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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如影相隨,以文會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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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內城,遍地權貴門第,朱門大戶,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庭院坐落其中,自有貴氣凝聚洋溢。

  其中一座門第,后庭院中還亮著燈。

  這是一間書房,一位男子坐在里面,身上披一件貂皮披風,手里捧著一卷書在看,姿態雍容,自有氣派。

  篤篤篤!

  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

  門被推開,進來一位侍衛,手中拿著一封書信。

  男子接過,侍衛隨即垂手躬身退了出去,把門關好。

  打開信,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字句,都是關于陳三郎進入長安后的行程經過,包括他在云來客棧門前抖雪,遭遇店小二斥責,以及住店后吃喝的情況,事無巨細,極為詳盡,連迷路時問路的過程都記下了。

  讀著這封信,就像有個影子陰魂不散地跟隨在陳三郎身邊,將他一言一行都記錄了下來,毫無紕漏。

  看完之后,男子露出滿意的神色,呵呵一笑:“入吾彀中也!”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起來,推開窗戶,見千家萬戶,戶戶白頭。人們紛紛起來,拿起掃把清掃門前雪,一堆堆的。

  陳三郎洗漱完畢,下樓去吃早餐。

  掌柜見到他,自是客氣得不得了,馬上吩咐小二伺候著。

  陳三郎剛坐下來一會,就聽到一把驚喜交集的聲音:“道遠,你終于來到長安了。”

  不用說,就是江南才子葉藕桐。

  葉藕桐很早就從揚州出發,與陳三郎同行到南陽府,一路馬不停蹄,直接開撥往長安。雖然路上也曾游山玩水,但耽擱的時間不長,最后足足比陳三郎早到了大半個月。

  換句話說,他已經在云來客棧住上大半個月了。

  人在京城,自不會寂寞,這些日子,葉才子生活過得豐富多彩。昨晚陳三郎抵達客棧的時候,他并不在店中,而是有約外出。

  現在,才剛從外面回來。

  他一進門,眼光在客棧內掃了一掃,就看見正在吃包子的陳三郎——

  “你什么時候到的?”

  “昨晚。

  聞言,葉藕桐一跺腳:“為何你不早些來到?”

  見其面色有些憤憤然,陳三郎問:“怎么啦?”

  葉藕桐嘆息一聲:“如果你早點到,我與你一同赴會,就不會遭受恥辱了……”話匣子打開,滔滔不絕。

  原來這段時日,隨著奔赴京城的舉子日漸增多,形成圈子,互相之間不甘寂寞,就不時舉行些文會來,美其名曰:以文會友。

  文人自古相輕,所謂“以文會友”,會著會著,很容易切磋出火氣來。只是讀書人罵人,善于拐彎抹角,連譏帶諷,不帶臟字,自然不同市井潑婦那些作風。

  昨晚便是有一場文會,葉藕桐代表揚州應約而去,不料在文題之上失了分寸,一首詩一首詞,皆失水準,灰頭土臉地回云來客棧,心中憋一口氣。看見陳三郎,如同見著救星,要拉著他去找回場子。

  陳三郎是揚州今科鄉試解元,出口成對,雖然詩詞方面未見多少表現,但可以預想的是,定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可不是嘛,對聯作為偏門文體,他都玩得出神入化,詩詞那些,如何沒有功力?

  更有說法,陳三郎在考得秀才后坐船回家,意氣風發,遂在船頭上吟一首七言樂府,其中有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恰好被少將軍元哥舒聽到,擊掌贊賞,江山問名。

  是謂一大美談。

  管中窺豹,足見一斑,陳三郎在詩詞上的造詣恐怕不會低于對子。

  葉藕桐想著只要把他拉到場上,以文會友,大殺四方,何等快意!

  陳三郎曬然道:“藕桐兄,咱們萬里迢迢來長安,為的是考會試,而不是與別人爭些詩詞長短。”

  葉藕桐慨然道:“文人自有骨,不教人看輕。咱們揚州自古筆墨鼎盛,冠絕天下,豈容被他州舉子蹬鼻子上臉,踐踏了去?”

  其實他輸得一點都不服氣,皆因代表揚州,只得他一個,而別的州郡人員則有數人,以少對多,應付車輪戰,這才敗落。

  陳三郎詫異地問道:“咱們揚州,現在到來長安的就只你我而已?”

  心里覺得不對呀,自己在路上就遇到兩人來著,一個書癡柳清輝;一個楚云羽。他們提前趕赴長安,應該比自己先到才對。

  葉藕桐一聳肩:“我哪里知道,反正在這客棧里頭,就我一個……好在,你也來了。”

  陳三郎想了想,頓時恍然:長安那么大,客棧林立,并非說別人到來了一定會住進云來客棧,沒有這個道理說法。或者柳清輝和楚云羽投別家去了,也不一定。

  “道遠,今晚又有一場文會,無論如何,你一定得跟我一起去。”

  推不過他,陳三郎只有答應。

  葉藕桐大喜,郁悶的心情變好,坐下來,拿起包子便吃。昨晚輸了文會,借酒消愁,又摟著某位嬌滴滴的姑娘訴了半宿衷腸,卻是餓了。

  吃了幾個包子,墊了肚子,他感覺困乏得很,就先回房間休息。

  陳三郎吃飽早餐,左右無事,披上一件棉襖出門去,要賞一賞這長安的雪景。他出身南方,不曾見過雪,現在見到,覺得新鮮。看到路旁被清掃堆起來的雪,還有些孩子氣地俯身下去,把捏起來。

  不多久,就捏出一個不大的雪人,用小石塊做眼睛,枯枝做眉毛嘴巴,倒有幾分模樣。

  做好后,看著,不禁“呵呵”笑了。

  別人見到他這樣,就覺得這書生有傻氣。

  陳三郎拍了拍手,徑直又往前走,很是悠然。只是心內,卻早覺察到那跟在身后的尾巴。

  這或者不算跟蹤,說考察更貼切些。

  然而陳三郎打心底反感這種如影隨形的觀察,讓人失去自在。將心中的不快壓住,但也沒了觀賞的意興,轉回客棧去。看一會書也好,做一番修煉功課也好,都是不錯的選擇。

  等到了晚上,不妨就與葉藕桐一起去“以文會友”,會一會來自九州的各方才子們,亦為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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