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四娘喚住一個丫環,吩咐道:“翠兒,你告訴若管家,找幾個人把這一帶清理一下,主要是易燃之物必須挪走。”
翠兒很好奇:“四娘,清理易燃之物做什么呀?”
桃四娘笑道:“老爺說了,咱們家人口少,過年的時候可別冷落了,要好好熱鬧一下。我在十字大街訂了很多焰火。”
小丫環大喜,干干脆脆地答應一聲,向前宅趕去。
“抱她!抱住她,親她,說我喜歡她!”
一塊怪石后面,華云飛偷偷窺視著四娘窈窕的小腰身,腦海里不斷回響著毛問智毛老兄的這句經驗之談。想到毛問智說他就是靠這個辦法征服了葉小娘子,越想越是心頭火熱。
他對愛情還懵懵懂懂的,愛意萌生,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這時毛問智跳出來充當了他的愛情導師,那主意雖然荒唐,可華云飛卻當了真,心念便如魔頭一般生長起來。
桃四娘忽然聽到隱隱的聲息,驀然回過身來,躍躍欲試的華云飛大吃一驚,趕緊先發制人,扮出一副好奇模樣道:“大哥要在這兒放焰火嗎?那咱們要不要在這兒搭個高臺?”
桃四娘乍見華云飛,不免有些意外,聽了這句話莞爾一笑,道:“咱們家本來就在山上,何需再搭高臺,此處焰火綻放,必然滿縣皆見呀。”
“哦!有理,有理……”
情人眼里出西施,桃四娘的容顏魅力,在華云飛心里本就被放大了無數倍,她這一笑,看在華云飛眼里,直如整個太陽都變成了一團焰火,炫得他眼也花了,心也醉了,身子也酥了,等他清醒過來。卻發現四娘早已不知去向。
蕭蕭竹林中,桃四娘站住腳步,微微歪著頭。打量一旁的小亭,自言自語道:“這里該當掛幾盞彩燈,用紅綢把竹林和小亭連起來,嗯……。竹林中也得掛幾盞燈,意境方顯幽然。”
“抱她,親她……”
華云飛心里不斷念叼著毛問智的囑咐,像準備捕捉小獸似的悄然躡進。可是,他明明沒有發出一點聲息,桃四娘卻憑著直覺感到了有人接近。忽然一回頭。心中有鬼的華云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桃四娘驚奇地張大眼睛,就見華云飛抱著一竿老黃竹,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滿臉驚喜地道:“哈!這竿竹真正好,可以用來制作極好的弓箭。嗯……好竹、好竹啊……”
華云飛摸娑著竹子,滿面贊嘆,眼神兒偷偷地一乜,就見桃四娘裊裊娜娜的身影已經漸漸走遠了,就像飄走了一片云彩。華云飛恨恨地在竹子上捶了一拳:“你膽子怎么這么小。怎么就這么小?”
后宅花園里,遙遙興奮地向桃四娘比劃著:“四娘,四娘,我真的看到了,福娃兒領了一只跟它差不多大的小熊回來呢,結果我一出來,就把那只小熊嚇跑了。那一定是福娃兒找到的伙伴,福娃兒是不是要討老婆了?”
福娃兒人立而起,比遙遙還高,胖墩墩的身子。一雙熊貓眼囧囧地看著她,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么。桃四娘微笑道:“也許吧,福娃兒不小了吧,或許真是找到伴了呢。”
遙遙摸摸福娃兒的大腦袋,苦惱地道:“可是,我一露面就把它的伙伴嚇跳了,這可怎么辦呢?”
桃四娘笑道:“你別擔心,如果那只熊娃兒喜歡咱們福娃兒,一定會再來找它的。”
“哎!福娃兒也想討老婆了么?它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呢?”藏在暗處的華云飛暗暗感慨起來:“我華云飛堂堂男兒大丈夫,豈能連一只貔貅都不如!我要鼓足勇氣,我堂堂男兒不能怕了一個女子,我……”
這時,遙遙已經從四娘這里討到“盡量放福娃兒去后山自己玩,讓它再找到它的伴兒”的主意,領著福娃兒高高興興地走開了。桃四娘一回身,就看見華云飛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沖著一堵墻,正在念念有詞。
桃四娘奇怪地道:“云飛,你在干什么?”
“啊?啊!嗯……我在想,想讓福娃兒引個伴兒來,不如在后山給它搭個窩,叫咱們府里的下人少去后山,等它引來了伙伴同住,咱們再慢慢投食,讓它熟悉咱們,豈不是好?”
“嗯!這主意好!云飛,你真有辦法!”
桃四娘欣然贊同,華云飛受寵若驚,道:“那我這便去幫它搭個窩!”說完掉頭就走,走的方向卻是正宅。華云飛一邊走,一邊想:“算了,老毛的主意根本不可行,我還是去向大哥討主意吧!”
桃四娘看著華云飛的背影,微微顰起了秀氣的眉兒,奇怪的自語道:“云飛最近好奇怪啊,他這是怎么了?”
