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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吳賴頭失蹤了好些日子,前一陣子伍狗子也不見了?”
衙門上,黃縣令翻閱宗卷,眉頭皺起。
充當師爺角色的張幕僚連忙回答:“是的。”
“為何過去這么多天了,這才有人稟告?”
張幕僚道:“兩人都是城里的閑漢地痞,又是孤家寡人,平日里誰理會他們冷暖去留?只是昨天醉春樓的張婆子過來報案,說龜奴三兒失蹤了,鐘捕頭才查到些端倪狀況。”
“什么?那龜奴三兒也丟了?”
黃縣令吃一驚,加起來,可就是三個人了。
事態,有點詭異。
小小縣城,接二連三地有人失蹤,還尸首全無,不管怎么看,都不同尋常。
黃縣令大感頭疼:怎地自己新上任,就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故。先是侄子被害,事到臨頭還被罪犯逃脫,只能憋氣地冷處理;這口氣還沒出呢,又發生了人口失蹤的案子。
若是不能妥當處理的話,政績堪憂,只怕烏紗帽不穩。
“張幕僚,你有甚主意?”
張幕僚沉吟許久,苦笑道:“只能派鐘捕頭帶領衙役巡查,看能否發現些蛛絲馬跡。”
黃縣令有些不滿意:“這就是你的看法?”
張幕僚壓低聲音,忽而道:“大人,卑職有一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黃縣令道:“堂上只得你我,有什么話盡管說。”
“人口失蹤,撲朔迷離,恐怕不是人為,卻有邪魔作祟!”
黃縣令吃一驚,手中把持的一方鎮紙失手掉落在地上,砰然有聲:妖魔作祟,可是禁忌話題。
古語有云: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今有妖孽出,那不是預兆著說夏禹王朝要亡國了嗎?傳揚出去的話,何止烏紗不保,人頭都要落地。
“張幕僚,休得胡言亂語!”
當即語氣嚴厲地叱喝道。
張幕僚自知說錯話,連忙閉口,退到一邊去。然而有些事情不能訴之于口,卻無法停止心思活動:
前一陣子南陽府發生妖魔吃人事件,專吃讀書人心肝,肆無忌憚,被人見著了,鬧得沸沸揚揚,不可收拾。如今縣城里又總有人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難免讓人聯想兩者是否存在某些相似之處。
而或彼此最大的區別在于,吳賴頭他們失蹤的時候沒有目擊者而已。
可若真有妖魔作祟……
張幕僚渾身打個冷戰,不敢想下去了。
黃縣令心煩意燥,只得吩咐叫鐘捕頭來,讓他多帶衙役人手,四下巡邏尋找,看吳賴頭他們究竟到哪兒去了。不過巡邏之際,切勿聲張,以免走漏風聲,引得民心恐慌。
鐘捕頭應了,自去不提。
春已逝,一群鳥兒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叫來了夏天的氣息。
進學文書已于昨日送到陳三郎手里,是南陽學院,增生身份。
對于這個結果,陳三郎早有心理準備,綜合他在童子試的成績表現,進入南陽學院當個增生,是意料中事。當然,他也可以不去南陽學院,就近進涇縣縣學就讀。
但一個縣學,一個府學,等級不同,起點不同。有條件的,誰愿意舍大取小?
陳三郎決意要去南陽府進學,因為是增生,不用繳納學費,但日常飲食,乃至于住宿等,卻都需要自理,計算起來,耗費不菲。而當下家境困窘,支持他進學的話頗為困難。
陳王氏有了愁容,可想著兒子好不容易考了秀才,能夠進學,就算傾家蕩產也得支持他去南陽府。
進學的日子并非死規定,主要看考生個人意愿,相當自由。其實學院本就是一個自由的地方,秀才生員出入其中,上課活動,都沒有太多約束——只要你每年歲考合格,也就沒人管你。
當然,在學院里表現良好的話,歲考會有加分,對于獲取鄉試資格亦有補益。
這些日子陳三郎并沒有窩在書房中,而是天天往外面跑,主要是尋求營生的路子,雖然還不甚明朗,但也有所收獲。
與此同時,他還時刻提防著紅鯉魚托夢所說的惡客襲擊。
好在的是一直風平浪靜,而紅鯉魚在沉寂兩天后,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它終于再度浮現,傾聽陳三郎讀書,只是再沒有托夢了。
這一日,何維揚興奮地登門道:“道遠學長,明天縣里的谷園詩社要舉行泛舟詩會,你也來參加吧。”
夏禹王朝重文輕武,百年沉淀,遍地文人騷客,風采鋪張,是以詩社文會之類的組織簡直多如牛毛,數不勝數。就說涇縣里頭,叫得上號的詩社就有十幾個。其中谷園詩社算是比較有名氣的一個,一向被稱為涇縣之首,有些影響力。
何維揚是詩社里的人。
當初也有人來吸納陳三郎,不過那時候陳三郎性格內向,怕生怕熱鬧,就沒有參加。
泛舟詩會,聽著極富詩情畫意,其實就眾人乘坐十來艘烏篷船,讓人站在船頭上高聲吟誦自己的詩作,然后由詩社請來的老師進行審核評價,以定優劣高低。
何維揚說道:“道遠學長,以你的文華才情,只要參加了詩會,定能脫穎而出,張揚名聲。只要有了名聲,自然就有人登門求字求詩了。”
文人最重名,無名不成文。是以一些字畫文章,只要署上“名家之作”的字樣,立刻行情見長,身價翻倍。
陳三郎眼睛一亮,他現在最缺聲名。既然如此,不如去參加這個詩會,也許能闖出一條路子來,當即點頭答應。
何維揚笑道:“那就說定了,我再去請別的人。”
泛舟詩會舉行的地點不遠,就在城中的涇河之上。此河雖然只是涇江支流,但河水潺潺,清澈幽深,兩岸又多種垂柳,風景著實不錯。再加上一條歷史悠久的晚晴橋,簡直可以入畫。
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清晨,何維揚就和兩名朋友過來,請陳三郎一起走了。
約莫半刻鐘的路程,來到涇河邊上,就見停泊著十多艘烏篷船,一字排開。
“道遠學長,我們上這艘吧。”
幾個人就上了船,說些閑話,等待詩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