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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酒酣筆暢,岳陽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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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三郎坐著,順著語聲望去,見到是一頭半人半妖,身形修長,頭上一簇紅毛,臉頰處鱗片閃現,還保留著魚鰓的特征;再看席間其他賓客,大部分都是此類,形容猙獰,不把人嚇死不作數的那種,當真是渾身“王八之氣”激。

  看一通下來,自家一介標準人身,倒顯得格格不入,脆弱無比,如同一群虎豹中的綿羊。

  羊在虎豹群,說不害怕,完全是自欺欺人。

  陳三郎不禁犯起嘀咕。

  不過已經入席落座,只能“既來之,則安之”。見到身前擺放珍饈,有肉有湯,還有水果——特別是果子類,似桃非桃,飽滿圓實,鮮嫩可口的樣子。

  他就放下羈絆,拈一顆塞進嘴里咬一口,汁液入喉,如品佳釀,如飲瓊漿,渾身毛孔開張,舒暢得幾乎要叫喚出聲。

  傳說中的仙果,不外如是。

  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吃起來,吃完一個,又拿一個。如此好東西,不吃白不吃,吃少些,可要抱憾終生。

  正吃得不亦樂乎,聽到一聲通報:“龍君到!”

  很快看見羅蓋撐起,鼓樂響動,一隊儀仗來到,當先一個,登上上主座,施施然坐下。

  所有賓客立刻起身,躬身施禮:“見過龍君。”

  陳三郎望去,卻只見到一襲杏黃袍,以及一頂珠冠,至于對方面目,看在眼中,竟是一團迷糊,空空的。他疑惑地搖了搖頭。始終揮之不去,隱隱有幾分昏沉。仿佛喝醉了似的。

  對了,他剛才可是喝了一大鐘美酒。初入喉時醇香溫和。這時卻來了后勁,上頭了。

  “糟糕,倘若喝醉,宴上失禮可不妥?”

  龍君來到,舉杯勸酒,眾賓客紛紛酬和,陳三郎自是不能落后。一杯剛飲盡,邊上侍候的侍女立刻滿上。

  如此酒過三巡,宴席氛圍越熱烈。推杯換盞,互相敬酒。

  陳三郎漸漸也放開,不知道是酒意作用,還是其他,初來乍到的拘謹拋之腦后,來者不拒,都不知喝了多少杯酒,醉眼朦朧,舌頭變大。

  龍君開口道:“今日龍宮設宴。適聞今科狀元郎衣錦還鄉,路經洞庭,特邀請來。陳公子年紀輕輕,卻高中狀元。文采飛揚,著有《水調歌頭》、《登科》等佳作流傳于世……左右,筆墨伺候。請陳公子留墨寶。”

  話音剛落,早有嬌俏侍女端來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俱非凡品。

  陳三郎已有幾分醉意。但人基本還是清醒著的。此刻恍然明白過來:自己一路上的念頭終是胡亂了些,情況并沒有那么復雜。龍君請宴,多半屬于適逢其會。

  記得在諸多傳言中,其中有提及“龍君愛才”之詞,所以才會有那么多文人騷客在洞庭流連忘返,紛紛寫就詩詞文章,或記于岳陽樓上,或寫在附近其他的酒樓內,或直接折疊成紙船,漂于水中……

  “龍君有命,敢不遵從?”

  龍君拍手笑道:“果然痛快,酒酣筆暢,最得真言。青兒,你去幫狀元郎磨墨。”

  “是,父親。”

  環佩脆響,一女搖曳而來,身子高俏,眉目如畫,高貴美麗,不可方物。而髻之中,兩角凸出,這個龍族特征,卻更使得她增添幾分魅惑之力。

  等其走近,便有芬香入鼻,陳三郎精神抖擻,渾濁的酒意竟消散大半去,只怔怔望著這位龍女。

  龍女抿嘴一笑,嫵媚叢生,伸出皓腕來磨墨。一舉一動,皆牽動人心,不可自拔。

  “敢問姑娘芳名?”

  陳三郎眼神迷離地問道。

  龍女微笑回答:“敖姓,名青,乃是龍君四女兒。陳公子,適你來時,咱們曾見過。”

  四小姐?

  似曾相識,有些熟悉……

  記得聽誰說過……可是誰呢?

  一時間,卻恍惚想不起來了。

  “公子,墨已好!”

  敖青輕啟朱唇說道。

  陳三郎望著漆黑亮的墨汁,當手指執住筆桿子,瞬間,一顆心緩緩平靜下來。

  宴會的喧囂熱鬧、酒意的洶涌、以及當前美色的誘惑,都開始一點點遠去。

  這般感覺,很是玄妙。

  讀書人的“靜”,與釋道有所不同。釋家追求的靜,是一種“空”;道家追求的靜,是一種“自然”。而讀書人的靜,更多的在于是一種“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的淡定。

  也不知怎地,陳三郎抓住了筆桿子,便仿佛抓住了一種堅定的信念,無可動搖。于是提筆,醮墨:

  “予觀乎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邊際……”

  他寫的,赫然不是詩詞,而是文章。不過所備的紙卷甚長,足以寫完。除非陳三郎一氣呵成,寫出個萬言書來,不過想來也不可能。

  “若夫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這些字句,排列嚴謹,形成對比,都是從站在岳陽樓上觀望洞庭湖,所見所睹的景色描寫。而因為季節不同,看到的景觀特點自然不同,甚至具備極大的反差。

  千百年來,前來游覽洞庭的文人騷客不勝枚舉,對于湖光水色,形形色色,方方面面都有諸多筆墨留下。景物描寫,堪稱已經爛大街。故而陳三郎寫到此處,雖然看著辭藻不俗,但并未有多少獨到之處,足可稱道——

  筆鋒一轉,到了結句,借景抒情的段落到了:

  “嗟乎,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然而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當寫完最后一個字,陳三郎心中一片空落,腦海束縛住《浩然帛書》的金色龍氣鏗然鳴叫,恍若共鳴,狀甚愉悅。

  筆墨成,敖青呈交給父親。

  龍君看完,開懷大笑:“此篇文章,真仁人之言也。得此,可為鎮樓之作,傳誦千古。”

  說罷,往筆墨上一點,頓時金光燦爛,通卷生色,最后“嗖”的,紙張破空飛去,轉瞬消失不見。

  龍君心情大好,站起來,舉著犀角杯,高聲道:“今日得陳公子名篇,猶若得瑰寶,當浮一大白。”

  “諾!”

  眾賓客都是一飲而盡。

  龍君又道:“陳狀元,你我有緣,你盡可提一要求,本君不無不允。”

  “我要娶龍女……”

  陳三郎幾乎脫口而出,不假思索。

  不管是龍君,還是座上賓客,聞言不由會心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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