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是賞燈的好日子。\每年這個時候,能工巧匠們就云集金陵城中,售賣自己‘精’心制作出來的各種‘花’燈。
十四這天開始試燈,十五這天就是最熱鬧的燈會,這幾天城‘門’是不關的,任由百姓出入,通宵達旦地行樂。
十五這天上午,展凝兒和太陽妹妹正在驛館里放風箏,這也是南方過上元時的一種常見的活動。
不遠處小亭下,正有一位滯留在驛館過年的官員讓歌姬為他唱著曲兒,那曲兒‘挺’應景的,唱的正是一首“風箏曲”:風箏兒,要緊是千尺線,忒輕薄,忒飄‘蕩’,不怕你走上天。一絲絲,一段段,拿住你在身邊纏。不是我不放手,放手時你就一去不回還,聽著了你的風聲也,我自會湊你的高低和近遠。
展凝兒扯著風箏聽曲想人,不覺就想到了葉小天身上,如果葉小天就是那高高飛在天上的紙鳶,她這里扯一扯絲線,就能決定讓他飛的更高,還是離自己更近,那該多好啊。
展凝兒想著,忽然心有所感,扭頭一看,正看見葉小天和湯顯祖匆匆向外走去,展凝兒連忙喚道:“葉小天,你去哪里?”
葉小天向她揚了揚手,高聲道:“我跟湯兄去找泓愃他們打馬吊。”
展凝兒揚聲道:“今晚觀燈,你回來嗎?”
葉小天已經快走出院落了,他只是遠遠地向凝兒揚了揚手,既沒說回來,也沒說不回來。展凝兒蹙眉自語道:“他這幾天怎么‘迷’上打馬吊了,每天都很早離開,很晚回來……”
展凝兒忽然想到有一天葉小天回來時一瘸一拐的,袍子膝部還有明顯的擦蹭過的泥痕,總覺得葉小天去打馬吊的說法有些不盡不實,他又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里。或許真如葉小天所說,那是和蒯鵬嬉鬧時摔了一下吧。
鎮遠侯府,滴翠樓。
李玄成捧著一口匣子興沖沖地走到樓下,李玄成‘精’于雕刻,他在這一行上浸‘淫’多年,又經名師指點過,儼然已經有了大師的水準。今日他用一塊冰種翡翠雕了一個彌勒佛像,小小的佛像三分溫潤、七分冰涼,給人一種冰清‘玉’瑩的感覺。
李玄成覺得這次雕刻發揮的極好,那‘玉’料也是上品。是以一俟雕刻完成,便迫不及待地趕來向夏瑩瑩來獻寶了,他想把這枚‘玉’佛當作禮物送給瑩瑩。
李玄成趕到滴翠樓下,赫然看見夏老爺子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樓下廳中喝茶,李玄成連忙站住腳步,畢恭畢敬地道:“老爺子。”
“哦?是國舅爺啊,快!快請坐!”夏老爺子一見是李玄成,忙要站起身來,李玄成趕緊上前兩步。殷勤地道:“老爺子,您坐著就好,不要多禮。”
“好!好好!”夏老爺子坐下,看了李玄成一眼。笑瞇瞇地道:“國舅爺今晚去看燈么?”
李玄成頷首道:“有此打算,玄成還想邀請瑩瑩姑娘一同去賞燈。”
夏老爺子看了看他手里捧著的小匣子,嘿了一聲道:“那丫頭啊,還跟老夫我嘔氣呢。這丫頭。真是被老夫給寵壞了。”
夏老爺子捋著大胡子嘆了口氣,道:“老夫也不瞞你,老夫對國舅爺你。是非常滿意的。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堂堂,對我家瑩瑩更是一往情深。不過,你總要哄得她回心轉意才成,老夫兒子一群,閨‘女’就這一個,不瞞你說,夏家三代以來,也就這么一位姑娘,實在不想‘逼’她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
“晚輩明白,晚輩明白!”一聽夏老爺子這樣公開表態,李玄成又驚又喜,信心十足地道:“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老爺子,您就放心吧,玄成一定會用我的誠意感化瑩瑩姑娘的!”
