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導飛行器拖著濃濃的火光從天而落,沉悶的爆炸聲不時從機腹中傳出,熾烈的元素波動醞釀著不穩定的力量,隨時有可能將死亡與毀滅肆意傳播。
西格瑪駕馭狂風,流火飚射,從云中城九層高速沖來,在飛行器轟然落地的前一刻,死靈法師沖到了墜落地點的上空,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厲芒,右臂一揮,數十點血光從天而落,四下飚射,罩住了轟然墜落的機體。
慘綠色的光輝猛然爆發,無數致命的毒素四下飄散,但下一刻,從天而降的血液融入其中,劇烈的連鎖反擊隨即觸發,這些血液已經以冥王代行者的力量轉化成了世界上僅次于時間的致命毒藥,依靠死靈毒術的位階壓制,迅速吞噬著四溢的毒素。
西格瑪張開奧術護盾,頂著不斷爆發的爆炸,從炸開的大洞中沖入了危險的機艙,死靈術全力啟動,感受著生命的波動,爾后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喜之色,沿著長長的機艙沖入了駕駛艙中,一腳踹開已經破損的艙門。
幾秒鐘之后,駕駛艙的擋風玻璃板被螺旋疊加怒射的連環骨矛鉆破,一聲破碎的巨響后,西格瑪背著渾身浴血的人沖出了死亡的機艙,連鎖的爆炸不斷發生,但擴散的毒素已經被死死壓住,西格瑪眼中幽光閃耀,一邊以死靈秘法收攏四散的毒素,一邊將背后的人小心地放下……他只是探查到駕駛艙中有兩個人,一生一死,活著的那個人已經在彌留之際,靈魂波動閃耀著微弱但堅定的圣光。
那唯一的幸存者身穿教廷的制式飛行衣,西格瑪將他的圣器頭盔小心地摘下,露出了一個氣若游絲的面龐,很普通的相貌,一個平凡標準的圣騎士……他手中死死地握著一柄飛行員短劍,渾身多處受到重創,在西格瑪找到他時。那柄短劍插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這個圣騎士在撞擊發生之時,張開圣盾強行扛住了猛烈的沖擊力,然后脫離飛行圣器,拔出隨身佩戴的武器。沿著魔導飛行器的客艙沖向敵人的駕駛室,怒吼著揮動手中的武器,即使在必死之局,也要讓兇惡的敵人付出代價……也正是因為如此,經過特殊防護處理的駕駛室擋住了絕大部分的爆炸威力和毒素濺射。為他多爭取了一段時間。
但僅僅是一段時間而已……死靈法師對人體了如指掌的認知告訴他,眼前的人,他的生命已經走向了盡頭,他的生命之火搖搖欲墜,黯淡無光。
那名圣騎士呼吸了幾下,伸手抓住了西格瑪的手臂:“你……你不是圣職者,你是誰?”
死靈法師緩緩道:“我是西格瑪華盛頓,一名死靈法師,我奉命前來協助代理教皇克雷芒,以我的技能和經驗對抗圣殿的侵襲。我曾經協助大裁決長解決了爆炸事故和荊棘鐵獄的暴動,你可以信任我,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圣騎士顯然已經沒有興趣考察他的身份,彌留之際的虛弱感讓他的戒心大大下降:“算了,這已經不重要了,無論你是敵是友,告訴我……我的部下們呢?”
西格瑪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他們先你一步,去了父神的國,他們英勇的行為和無謂的犧牲為自己贏得了榮耀。父神必將為之欣喜,獎賞稱贊他們。”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圣騎士苦笑了一聲,“在沖入機艙的前一刻,我察覺到了這架飛行器中藏有大量的劇毒物質。但現在我沒有感受到任何腐爛的氣息……死靈法師,是你控制住了局面嗎?”
“不,陌生的圣騎士,挽回了這一切的是你們……”西格瑪喃喃道,“生命逝去,勇士壯烈的犧牲。但輝煌的圣光會將你們的精神鐫刻在這片天空之上,永世守護著這座偉大的圣城……你們的先祖,你們的同袍,你們的后代,都將以你們為傲……”
“這么說……”他輕聲道,“我們都是英雄嘍?”
