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此島平日里該有漁民往來,甚至住宿,島上有小徑,不過這小徑通往的地方主要在前面,再往高處,便都是郁蔥的林木了。又多長有荊棘灌木叢之類,很是密實難行。
然而這些,在許念娘的刀鋒之下,皆化作無形。
兩人一前一后,如履平地,約莫半刻鐘后,便登上島頂。
上面的景觀赫然不同,四周死一般寂靜,并無任何鳥獸存在,放目之處,怪石林立。
站在一塊巖石上,許念娘舉目張望,似乎在確定那妖物所在的具體位置。
驀然又起了風,呼呼作響,有霧氣生成,仿佛從林間石頭間涌出來的,頃刻飄蕩而至,籠合在一起。轉眼工夫,這島頂便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之內,視線頓時受阻,稍稍遠一點的地方便看不清楚。
許念娘冷哼一聲:這番變故,毫無疑問是對方搞的鬼,希望籍此讓兩人知難而退。
頓一頓,問:“三郎,你看到牠在哪了?”其知道陳三郎在這方面有獨到之處,所以出言詢問。
“看到了。”
陳三郎不假思索,回答得非常肯定。說著,率先舉步,現在輪到他帶路了。
霧氣繚繞,非比尋常,隨著兩人繼續深入,那霧氣驀然產生了變化,不斷有凄厲的叫聲傳來,還有幻象出現。
陳三郎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前猛地撲出一張巨大而猙獰的鬼頭,青面獠牙,極為可怖。心性稍有不穩的人見到,只怕會被嚇得失魂落魄。陳三郎卻視若無睹,只管踏步。
那兇猛的鬼頭張開血盆大嘴,狠狠咬下……
但下一刻,這鬼頭便化作霧氣,消融于周圍了。
幻象始終是幻象,并無實質,徒然嚇人罷了。
陳三郎看得明白,心中安然。現在的霧氣,以及之前的浪頭,其實都屬于小把戲,對付別人夠了,可在他和許念娘面前,遠不夠看。對方也并未施展真正的本領,先前一浪頭,純屬隨意而為,把烏篷船當做是蒼蠅蚊子,想隨手拍殺掉;當發現惹到了硬渣子,這妖物便有了退意。只不知道為何仍盤桓在島上,并未就此離開。
這個島,絕非是此妖巢穴。
妖魔巢穴,自不可能是這般光景,除了島頂上,下面四遭一切如常,山林鳥獸,也無異樣。只有到了上面,才顯露出死寂的模樣。應該是妖物出沒其間所造成的。
島嶼就巴掌大,能藏身的地點不多,其地理位置也靠邊了些,并不適合作為巢穴。若是些游散小妖還勉強,大妖眼界卻看不上。
陳三郎想明白這一層,越發好奇,也想弄清楚這個妖物逗留在此有何目的。
感覺到霧氣的幻象不能把兩人嚇退,那妖物有些煩躁起來,意念動處,霧氣再度發生了變化,變得凝實起來。
陳三郎感覺敏銳,眉頭皺起:這一下,所顯化出來的霧氣就不是剛才那么簡單,里面蘊含的法力要厚實得多,足以給人造成實質的攻擊和傷害了。
使用術法就必須消耗法力,再想恢復可得一段時日才行。
這就是諸多修士們不會隨便施法的原因,妖魔亦同理。
術法也分多鐘,等閑小術無妨,一些大招就得慎重了。顯然,之前妖物所用的都是微末之術,現在感覺到了危機,才開始動用本領。
“嗤!”
霧氣再度顯化,凝結成一支利箭,發出尖銳的破空聲,朝著陳三郎射來。
“破!”
喝聲的是許念娘,踏前一步,一刀劈出。
刀鋒和箭尖相碰,毫無懸念地將其擊潰。但這只是開始,四周霧氣不斷凝化,所變幻出來的武器形狀百變,有箭矢刀槍,有劍斧錘叉,甚至還有奇門的,例如繩索之類,悄無聲息地從下盤纏來。要是被纏個結實,不死都得脫身皮。
“這才有意思!”
許念娘一雙眸子閃閃發亮,被激發了斗志,刀光揮舞,所刷出來的光芒竟把昏暗的霧氣都給照亮。
這片刀光矯健凌厲,順便把陳三郎都護住了,使得他無從插手,干脆做個看客。
開始之際,陳三郎還能瞧出幾分章法路徑,但很快他就覺得目光模糊,再也跟不上、捕捉不到岳父的刀光了。
刀如光,刀如影,光影所在,各種襲擊的霧氣武器盡然破碎消融,沒有半點能侵進里面來。
對于岳父的實力,陳三郎自然放心得很。這一個,可是曾經仗刀闖龍宮的男人,堪稱天下第一武者了。事實上即使夏侯尊等人還活著,論單打獨斗,他們都無人是許念娘的對手。
自從負傷,許念娘一直在靜養休息,已經許久不曾動刀。正手癢著呢,當下在霧中斗法,讓他好不痛快,仿佛在練刀一般。
陳三郎正看得目眩神迷,猛地刀光一收,失去了蹤跡。再定神看去,就見到籠罩彌漫的霧氣也在消散,不過一會兒便半點不存。天上零落的星月再度閃現而出,有冷冷的光照下。
許念娘依然氣定神閑,這一場對陣他全面勝出,不過也損耗了些真氣,但對方的損耗肯定更大。
陳三郎不禁拍起手掌,掌聲在石間回蕩,分外清晰。
許念娘干咳一聲:“三郎,還沒有找到嗎?”
陳三郎呵呵一笑,伸手一指:“就在那兒!”
許念娘看過去,映入眼簾的依舊是一片亂石,并未見到什么。
“走過去就可以看到了。”
陳三郎道,邁步過去。
果不其然,只走了數丈路后,拐過一塊巨大的如屏風般的巖石后,前面霍然開朗,是一片頗為平坦的空地。空地之上,有一水潭,約莫十丈方圓,其水渾濁不堪,如同攪拌了骯臟的黃泥,黃中還帶著灰黑,其內自有一股臭氣散發出來,很是難聞。
見到這個水潭,陳三郎都微微一怔:他雖然明確到妖物藏身于此,但沒有親眼看到之前,也不知道會是個什么樣的地方環境。
龍君為萬妖之祖,其出身水族,天下妖物便以水族居多。這妖出現在洞庭湖中,自然也是水族,就不知是何種類,居住之處竟是如此腌臜污穢。
咕咕咕!
這時候,水潭中忽然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響,水波蕩漾,似乎有東西要從里面出來了。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