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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本感言與新書我從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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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陽河端午詩會,屬于南陽學院內部組織,不請外人。名為“詩會”,其實拿出來表現的文體相當自由,可詩可詞,可曲可賦,丹青筆墨,不拘一格。說白了,這個聚會就是讓學院生員們互相交流,以及拿出得意作品進行誦讀宣揚的一個平臺。

  至于評判老師,則請來學院的教授們擔當。往年詩會,院長宋志遠也會出席,不過今年他受邀到衙門,和杜學政商談要事,怕是來不了。

  租賃來的船只足夠寬敞,能容納百人,它其實就是一艘改造的畫舫,長長的,兩邊扶欄,中間一排溜擺著桌椅,每桌坐六人。

  此時有侍候的人走馬燈籠地開始給每一桌擺上點心小吃之類,隨后又有菜蔬酒食,仿若大排筵席。

  人多,排場大,耗費不菲,但與會生員不用出錢,都是學院公費。

  這一點,深得陳三郎贊許,要是每人得交錢才能參加,他就得好好考慮要不要來了。倒不是吝嗇,而實在是囊中羞澀,眼看就要奔赴揚州參考鄉試,銀子水一般花使,必須節省。

  像給錦香樓寫一副對聯得十兩銀子的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的。他名聲初揚不假,偶爾也有人來求些字帖,但價碼并不高。畢竟資歷尚淺,和那些真正的名家不可相比。

  在陳三郎心目中,該花的,不該花的,分得清清楚楚。煞費苦心,大把銀子撒出去,參加名目眾多的所謂文會詩會,混個臉熟,鉆營點名聲,卻不屑為之。

  詩會正式開始,氣氛熱鬧起來。

  按照流程,第一階段是展示生員佳作——當然事先經過挑選的,否則那么多人,那么多作品,此時如何看得完?

  在前幾天,此事就開始張羅,讓生員們上交作品,那時候陳三郎交上去的是一幅以前所寫的字帖,權宜當交差。

  第二階段,以“端午”為題,以一炷香為限,寫一首作品出來,完成后,署名上交給教授們,讓他們現場進行審核評介,然后選出水平最佳的前三首當眾誦讀,以示嘉許宣揚。

  時節為題,基本屬于應景之作,古往今來,能稱得上是名作的少之又少。以學院生員們的水平,寫得貼題就差不多了。

  第三階段,生員們自由交流,以及切磋。

  重點在于切磋,文人相輕,蔚然成風,表面一團和氣,見面打哈哈,可心底里互相都瞧不起,一有機會,便要比個高低。

  詩會之前,秦羽書已放言出來,定然要和陳三郎比一比,看誰文才更高,誰才是南陽學院真正的才子。

  此事被某些有心人大肆鼓吹,成為學院一大熱門話題。

  第一階段在密鑼緊鼓地開展著,共展示十位生員的作品,其中并無陳三郎那幅字帖。

  陳三郎倒沒覺得如何,字帖是以前為圖謀生寫就的,一直沒有賣出去,留在手里,只是交上去,應付了事。

  相比詩詞之類,衡量字帖丹青水平質量的標準更加模糊,各花入各眼,沒被選中并不稀奇。

  坐在椅子上,同桌的人心神貫注地聽著,看自己的作品是否會被選中,陳三郎則專注于吃喝——剛才潛心領悟真龍御水訣,念力損耗不小,肚子餓得咕嚕嚕響。

  何以解憂,唯有吃喝。

  前面的人念一首作品,他就吃一碗飯。這碗兒小,還沒有拳頭大,漂亮的瓷器,更像工藝品多些,而不是飯碗。小小一窩兒,就盛一團飯,兩三口不見影蹤,怎能填飽肚子?

  于是一碗接一碗。

  負責盛飯的侍從眼睛都鼓起來了:這一位看著斯斯文文,敢情是飯桶來著。

  旁的人見到,紛紛露出鄙夷神情,就連和他同桌的,都情不自禁悄悄挪了挪位置,要離他遠些。

  陳三郎曬然一笑,并不在意,把空碗一放:“再來一碗!”

  民以食為天,如果一個人連飯都吃不飽,又哪里來的體面?他是個書生,可骨子里卻流淌著江湖俠客的血,快意行事,但求自在。

  當終于吃飽的時候,詩會已經進行到第二階段,端午賦詩了。

  這等場合,因為有前例依循,許多學員預先就寫好了詩,成竹在胸,交上去即可。

  對此無人干涉,反正又不是嚴格的詩會,也沒有多少名利可爭,彼此心知肚明,何必理會太多?

  一炷香很快過去,有數十人交了作品。

  評審這些作品比較簡單,基本讀一遍,便知水平高低。約莫小半個時辰,所有作品審完,得出前三名,當眾誦讀。

  第一名獲得者,赫然是秦羽書。他寫的是一首七律,名曰端午感懷,格式齊整,韻律合拍,算是不錯的一首應景詩作。

  秦羽書昂首挺胸,自矜得意,還特意往陳三郎那邊瞧了一眼。可惜陳三郎頭也不抬,正在認真地對付一盤飯后水果,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哼,故作姿態……”

  秦羽書最看不慣這份淡然模樣:“待會當面切磋,讓你啞口無言,看還能如此云淡風輕否?”

  詩會第二階段波瀾不驚地過去,稍作休息,今晚重頭戲來了。

  交流切磋,當然是表面上的說法,實則唇槍舌劍,絕不會留半分情面。秦羽書和陳三郎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積壓到現在,心中一團火早熊熊燃燒,不可抑制。

  過去恩怨不提,最近的科考,被陳三郎搶了第一,就讓秦羽書感到極其不服氣。在他看來,科考完全是因為杜學政偏心的緣故,陳三郎只是個新晉秀才,憑其本事能否獲得鄉試資格都成疑。

  杜學政乃朝廷大員,秦羽書縱然不忿,也不敢去質問,唯有把氣撒到陳三郎頭上。

  那么,今天晚上,借著端午詩會,當著學院所有生員和教授的面,定要讓陳三郎輸得無地自容,方泄這心頭一口惡氣。

  就見秦羽書背負雙手,大踏步來到陳三郎面前,拱一拱手:“陳道遠,秦某不才,想要跟你討教一二。”

  陳三郎嘆了口氣,望著他:“何必呢。”

  秦羽書冷哼一聲:“你要是不敢接就自動認輸。”

  陳三郎眉頭一挑:“比什么?”

  “對子。”

  對聯是秦羽書心頭一根拔不掉的刺,這根刺源于朝山寺,源于分曹公的那副絕對,源于被陳三郎當眾打臉。陳三郎之所以能獲得周分曹杜學政他們的青睞,很大因素都是因為對子。

  秦羽書覺得,如果當初對上絕對的是自己,那么現在就沒有陳三郎什么事了。

  聽說是以對子決雌雄,一眾學院生員大感興奮,這可是比賽詩詞更直觀更講究急智的切磋形式,自然也更加精彩。

  陳三郎道:“好,你是前輩,先請!”

  秦羽書毫不客氣,張口就念出一對:“兩猿伐木山中,問猴兒如何對鋸?”

  此句一語雙關,又暗諷陳三郎身形瘦削,尖嘴猴腮,端是一開口便咄咄逼人,火藥味十足。

  跟秦羽書親近的生員們當即拍手叫好,增助聲勢,就看陳三郎如何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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