滴翠樓三樓,瑩瑩的閨房外,兩個膀大腰圓的‘女’仆昂首‘挺’‘胸’,負手而立。看這光景,瑩瑩是被禁足軟禁了,夏老爺子生怕她又逃出去與葉小天幽會,所以‘門’外都使人看得緊緊的。
瑩瑩坐在梳妝臺前,沖著鏡子里的自己恨恨地扮了個鬼臉,她把鏡中的自己當成了她爹。想讓一向樂觀的瑩瑩姑娘發愁傷心,那可難得很,從小到大,她還沒有什么心愿不曾達成過,她又怎么可能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
一束光影突然出現在墻上,晃來晃去的,漸漸向銅鏡上移動過來,瑩瑩急忙用手遮了一下眼睛,擋住了鏡上的反光,隨即便歡喜地跑向陽臺。三樓外有個陽臺,站在這兒可以俯瞰整個鎮遠侯府。
遠處,還有另一座府邸,那府中同樣有一處三層的小樓。樓上正有一匹白布垂掛下來,布上畫著一副畫。畫上面是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男孩正撅起嘴巴去親‘女’孩的臉蛋,‘女’孩頭上有兩個朝天小辮子兒,扭著手指,憨態可掬。
瑩瑩“咭兒”地一聲笑了出來,她趕緊捂住嘴巴,心虛地回頭看看,然后再向那座樓上看去,那畫被人卷起來了,‘露’出了下面的第二幅畫,畫上的小‘女’孩被關在籠子里,抓著籠欄可憐兮兮,小男孩拿著寶劍,正要撲過去救‘女’孩。籠子前面站著幾個‘挺’‘胸’腆肚的大漢。
瑩瑩看著那畫,笑容越來越甜,她伏在欄上,雙手扶著俏臉,笑靨如‘花’。
葉小天一直無法突破侯府的重重防御,但是葉小天又豈是那么容易服輸的人,當他偶然聽說旁邊這座府邸是柳君央的表妹家時,他就想到了一個特殊的辦法。
葉小天先用錢買通了侯府負責買菜的廚子,問清了瑩瑩的居處,然后借了柳君央表妹的這座繡樓,用一面小鏡子和瑩瑩取得了聯系。
但是這么遠的距離,喊話寫字都不方便,而且容易引起鎮遠侯府的人警覺,所以葉小天改用畫畫,先用鏡子通知瑩瑩,那迅速把畫展示給她看,那畫如果被人無意中看見。卻也未必就能明白它的意思。
柳君央表妹的繡樓里,地面上鋪了一整匹的白皮,柳君央舉著一桿蘸了墨的墩布,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有氣無力地沖葉小天的背影喊:“哎!我說,下一幅要畫什么呀?”
瑩瑩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雙手撐在欄桿上,托著尖尖的下巴,‘迷’人的眼睫‘毛’輕輕眨動著,癡‘迷’滿足的望著遠處那座繡樓。突然,她看到了一副很怪異的畫面,瑩瑩驀然張大眼睛,仔細看了起來。
“嗯?小天哥這是……什么意思呀?”
瑩瑩蹙起眉頭,費解地自語道。
上元佳節夜,滿城鬧元宵。
天空掛著一輪明麗的圓月。
長街上人來人往,笑語歡聲。
大街上車水馬龍,許多人家‘門’口和大街兩邊都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絢麗繽紛。舞龍隊、舞獅隊在長街上經過。引得百姓興致勃勃地跟隨圍觀著,許多人提著‘花’燈,喜氣洋洋地行走在大街上,提燈觀燈。猜著字謎。
鎮遠侯府此時也是張燈結彩,夏老爺子和顧三爺就在院子里徘徬賞燈,以他們的年紀和身份自然不會去街頭游逛,而李玄成卻直‘挺’‘挺’地站在滴翠樓下。他已經等了許久。
“出去出去,都給我出去!”樓上傳來一聲嬌斥,然后是重重的關‘門’聲。片刻之后,夏大和夏二從樓上下來,訕訕地對李玄成道:“國舅爺,我那小妹她……咳!實在對不住了。”
李玄成心頭升起一抹惱意,他身為國舅,幾時被一個‘女’子如此冷落過?他為了討瑩瑩歡心,一再低聲下氣委屈求全,可瑩瑩卻是變本加厲,上回贈給她的‘玉’佛被她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今夜邀她觀燈又被她再次拒絕,李玄成脾氣再好也難免著惱。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風度十足地微笑道:“無妨,既然瑩瑩姑娘不喜歡出去,那李某也就不出‘門’了吧,呵呵,咱們幾人就在這樓下飲宴慶上元,如何?”
夏家幾兄弟都是好酒之人,尤其是他們覺得妹子慢待了國舅,心里過意不去,馬上響應起來,李玄成便吩咐人備桌酒席送來。
滴翠樓上,瑩瑩系著一襲仙鶴紋的披風,站在樓頭,眺首遠望著。遠處鑼鼓喧天,站在樓上放眼望去,只見萬千家燈火樓臺,十數里云煙世界。滿城燈火,簫鼓聲聲。
瑩瑩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心道:“小天哥哥最后那幅畫上也有明月,還有一個怪怪的籃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金陵大街上,展凝兒怏怏地與太陽妹妹、還有華云飛和‘毛’問智一起走著,路邊有各種各樣的‘花’燈,她卻依舊興致缺缺。直到晚上,葉小天都沒有回來,凝兒對馬吊真是深惡痛絕了。
忽然,前邊的人群‘騷’動起來,緊接著,太陽妹妹也驚跳起來,大聲叫道:“啊!快看,好大的一盞燈啊!凝兒姐姐,你快看!”
展凝兒詫然順著太陽妹妹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架巨大的蓮‘花’燈,正從空中冉冉飛過,或許這燈是采用了孔明燈的原理,它居然是飄浮在空中的,在巨燈下方,似乎還有一個吊籃一樣的東西,那里邊居然載的有人。
巨燈飛的并不算高,只比城頭高出兩丈有余,當它從城頭飛過的時候,城頭的燈光映著那巨燈下方的吊籃,展凝兒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她看到了站在吊籃里的那個人,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可她絕不會看錯,那是葉小天,一定是葉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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