“不,你們都是傻瓜。”西格瑪咬牙道,“明明知道這是必死的任務,卻心甘情愿地接下,為了凝聚這座城市的人心,為了讓人們重拾昔日的輝煌與尊嚴,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只為了喚醒他們……生命就這么逝去,你們就不覺得遺憾嗎?”
“啊……是這樣的,原來你都知道……”圣騎士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
處于彌留之際的人,已經在西格瑪的語言技巧和暗示下卸下了一切防備,他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后悔,反而掛著勝利的微笑……卻沒有發現西格瑪的右手已經慢慢地扣在了泥土中,死死地攥著一把泥土,死死地攥著。
他眷戀著望著天空,輕聲道:“傻瓜?所謂的圣職者,不都是一群傻瓜嗎?圣座也好,克雷芒冕下也好,我也好,那小子也好,所有的人都是這樣,都是一群傻瓜。大家想要用圣光的力量和光明的愿景感化自私冷漠的人心,改變這個世界,勸阻人們放下仇恨和爭執,勸說列國放棄武裝沖突,與邪惡與不公作戰,守護善良的弱者和虔誠的信徒……大家都愿意為此而戰,甚至不惜生命,因為大家都是傻瓜,傻傻地相信著,相信著血和淚不會白流,相信著這個世界會越來越美好,相信總有一天,光明會照耀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罪惡和饑饉在這片土地上消失……”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你聽聽……多傻氣,多天真,多幼稚,但是……但是我自始至終,都以這樣的教廷為榮,愿意為他而生,為他而死,為他流盡最后一滴血……”
他睜開眼睛,看了西格瑪一眼:“這種事情,你這個死靈法師不會明白吧……”
“不……雖然我是個死靈法師,但我還是明白的,圣騎士,你完成了你的職責,到了休息的時候了,靜靜地安眠,父神的光輝照耀著勇敢的心,接引著你去他的國度,那里沒有紛爭。沒有罪惡,只有純凈無瑕的魂靈……”西格瑪低聲道,“愿光明照耀你,勇敢的騎士。你的勇氣與忠誠無可非議。”
“但……危機還沒有過去,我的教廷,我的兄弟姐妹們,他們還……”圣騎士艱難地望著天空,他的眼皮越來越重。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掛念著他所眷戀的一切。
“放心好了。”西格瑪握住了他的手,語調奇異而輕柔,“我只是一個死靈法師,我不懂圣職者們的執拗與堅持,也不明白你們對這座城的感情與眷戀,但是我認可你們的精神,敬佩你們的犧牲,我愿意接替你們繼續戰斗……”
他為這位素不相識的圣騎士輕輕地合上眼睛。
“我是一名死靈法師,我體內奔騰著的是死亡的力量。是生命的終末,是黑暗的終極,我沒有耀目的圣光,無法贏得蒼穹之下的輝煌,無法為向往光明的人們指明方向……”西格瑪將圣騎士的手放回了他的身上,搭著心臟的部位,為逝去的勇士擺出了安然得體的睡姿,他的語調自始至終十分輕緩,像是怕嚇到逝者的靈魂,他靜靜地說道。“但是我擁有一些技能,一些關于死亡與毀滅的技能,令陰詭丑惡者為之恐懼的技能。我向你承諾,那躲在暗處的。以恐怖、威脅和陰謀玩弄人心褻瀆英靈的人,那以看似正義的理由行陰毒罪惡自私卑劣之事的人,那一切的罪惡源頭,讓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我會找到他,我會擊潰他……”
“然后。我會殺掉他。”
死靈法師站起身來,飛行器的爆炸依然在繼續,但四溢擴散的毒素早已消失無蹤,西格瑪心念一動,吞噬了所有毒素的血液聚合體頓時裂解崩塌,化作了無害的物質,如水般滲入了土地之中,不留一絲痕跡。
他轉身離去,表情冰冷而漠然,像所有合格的死靈法師一樣,見慣了生死,將生命的逝去當成了大輪回的一環。
圣光翻騰,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響起,附近的圣職者們以最快的速度奮力趕來,最先到來的一位高階圣騎士在爆炸現場見到了一身法袍飛舞、面色冷寂的死靈法師,本能地想要大聲呼喝,但西格瑪目光流轉,微微掃了他一眼,那圣職者就長大了嘴巴,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一起被凍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并非是冰霜的力量,而是終結生命、帶來死亡的冷寂,是令所有的生靈都為之顫抖的力量。
