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位陳兄果真好手段。”馬車上，長孫憲贊了一句，“經此一事，周仲愷兄妹必定沒臉留在紫凰城，七姐也可以安心地繼續外出歷練了。”
林珝一早就被嚴翦派人送回了鄧家老宅，作為回禮，在嚴翦的請求下，林珝把那一篇親筆書寫的《傷仲永》送給了嚴翦。
“周仲瑛對你的印象也更差了吧。”長孫湘意味深長地看了長孫憲一眼，“可惜，有些事情，并不是簡單的‘不愿意’，就可以避免的。”
“我可沒有七姐這等決心和本事，不過我不愿意的事情，如果別人也不愿意，那就不一定了。”
“看來這個結果，你很滿意？”長孫湘直視著他的眼睛。
“七姐，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長孫憲嘿嘿一笑，“我承認，小陳先生參加文會，我算是‘功不可沒’，不過我可不光是為了自己。”
長孫湘淡然說問道：“那么你是為了我？”
“也為了他。”長孫憲搖了搖扇子，“有些事情，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連累他，也是為了他？”長孫湘語氣很平靜，但詞鋒卻隱隱透著犀利。
長孫憲有些驚訝地看了看自家七姐，自“陳敘”來到荷塘山莊起，長孫湘就一直沒有搭話，就算是“陳敘”受到周仲愷的針對，都沒有站出來。
這樣做，并非是畏懼周家，而是為了保護“陳敘”。
直到“陳敘”遭到暗算的時候，長孫湘終于按捺不住，一劍就斬斷了周家護衛的手臂。
“我說，七姐，你該不是真的對他……”
長孫湘靜靜地看著長孫憲。目光沒有絲毫波動，對視片刻，長孫憲敗下陣來，舉手投降：“好吧，七姐，我知道他是你朋友。我會盯著周家的人。保證他沒事。”
“停車！”長孫湘忽然開口說了一句，長孫家的車夫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七姐，不用這么生氣吧！要滾蛋的話，也該是我這個做弟弟的……”
“我去鄧家宅院，你也去？”
長孫憲拉開簾子看了看，原來外面是鄧家老宅，搖頭道：“七姐，我心中有愧呢，還是不去了。”
“你真的不去？”長孫湘回頭看了他一眼。
長孫憲感覺自己仿佛被看透了一般。訕笑了兩聲：“真的不去了。”
馬車載著長孫憲離去，長孫湘來到老宅門口，手伸向了門環，又停了下來，懸在半空，似是有幾分猶豫。
片刻，長孫湘收回了手，看向了一旁。那邊林珝正朝這里走來，手里還提著一個食盒。
“長孫小姐？”
“恩。”
“我剛才去了趟藥鋪。帶了些菜回來。”林珝解釋道：“正好我有點事想找小姐幫忙，你還沒吃飯吧，不嫌棄的話，一起吃點？”
“好。”長孫湘點了點頭，若是長孫憲在這里，一定會露出夸張之色。因為長孫湘幾乎從不到外面吃飯，居然這么輕易就答應了下來。
走進院子，林珝打開食盒，將幾碟菜擺了出來，米飯是鄧氏一早就煮好了。現在鄧氏等人都在藥鋪，連基本恢復的小賓也帶著小豆子去了，宅子里就剩下他和長孫湘兩人。
長孫湘臉上戴著面紗，連吃飯的時候都沒有取下來，盡管看上去有些別扭，林珝卻有種親切的感覺，就好像在林海中，兩人坐在火堆前烤東西時那樣。
長孫湘的心頭也隱隱感覺到莫名的熟悉，但始終只是慢條斯理地吃著，一直到吃完。
“對不起。”
聽到長孫湘忽然開口的道歉，林珝不由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搖搖頭：“沒事。”
“周家是國戚，勢力非同一般，不過勢力大多在浮圖城。無論如何，今后你都要要多加留意。”
“知道了，”林珝問了一句：“冒昧地問一句，聯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長孫湘沉默了片刻，答道：“不完全是。”
林珝看出長孫湘不愿意說起這個，沒有多問，話題一轉：“有件事。”
“你說。”
“幫我一起煉制凝體丹。”
長孫湘瞳孔驟然收縮，凝體丹！七品丹藥！
“陳敘”居然在煉制七品丹藥！
聯想到上一次林珝煉制出完美品質的易骨丹，長孫湘心中的驚駭簡直無以復加，才晉級中級藥師幾個月？現在就在沖擊高級藥師了？
高級藥師，就算對于一個國家來說，都是極其稀有的資源，整個紫凰城現在就沒有一名高級藥師！
她驟然明白了過來，原來，上回的那個高品丹爐是給他自己用的！那么九死淬元丹……
今天叫她來“幫忙”，不僅是幫忙，也等于坦白了一個秘密，這無疑是信任。
長孫湘定了定神：“好。”
在林珝做出一些準備后，長孫湘進入了丹室，看到了上次她弄來的那個高品丹爐，暗道果然如此。
“我曾找小賓試過，高品丹爐對心神之力的損耗相當大。我自幼頗有天賦，心神異于常人，你今天在荷塘山莊也見過我的記性了，那正是原因之一，所以我的煉丹術進步得也比較快。”
正好荷塘文會中展示了過目不忘，所以林珝干脆就以這個借口作為掩飾。
“‘比較’快？”長孫湘搖搖頭，要照這樣說，全天下的藥師都會羞愧得撞墻。