臨近年關,官府里也都清閑了下來,今天葉小天偷了個懶,沒去縣衙,結果就被遙遙纏上了。
遙遙剛剛學成一首完整的《鳳求凰》,抱著她的古琴,到處覓知音。不管是養馬的王二還是掃地的李三,全都有幸聆聽過這位大小姐的琴聲了。遙遙剛從冬先生那兒回來,她一首曲子彈得冬先生房里瓶瓶罐罐全都暴動了,此時冬先生正在忙著安撫他的那些蟲子。
一見小天哥哥安閑無事,又從別人那里聽來太多贊美信心大增的遙遙馬上向他賣弄起來。葉小天也聽不出琴曲好賴,既然是遙遙獻曲,便也正襟危坐,給足了面子。
正聽的搖頭晃腦,華云飛便趕了來,華云飛等遙遙彈完曲子,得了葉小天幾句贊美,心花怒放地再去另覓知音,這才上前,吞吞吐吐,忸忸怩怩,好不容易才把心聲吐露出來。
那時節,所謂姐弟戀實在不多見,葉小天只聽了一個目瞪口呆,呆了半晌,便是捧腹大笑:“云飛啊,你實在是個悶騷貨,哈哈哈。你便喜歡了遙遙這黃毛丫頭我都不覺希罕,想不到你竟傾心于四娘……”
葉小天斜視華云飛,眼神很是暖昧。卻不知在想些什么。華云飛先是被葉小天一番大笑弄得面紅耳赤如雞冠,再被葉小天不懷好意地一睨,面皮都羞惱成了紫葡萄色,眼看就要腦溢血了。
葉小天知他臉嫩。便止住笑聲,攬住他肩膀道:“兄弟,法子呢,哥哥一定幫你想,但你千萬急不得,對付此等女子。欲速則不達。待我好生籌謀一番,斷不教這肥水流入別人家的田地去……”
臨近年關,縣衙的事務少了,本就比較清閑的花知縣更是清閑極了,故而一有時間他便去照顧妾室紫羽。眼看她的肚皮一天天隆起來,撫摸著那漸顯緊繃、沉重的肚皮,花知縣心花怒放。
尋常人有了孩子都會大喜若狂,更何況多年求子不得的花晴風,如今他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紫羽和孩子身上。只要一有時間就黏在這里。娶妻娶賢,娶妾娶色,這個妾雖然未必有蘇雅美麗,但是新鮮年輕啊,再加上母以子貴,受到花知縣的寵愛也是應有之義。
縣衙里的下人見老爺寵愛妾室,對她自然也就多了些巴結。不過目的也只是希望老爺見他們侍候的殷勤,能有些賞賜,本來就到了年關,這機會還是很大的。不過正室夫人那兒,可也沒人敢怠慢了。
正室就是正室,小妾再受寵愛,也不可能奪了正室的位子,妾不能扶正,這是國法。再者,也就是雅夫人溫柔大度,如果她誠心找妾室的碴兒,紫羽就算再受花縣令寵愛,一樣要被她整治。說到底,妾是買來的私產,女主人當然有權發落。
只不過,所有人都以為花晴風整日留連在如夫人的院子里,是因為對如夫人的寵愛,卻不知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花晴風既然以為夫人與葉小天有私,想要對葉小天有所圖謀,自然要避著夫人,所以他只能選擇如夫人紫羽這里方才安全。
女人有了身孕,就會比較渴睡。紫羽與知縣老爺溫存一番,此時已經睡去,花知縣便到了書房之中,繼續思索對付葉小天的辦法。他呷著香茗,閉著眼睛,默默地思索著……
要對付一個官員,必須師出有名。尤其是葉小天僅低他一品兩級,想對付他更得必須有個充分的理由,才能得到上司的認可,可是要找一個對付葉小天的理由談何容易。
最好的辦法是找出他職責上的重大失誤,但是葉小天在公務職責上實在無可挑剔,他是干吏,這一點只怕朝廷上都達成共識了,葫縣幾年來僅有的幾件拿的出手的光彩事,哪件與葉小天沒有關系?
鏟除大盜“一條龍”團伙,解決大旱災情,圍剿劫掠軍需輜重的流匪、令天子也甚為重視的易俗改漢名,以及近來破獲潛藏驛路十余年的販私團伙,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少不了葉小天的功勞。
如果在這些事情上吹毛求疵,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比如,鏟除大盜“一條龍”,可以做文章說葉小天從中貪墨了擄獲到的大筆財貨,這就由功變過了;解決大旱災情,可以說他因此與高李兩寨走動密切,朝廷流官與地方世襲土官之間有特別密切的關系,很容易引起朝廷諸公豐富的聯想與警惕……
可是他也從中分潤了功勞,一旦否定葉小天,也就否定了他自己,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除此之外,還可以從大義方面著手,這也是整人的一種必殺技,可是這比從公務上找碴兒更難。
悖君判國一類的事兒才涉及大義,這種事如何編排到葉小天的身上?就算想栽贓也很難炮制出這方面的證據啊,尤其是葫縣人心向背,皆傾于葉縣丞,他想在這上面做手腳,很難找得到人去執行。
除此之外只有在私德上打主意了,私德也是對付官員的好辦法。國朝向來有道德潔癖,私德有虧,怎持公器?但是對一個政績卓著的人,想在私德上做文章,就得利用輿論把他搞得臭不可聞,人人喊打才行。
葉小天在葫縣如日中天,他哪有能力把葉小天臭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除非到處嚷嚷葉小天睡了他老婆。這個念頭只一浮現,馬上就被他打消了,他還想留著這張臉皮,不想成為全天下的大笑話。
花晴風越想越頭痛,只好暫且放下此事,順手拿起一分邸報,想換換腦子。花晴風展開邸報,習慣性地還是先看花邊新聞。忽然,他被一條消息吸引住了。仔細看了一遍,花知縣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找到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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