他淡然道:“讓開。”
那圣職者不由自主地乖乖讓路,然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他心中警兆大生,西格瑪的態度和行為處處透露著可疑二字,但他還沒有拔劍動手,一只冰冷的護手就按到了他的肩膀上:“他是西格瑪華盛頓,來自阿特拉斯,您應該聽過他的名字,他是來幫忙的。對不起,他天生就是這樣的,所以請不要太過在意……”
在沖突即將爆發之際及時出現的人正是姬莉,她以最快的速度將臉上混雜著不滿和忌憚的圣騎士哄走,回頭一看,西格瑪竟然理都沒有理她,陰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毫不顧忌地與一個個圣騎士擦肩而過,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我很可疑、快來攔我因為我想找茬”的氣息。
“怎么了?”姬莉望著不斷趕來的圣騎士,問了幾句無果之后,咬了咬牙,拉住西格瑪的手臂,拽著他鉆進了最近的小巷中,低喝道,“用不用我給你一拳,讓你清醒一下?”
死靈法師看了姬莉一眼,緩緩道:“你知道嗎?這些人本不必死的。”
“因為這么偉大、足以載入史冊的傳說不能以‘死靈法師與吸血鬼和狼人們最后如神兵天降,以強大的秘法斬落載滿劇毒的飛行器,拯救了云中城’為結束,所以搭載著低效率武器的飛行圣器就要強行起飛,以同歸于盡的方式喚醒這座圣城。”
“偏偏這群有著親人、生命和未來的人們,也愿意像傻瓜一樣慨然赴死。”
“偏偏教廷只能采取這樣的方式,無論是圣座,還是克雷芒,都將這種犧牲作為籌碼,像一個政客一樣思慮著得失,我知道他們都是在為教廷考慮,但……”
死靈法師還沒有說完,就被姬莉輕輕地抱住。
雖然穿著冰冷的甲胄,但溫柔的氣息依然涌入了西格瑪的鼻尖,少女包容著他的不安和不滿,輕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一切源自于此時教廷的無力和人心的疏離,使教廷被各種原因所限制,無法順理成章地請求支援,并不是誰的錯。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那個屬于我們的未來,不會再發生這種無奈的事情……當未來的教廷由我掌舵,當未來的阿特拉斯由你來帶領,在我們的經營和努力下,這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我保證……”
西格瑪沒有說話,只用鼻音哼出了一個“嗯”字。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互相擁抱著,用彼此的體溫溫暖著最近茫然的心靈。
片刻之后,死靈法師放開了雙手,將姬莉輕輕推開:“啊,一不留神,就被你這個女流氓趁亂占了便宜……”
少女皺了皺鼻子,不滿道:“到底是誰占誰便宜啊!你這個裝可憐騙取少女懷抱的流氓!”
西格瑪斜眼道:“就你那平板……啊,原來是穿了盔甲,我說你胸部怎么軟了許多……”
迎接他的是圣騎士飛起的一腳。
似乎恢復了精神的西格瑪大笑著逃離,揮了揮手,片刻就跑得沒影了,注視著死靈法師的背影,看著他完全消失之后,姬莉那笑瞇瞇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她靠著墻,望著天空,輕聲地自言自語:“又在騙我……一定是發生了什么讓你真正感到失落和震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PS1:第二更……嗯,順便說一下,昨天第二更是由于萬惡點娘的服務器抽風,所以硬生生卡到了零點以后,此非戰之罪也——我覺得這個解釋應該行得通,總好過我就此認輸,然后重新回到以前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放浪狀態吧,對不對啊,你們這些混蛋,居然還敢說風涼話!(升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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