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二字一出,諸人都顯得有些不甚自在。
這個世界,道法顯世,雖然日漸式微,開始沒落,但道法神通的概念早深入人心,一說出來,便讓人心生敬畏。
這十數騎者都是武功高強的武者,曾與道釋打過交道,甚至交過手,知道根底深淺,雖不敬畏,卻有幾分忌憚。
領首者語氣不見絲毫波動,慢慢道:“雍州平定,占地為王,麾下自不會缺能人異士,有法力高深者掌握神通,不足為奇。”
眾皆點頭稱是。
人道興旺,道法衰退,各大宗門想要設壇傳道,就必須依附投靠世俗勢力才行。
這些情況在各個州域都普遍,哪個刺史府中,不養著一大群門客幕僚其內雞鳴狗盜,三教九流,成色復雜。
這群武者進入雍州之前便打聽到情報消息,知道雍州今非昔比,已經被人平定下來了。
岳陽樓記實在太過于經典,其中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更被譽為“仁者之言”。
可以說,陳原單憑此文,便足以躋身文壇頂尖行列,只是他的弱冠年紀,影響了很多人的觀感,內心中總不情愿承認。
文人相輕,自古所然。排資論輩之下,很多人都熬得須發花白,才能熬出資質聲望來。他們苦心打拼鉆營才能得到的東西,眼睜睜看著一個年輕人揮筆而就,自然覺得不平衡,忍不住閑言閑語。
岳陽樓記剛傳開來的時候,有不少聲音質疑,說陳原不足以寫出如此名篇,或有剽竊之嫌。不過始終沒有什么證據,質疑的聲音才漸漸停息下來。
陳三郎最開始收獲的名聲名望,基本都是通過詩文所得。以他的出身家境,他也只能靠這個渠道。至于科舉之路,那是功名。
這算是趕上最后一波了。
自石破軍起兵作亂,天下動蕩,持續了數百年的文壇靡靡之風發生了巨大改變。
曾幾何時,詞賦滿江,歌舞升平,各種各樣名目繁多的詩會文會,從年頭開到年尾,男男女女,酒肉宴席,流水般往來。
但現在,那般美好的光景一去不復返。
當兵荒馬亂,蒼夷滿目,人心惶惶,或逃難,或在準備逃難,誰還顧得上風花雪月,吟詩作對只間或有些憂懷國事的文人騷客,會有感而發,做一些詩詞罷了。
目前的境況,以詩詞得名,早已不現實。滿腹詩書,不如一碗粥的時世,也沒什么人還能去游山玩水,尋歡作樂。
對于陳三郎的了解,除了詩文外,還有其一路來的經歷過程這些,并非秘密,獲悉不難。
只是當探查清楚后,反而覺得籠罩了一層神秘色彩,難以理解。
陳三郎一行能逃出涇縣,本就匪夷所思。要知道那時候元家方面可是出動了大量虎威衛,兵戈騰騰,陳三郎等依然全身而退,實在了不得。由此可知,在涇縣當知縣的時候,其身邊便攏聚了高手。
這領頭大哥心中有事,在仔細思慮著,過濾關于陳三郎的一切,心里想道:此子究竟有甚本事,小小年紀便能打下這一片基業還讓得老六選中為女婿現在又有神通顯露,那施法者法力高深,在宗門中,起碼得是核心一層,又會是哪一門哪一派,對雍州如此看重 諸多疑問,繚繞不散。
始終理不出個明白的頭緒,吐一口氣:要不是另有籌謀,真想現在就進州郡去,見他一見“大哥,如此說來,我們不是行蹤暴露了 旁邊一人問道。
領頭大哥微微一笑:“神通固然了得,但也不是無所不能,就是知道個大概而已。況且,老六沒有死,人家定然早就知道我們來了。”
“哼,老六這個家伙,真是個叛徒。”
“人各有志,只能各行各路了。都過去這么多年,只沒想到,他還能給予我驚喜。走吧,大事要緊。”
說著,領頭大哥一催馬匹,得得得地跑下山坡。身后眾騎跟隨,很快消失在遠方。
做完功課,陳三郎渾身都濕透,出了一身汗。
觀想成像,勾勒出那數團紅色氣息,一看便知對方來勢兇猛,定然是武力驚人的武者,只有他們,身體才能蓬發出如此強烈的血氣。
這股血氣,對于道法而言,乃是相克之物,等閑不敢輕攖其鋒。所謂妖魔鬼怪之類,亦是如此,根本近不得身去。
陳三郎知道岳父大人武功強悍,血氣蓬勃,現在來的這一撥人比起許念娘,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該是如此,否則的話,許念娘何至于重傷而逃 這么一來,對方闖入州郡附近,勢必帶來極大的麻煩。
陳三郎不禁想起在嶗山時,修羅魔騎突襲時的情景。魔騎們神出鬼沒,所到之處,屠戮一空,造成了十分嚴重的破壞,好在消息封鎖得緊,才沒有人心大亂。
現在面臨的問題似曾相識,要是對方大開殺戒,一時半會還真無法解決得了。
所不同的是,魔騎非人,魔教宗旨殘暴嗜血;而當下來自山寨的人,所圖不小,應該不會亂來,拿無辜百姓開刀。
不過他們此來,難道真得只是為了追殺許念娘陳三郎有些懷疑,因為之前許念娘跟他說的,山寨絕非一個江湖勢力那么簡單,那是前朝余孽的集中地,而今夏禹王朝風雨飄零、搖搖欲墜,他們哪里還會按捺得住 也該出來活動了。
“三郎三郎”
是許珺的叫喚聲。
陳三郎起身推門出去,問:“怎么了”
他擔心會是許念娘傷勢惡化,不過聽許珺的聲音并不急迫。
許珺道:“三郎,爹醒了,精神較好,讓我來叫你過去,有話要說。”
聞言,陳三郎松了口氣。以許念娘的武功修為,只要挺過來了,傷勢就會有所好轉。
那就好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