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形魁梧的漢子又高又黑,站在那像座鐵塔似的,威風凜凜,射出的一箭更是生猛,差點把大魁手上的盾牌都給洞穿。要知道這面盾牌可不是稀松貨色,而是精制良品,頗為厚實。
這一箭射過來,大魁趕緊與阿武一道,護著陳三郎往后退了數步,拉開距離。
望見對面人群情緒洶涌的樣子,陳三郎就知道此事棘手。
生逢亂世,必有劫難,經歷之后,人心便不同,不可能再輕易相信別人。關鍵也在于己等三人又是騎馬又是攜帶武器的,任憑一張嘴能說得天花亂墜,人家都不會接納。
阿武低聲問:“公子,怎么辦?”
若是尋常人家,自是不怕,但現在明顯不是,真要打起來,怕會吃虧。
陳三郎想了想,嘆息一聲:“暫且到別的地方過一宿吧。”
阿武兩人自然沒意見,撤步離開。
這時候,雨點開始大了起來,噼里啪啦的,打在樹葉上,發出脆響,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三人取出蓑衣等雨具穿戴好,牽馬離開,沿著小徑往上走,運氣還不錯,沒多久就見到一圈亂石堆,尋了一陣,找到一處地勢不錯的地方,有大石拱起,形成天然的屋頂,雨水落不下來。
拴好馬,三人進去,搬石頭為凳子,見到里面空間還算寬闊,地面干燥,居然堆積著不少干枯的樹枝木柴之類,甚至還有灰燼堆子。看樣子,定然有人曾在此落腳過,很可能就是山下那片人家中的一員,上山打獵什么的,到這個地方憩息。
如此正好,阿武趕緊取出火折子,打著火,很快生起一堆火來。
天氣寒冷,又下著冷雨,沒有火的話實在難受。
三人坐在火堆邊上取暖,一會之后,大魁道:“公子稍等,我去附近走走,看能不能打到些獵物來。”
說著,便出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他滿身風雨地回來了,兩手空空,一臉沮喪。說實話,這般時候這樣的環境,能去哪兒狩獵?簡直是睜眼瞎。而隨著雨勢漸大,天色昏暗,跟黑夜沒有太大區別。
打不到東西,今晚就得餓肚子,實在無顏以對。
阿武眼珠子一轉,道:“公子,我去江邊看看,也許能弄條魚回來。”
大魁疑問:“現在江水暴漲,怎么打魚?”
“去碰碰運氣吧。”
陳三郎卻一伸手:“還是我去吧。”
“不可。”
“公子,這樣的事你如何做得?”
兩人大吃一驚,慌忙攔住。
陳三郎淡然笑道:“別的事不敢說,但論起捉魚,你們還是靠邊站。怎么,我的話,你們不信?”
“信……”
“當然信,但是公子你乃一府之主……”
陳三郎很干脆地打斷他的話:“什么身份都得填飽肚子,你們就留在此地稍等,不得亂走,聽到了沒?”
“不敢。”
兩人唯唯諾諾,這一段時日相處,他們對于這位公子脾性已經有了一定了解,平時隨和,但一旦嚴肅起來便不容置疑。
陳三郎穿戴上雨具,邁步離開,徑直往江邊走。
大雨如注,通天河如同一條憤怒的莽龍,波濤翻滾,發出巨大的咆哮聲,那河水渾黃渾黃的,更顯兇惡。
四下陰沉,雨幕細密,視力大大受阻,但陳三郎步伐穩定地直來到了河邊,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
此情此景,見天地之力無窮;孤然一身,猶如一葉浮萍,頓感渺小。隱約間,他似乎進入一個空靈之境,只覺得天地間剩得自己一個。
人隨意動,舉步朝著滾滾河水踏過去。
這一幕要是被旁人看見,自然會嚇得大聲驚叫,還以為陳三郎想不開,要投河自殺呢。
但下一刻,陳三郎身子進入到洶涌的河流中,竟穩穩地落在上面,水不浸身,說不出的玄妙。
《真龍御水訣》!
他也無心弄水,只立在水中,靜靜不動。突然間,手一伸,一股巨浪仿佛通靈,飛卷而起。手再一動,縛妖索飛騰而出,電光火石間投入到那股巨浪中,一個纏繞,飛回來時,已經縛住了三尾肥美鮮魚,每一條,都有四五斤的模樣。
用縛妖索這等法器捉魚,簡直大材小用,卻也最是實用,絕不落空。
陳三郎提著魚,踏浪而回,回到岸上。
猛地間,有所警覺,轉身回頭,就見到這一段的河流掀起一股驚濤駭浪,撲騰而起,足有十數丈高,異常兇猛。
“此浪必有妖物鼓動,才有這番氣象……”
陳三郎凝神而看,想看個端倪,只是風大雨大,波浪滔天,加上天色昏沉,根本看不明白,只懷中小劍躍躍,清晰無疑地證明了這一點。
那陣巨浪翻滾著,一路往下游而去,漸漸遠了。
陳三郎無意現在生出枝節,隱身在岸邊,看了一會,怕阿武他們擔心,終是邁步返回,回到石頭那邊。
“公子,你終于回來了。”
阿武和大魁等在外面,見到他,立刻迎上來。話說剛才,兩人心里一直揪著,忐忑不安:要是陳三郎出了什么差錯,他們百死莫贖……
“怕什么,我連戰場都上過。”
這倒是事實,陳三郎騎馬率兵,沙場殺敵,頗為驍勇,絕非一般的文弱書生。
阿武和大魁訕訕然一笑,望見他手中提著的三尾大魚,更是眼睛都直了——公子不但安然而回,還真打到了魚,天呀,這是怎么做到的?
“還愣著做什么,難道還要我殺魚?”
陳三郎不想解釋,笑罵著說道。
“是……是……”
兩人慌忙接過魚,摸出匕首來,到外面殺魚。也不多講究,直接借助雨水來清洗,開肚破腸,刮殺干凈。
他們一行從嶗山來,除了帶有干糧之外,還用馬馱了小鍋等物,還有油鹽之類。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三尾魚,一尾做湯,兩尾架火來烤。不多久,便有誘人的香味散發出來,讓人聞著,食指大開。
阿武兩個想到弄口吃的,還得公子親自出馬,很是慚愧,現在自是拿出渾身本領,務必要把這魚做到最好吃,獻給公子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