拿出一件寶物質押!”

  “質押?”盧老太君來了興趣,沒有看寶物,只是問這質押之說。

  “不瞞老太君,下泉村發生了什么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但我妻既然出自下泉村,我義務為下泉村解決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拼盡全力而為之!”白名鶴說完,長躬不起。

  一位穿著常服的中年男子起身,來到了白名鶴身旁:“你可知,這件事情已經有至少二十年了,歷任府、縣都沒有解決。還有四十五天就到了會試之日,本官勸你一句,回去安心讀書,準備會試,我盧家贈你糧食十石,以解眼下燃煤之急!”

  “不決此事,不會試!”白名鶴倔強的再次一禮。

  盧家在座的都是有功名的人,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功名對于讀書人代表著什么?敢說這樣的狠話,不是瘋了,就是真正的忠義之人。

  “罷了,三兒呀,告訴他事情的經過吧!”盧老太君開口,站在白名鶴身旁的那位中年人先是向老太君一禮:“尊母親大人吩咐。”然后才對白名鶴說著:“此事是一個死結,這八里三十二村,一切問題都在水上。”

  聽這位京城的五品官詳細的一講,白名鶴明白了。

  這些村子,所有的水源只有兩處,一處是泉水,就是下泉村村西山中那眼泉水。還有一處就是拒馬河一條小小的支流,這支流水并不多,春天的時候還是旱季,這些水根本就不夠八個里三十二村全部的土地。

  正因為這樣,八里三十二村,下田就占了七成之多。所有的上田僅有一百畝,而且全部都在下泉村。只因為,這支流是經過下泉村的。

  二十多年來,為水械斗,為水死人,年年都有。

  正應了燕老頭那句話。

  誰都沒有錯,都是為了活命。

  下泉村也沒有獨占這些水源,還分給了最近的三個村,因為他們這四個村是一里。可這些水,如果這里不截流,四個村怎么夠澆地,怎么能讓莊稼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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