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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蟒張口,咆哮而至,鼓掀起巨大的波浪,包裹著陳三郎,仿佛一個巨大的水球,朝著岸上落去。
這一下摔得倒不重,只是渾身被湖水弄得像個落湯雞似的,頗為狼狽。他身上所穿,本是官袍,但經歷這一茬茬的事,衣衫早破爛得不成樣子,看上去,就是一片片爛布條掛在身上,別提多落魄。
陳三郎算是看出來了,對方并無殺心,只是存心戲耍,心中莫名一股氣騰起,站著,指著便罵:“士可殺不可辱,盡管放馬過來!”
敖青嗤聲笑道:“陳公子,你想死還不簡單,只要你老實回答本公主一個問題,你要怎么死,我都成全你。”
“什么問題?”
陳三郎登時警惕起來,他早猜想,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路過,也不大可能是為了救自己,而與凈空和尚爭斗。
“我妹妹在哪里?”
巨蟒游過來,逼近身前,敖青輕啟朱唇問道。
陳三郎茫然地道:“你妹妹,你妹妹是誰?”
敖青看著他:“陳公子,你是狀元郎,可不是那慣于糊弄人的戲子。”
陳三郎一聳肩:“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敖青冷笑:“原來所謂君子,便是這般,說謊眼睛也不眨一下,實在太讓本公主失望。”
陳三郎反唇相譏:“君子也不是傻子。”
“哦,那你的意思便是你怕說實話。會被滅口?”
“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被個老和尚抓走,又莫名其妙被你抓來。”
敖青淡然道:“別以為有那些條例依靠。你有恃無恐。實話告訴你,天下大亂在即,秩序紛紛崩潰,一切都將重新制定。”
到這個份上,陳三郎也豁出去了,一攤手:“請動手!”
“你!”
敖青為之氣結,她要是想殺這書生,白天大火燒山之際,也就不會掀起一陣風雨搭救來了。更不會從凈空手中搶人。要知道這老和尚出身西山白馬寺,乃是釋家得道高僧,極為了得。招惹到這般對頭,后患無窮。
眼珠子一轉,忽而跳下來,步子款款,來到陳三郎跟前,笑靨如花:“妹夫……”
這一聲妹夫,叫得陳三郎渾身雞皮疙瘩。發冷,連忙跳開一步,目光警惕:“四公主,我想你真得誤會了。”
敖青笑容不減:“龍女化形。容顏艷絕。我家這小妹尤其,鐘天地靈氣,清麗脫俗。一眸傾城。”
陳三郎趕緊伸出手去打斷道:“四公主,我真得沒有見過你妹妹的樣子。你說得再好,我也不知道。”
這倒是大實話。
雖然與敖卿眉在夢中屢屢相見。但一直不曾見過樣貌來著。
敖青察言觀色,見他不像是說謊,不禁有些迷惑,但很快就拋卻開來,盈盈一轉身:“好,不說我妹妹了。陳公子,你覺得我如何?”
她的身段無疑婀娜多姿,萬里挑一,而且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嬌小,有料得很,剛才陳三郎已經親手驗證過的,一點不假;至于五官容顏,也是精致如畫,無可挑剔。
但不知道怎地,陳三郎看著她,總覺得有點假。譬如欣賞一幅畫,任憑畫上仕女畫得再美,再無暇,但終歸是一幅畫。
對,就是缺乏了一縷生氣。
“很不錯。”
“哪里不錯嘛!”
敖青媚眼輕拋,還故意一挺酥胸。
陳三郎趕緊退開一步,義正詞嚴:“四公主,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聞言,敖青差點一跟斗跌倒在地。剛才在空中,是誰抓捏得一臉享受,現在倒好,居然說起“男女授受不親”來,實在可惡至極。
對于男女之防,敖青當然沒有太嚴格的概念。在妖族中,這方面甚為開放,不受世俗那些三綱五常之類的東西約束。什么貞烈之類,無從談起。不過作為龍女,身份高貴,自也不會輕易看上一個伴侶。
所以敖青并不認為敖卿眉會看上陳三郎,多半是敖卿眉利用了陳三郎而已。利用他出面,攻打流域地盤,大肆收集香火,藉此療傷。
敖青之所以趕來,正是接到報告。該報告是蟒統領收到烏河伯的消息,然后再傳遞上來的。
烏河伯見著龍符,回去府邸后左思右想,覺得其中必有蹊蹺,最后還是選擇了上報。
這個報告自是沒有交到龍君手上,這才有了敖青的到來。其實她已經到涇縣走了一圈,但并未找到敖卿眉的氣息。略一思考,便把突破口放在陳三郎身上,而不是蟹和那些小角色之上。
在其中,敖青另有些私自想法,這個便不好與旁人多說了。
“陳公子,赴宴之際,你不是和父君提出要求,要娶龍女嗎?”
“有嗎?”
陳三郎只能繼續演下去,撓了撓頭:“抱歉,那一場宴席,我迷迷糊糊的。有些記得清晰,有些就糊涂了。”
那丹青妙筆,本身乃奧妙之寶,其中設置有諸多禁制,把一些關鍵信息過濾掉。好比在宴席上,無論陳三郎怎么看,都無法看到龍君的真面目,就是禁制的一部分。
又比如對龍城的認識了解,也是霧里看花,認識得模糊。想從現實中去找,根本不可能。
聞言,敖青半信半疑。
這時候,蟒統領已化身半妖,頭部細長,穿戴鎖子細鱗甲,身后拖著一截詭異的尾巴,一對眼睛狹長,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陳三郎借著熹微的光注意到蟒統領那根尾巴有些不對勁,好像被砍了一刀似的,有點耷拉。
這是被凈空和尚佛珠所傷。
蟒大統領心情正郁悶著,這一趟跟隨四公主出來,差點被老和尚給降服了去,乃是他這么多年來吃過最大的一個虧。老和尚法力高深,背后有著白馬寺作靠山,想要尋其報仇,估計沒有指望。
無法復仇,只得把氣撒到旁人身上。整件事因陳三郎而起,他便是最佳對象。
“四公主,你把這書生交給我,看他老不老實?”
說著,兩只大手搓在一起,骨節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敖青一抬手,笑吟吟:“不必,我倒想到了個好辦法。”
“什么辦法?”
“把他帶回涇縣,我就不信小妹看著不心疼,不著急,不出來……妹夫,你說對嗎?”
陳三郎又是一個冷顫,但誠如她所言,這次麻煩真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