“控火的要領你應該都記下了吧，一會你聽我指揮就行，我們先煉一爐試試。”
“恩。”
煉制開始了。
讓林珝驚訝的是，長孫湘的控制能力遠遠超過了想象，那火焰竟似活了一般，簡直得心應手，加上他之前幾天的積累，最終大功告成。
一爐四顆凝體丹。成功了兩顆，這還是兩人的配合不夠熟練的緣故。
“居然真的成功了。”長孫湘的驚訝絕不亞于林珝，這意味著，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已經步入了高級藥師的行列，無論放在哪一個國家。都是絕世的天才，而且前途不可限量。
林珝仔細回想著剛才的煉丹經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知是否我的錯覺，剛才的火焰似乎和你融為一體？”
“其實……我曾經幫助過一位高級藥師煉制控火，得授了一套專門的控火訣，”長孫湘好奇地問道：“難道你的老師沒有教你這些？”
“應該說，還沒來得及教……”林珝嘆了一口氣，天蛇王當時傳授他煉丹術的時候，還只是入門。根本沒想到他能夠這么快成為高級藥師，后來沒來得及傳授更多的知識時，就已經陷入了問心鏡的夢境中。
這話聽在長孫湘的耳中，只道他的“老師”還未來得及傳授就已經去世，點頭表示理解，說道：“我把控火訣教給你吧，有這個的話，只須你心神之力和實力達到一定的層次。就可以煉制了。”
“不用了，我這輩子只怕都與修行……”
沒等他說完。長孫湘已經自顧自地把控火訣說了出來，林珝只能苦笑。
“控火訣你應該記住了，我們繼續吧。”
“額……好吧。”
兩人的默契在煉制中逐漸加深，等到第三爐的時候，已經全部成功了，還出現了一顆極品。第四爐的時候，出現了一顆完美品質，第五爐的時候，已經沒有普通品質了，三顆極品一顆完美品質。
長孫湘愈發心驚。這個“陳敘”簡直是個怪物，高品丹爐對心神的消耗確實很大，普通的高級藥師最多煉制兩爐就必須休息幾日了，而他竟然連續煉制五爐高品的丹藥，好像沒事人一樣，就算是她，都略感疲累了。
最令人駭人聽聞的是進步的速度和成丹的品質，就算是資深的高級藥師，要想煉制完美品質的丹藥都相當困難，而這個明顯是剛晉級的高級藥師，竟然在第五爐就煉制出了如此的高品質。
如此逆天的高級藥師……不，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超越“藥師”的范疇了。
天才中的天才。
如此妖孽的資質，長孫湘只想到了這個詞匯。
“額……”林珝剛才一直沉浸在模板煉丹術的領悟之中，如今才發現自己的表現好像有點過了，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不知不覺過去這么久了，頭好疼，消耗太大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長孫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說什么。
林珝知道她最想要的丹藥是什么，正色道：“我現在只是剛涉及七品丹藥的領域而已，之前一直在研究凝體丹，也失敗過無數次，在我心中已經有了模糊的輪廓，所以才能一蹴而就。至于九死淬元丹，由于材料有限，對于失敗的次數也有嚴格的限制，我暫時還不打算動手，等進一步熟練七品丹藥并有所領悟后，才會嘗試更難的八品丹藥，直至九死淬元丹。”
長孫湘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點點頭：“多謝。”
“若是不說這句話，我會更高興。”林珝聳了聳肩。
“那就不說。”
長孫湘答了一句，凝視了林珝片刻，問道：“你手頭應該還有不少四到六品的丹藥吧，是否想放在鄧記出售？”
“你想要的話，我送你。”
“不，我想說的是，鄧記藥鋪現在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若是再出現大量四到六品的高品質丹藥，如果你不想成為焦點的話……”
長孫湘雖然沒有說下去，但林珝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四到六品丹藥與一到三品絕對不是一個概念，屬于高等資源，一般都會被大勢力掌握在手中，尤其還是如此的高品質。一旦這些丹藥出現在鄧記，絕對會吸引所有勢力的目光，光是來自長孫世家的壓力，長孫湘就壓不住，更別說其他勢力了。
這絕不是他的初衷，所以，林珝誠心地對長孫湘行了一禮：“請小姐教我。”
“若是不行這個禮的話，我會說。”
面紗后，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在這個人的身旁，心中有種難得的安寧，原本因周仲愷所引起的心煩，已經在不覺間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